第111节

他看聂青禾面有意动之色,继续道:“柳记是做金银饰品起家,他们对胭脂水粉丝毫不了解。你已经和他们合作了洗发膏、洁面膏这些清洁品,那么胭脂水粉这一类的,我觉得为了能更好地做出货品来,你应该考虑更有力的合伙人。”

聂青禾原本寻思和赵家合作就是用黄掌柜的方式,给八五折,然后赵家把鲜花也给自己一定的折扣,这样互相拿货互相成就。

不过现在听了赵祯澄的话,她觉得他说的对。

在柳记的作坊里做胭脂水粉,不管是场地、工具还是人力,都不方便,不太合用。做样品还行,要想大批量生产,还是非常受限的。而赵家就很方便,他们有成熟的胭脂水粉作坊,能够做出百分百符合她要求的产品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合作能持续多久。

赵祯澄:“另外花想容会给姑娘一个保证,只要是你的秘方做出来的胭脂水粉,就永远冠上聂氏的名字,哪怕我们做,可该分给姑娘的利钱一文都不会少。这个可以写在文契里,给县衙备案,万无一失。”

聂青禾想了想,“赵老板是想跟我合作,然后利润分成?就不知道要如何分。”

赵祯澄知道她很喜欢这样的方式,笑道:“作坊、人工、原料我来出,货我来卖。账本姑娘的人做,刨除本钱,赚来的银钱我和姑娘对半分。若是遇上灾荒年,花田有亏,也不亏姑娘的。如果成货做出来,路上或者铺子出了问题,那我会照样赔给姑娘,绝不会让姑娘损失。”

他从12岁开始在花想容做小掌柜,16岁开始执掌花想容,对这些生意了若指掌,他有那个自信,不会出问题。

虽然看似他吃亏,可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花想容是老店,老店意味着缺乏新鲜感,货品固定,一直没有什么突破。而他让人买回来的聂氏彩妆、护肤品,他亲自研究过,的确非常出色,细腻、鲜艳、服帖肌肤。如果能放在花想容,那花想容的生意就可以再上层楼。

他有信心,靠着这个他可以把花想容做成京城、苏杭的胭脂水粉前三的大铺子。

聂青禾没有立刻给出答覆,她对赵祯澄道:“赵老板,您的条件非常优渥,还请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赵祯澄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沉着,半点都不急躁轻浮,见到好处也不喜形于色,越发看好她。他也没有追问聂青禾何时能给答覆,只说会静候佳音。

回去的路上,聂青禾问林掌柜的意思。

林掌柜很是温和,他笑道:“青禾,你会做的东西很多,有些货品的确可以找更合适的人合作。”

她和柳记合作,本身就是冲着大掌柜来的,然而有些不适合柳记的,也没必要强求。

再者她之前找大掌柜,是因为大掌柜人好,可以第一时间相信她帮助她,而她那时候力量实在过于弱小。现在她已经今非昔比,有了和人谈判的筹码,那就可以找更合适的人合作。

林掌柜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见林掌柜这么支持自己,聂青禾很感动,她决定再考虑几天,等大掌柜回来和他聊一下。

不管她做什么,她都希望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会瞒着大掌柜。

至于柳记老板,她根本就没想过跟他们汇报,反正她也不是和他们合作。

过了几天,柳大掌柜带人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到铺子他就去了后院作坊,还让来顺跑来找聂青禾。

聂青禾有些惊讶,大掌柜怎么突然找自己去首饰作坊?她来柳记这些日子,极少去后面首饰作坊,因为她看柳记的首饰工艺高超,款式美观大方,在金银工艺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发挥的。

毕竟现代的一些款式未必符合古代人的审美,所以她也只是做一些新的小工具,很少涉足首饰款式什么的。

她跟着来顺去了后院首饰设计图样室,一共三间屋子,里面摆满了长长的木桌子,上面是很多首饰图样以及首饰的样品。

柳大掌柜正和几个掌柜以及师傅在那里说什么。

看到聂青禾进来,那个常师傅脸色一沉,“怎么让她来了?”

柳大掌柜看了他一眼,“我请聂姑娘来的。”

常师傅立刻闭嘴了。

柳大掌柜招呼聂青禾过去,“青禾,来,你过来瞅瞅这个。”

聂青禾走到他身边,一眼就看到了几样精美绝伦的点翠首饰,这些点翠的羽毛都是翠鸟身上拔下来的,会杀害大量翠鸟。她微微蹙眉,有些不喜欢。首饰本身是金银材质,结果为了追求这种鲜艳的蓝色,把翠鸟的羽毛拔光加工在上面,就很残忍。

难道各色宝石不能满足他们吗?

柳大掌柜道:“青禾,这些点翠首饰是京城的宫样,我带回来想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不用翠鸟的羽毛,却能做出这种蓝色来。”

聂青禾惊讶地抬头看他,大掌柜真是没让她失望,是一个温厚的商人。

柳大掌柜笑微微地看着她,小声道:“青禾,你有什么好法子吗?嗯,那个……”

聂青禾知道他的意思,他在问仙姑有没有教过她什么。

她笑道:“有。”

柳大掌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哈哈笑起来,“我就说青禾会有独到见解的。”

聂青禾却好奇,难道现在首饰工艺里没有烧蓝吗?她本以为已经有了呢。

既然没有,那她就告诉他们,让他们顶尖的工匠师傅去研究吧。毕竟很多东西,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得大家集思广益一起研究。

她略微提示了一下,“大掌柜,我看那些瓷瓶上不是有铜胎掐丝珐琅的工法吗?是不是也可以用在我们首饰上?”

几个师傅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不可能的,金子扛不住那个温度,就烧坏了。

聂青禾道:“银子肯定可以,那可以用银片烧蓝,然后镶嵌在金饰品上,难道不行吗?珍珠宝石玉石都可以镶嵌,烧蓝为什么不能用来焊接?”

银饰品直接烧蓝,金饰品烧蓝的成品率太低,不划算,不如就直接金银结合,不是也可以吗?

柳大掌柜一锤定音:“好,现在就去试,要是能烧出来,以后也不用再点翠。现在要找这种好的翠羽实在不容易。”

宫里点翠首饰流行就会带动外面更疯狂地追求,如果能烧蓝成功,让宫里贵人们佩戴这种烧蓝首饰,那以后点翠就可以放下了。

聂青禾看他全部心思都在新首饰上,感觉这时候不适合说跟赵家合作的事情,便想以后再说。

这时候林掌柜对柳大掌柜道:“青禾有事情要和大掌柜商量。”

大掌柜就让师傅们去作坊烧制,他跟聂青禾说会儿话。

聂青禾笑了笑,“大掌柜要不还是先去忙?”

柳大掌柜摆摆手,示意她坐,“不差这一会儿。说你的事情。”

聂青禾就把跟赵老板合作的事情说给他听,想听一下他的意见。

柳大掌柜略沉吟,道:“青禾,这个事情还得好好商议一下。和赵家合作当然可以,只是要保证合作的稳定和持久。赵老板现在急着和你合作,说得当然好听,你不急,回头我和他聊过争取找一个更稳妥的法子。”

在他看来青禾就是一个怀揣宝藏的小孩子,名气散开了多少人觊觎。与其跟赵祯澄自己合作,那不如把几家都叫进来,互相制衡,这样青禾有他帮衬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他简单和聂青禾说一下,让她不急,等他空一点和赵祯澄谈过再决定。

聂青禾自然同意,她觉得大掌柜的意思和她不谋而合。

她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开设联合铺子的想法,不单纯依靠某一家,而是把金台城几家大户联合起来,类似于开一个公司,他们当股东年底分红。这样可以集合他们几家的实力,而不至于像从前那样互相竞争掣肘。

她自己出面这个计划不好实施,但是有大掌柜帮忙,那可能性就很大。

柳大掌柜忙着研究烧蓝首饰,要想彻底成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过了两日,聂家新院子晾晒完毕,要搬家了。

聂母为了以后住得心安,前天把聂红花也打发出去,请了凌云观的道士进门做了一场祈福法事。请了几挂五帝钱挂在规定好的位置上,另外还在院子、房间的几个角落里埋了几个做过法的符菉,可以保平安、百邪不侵等等。

反正就是美好的祝愿都请到了,住在这里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当时阿大还跟聂母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大娘子您不用害怕有什么不干净的,回头让我们公子过来转一圈,那绝对镇宅。”

军中都说贺小将军百年后,肯定会被封为门神一类的神仙,因为西北老百姓都说他是大杀神,保护百姓头一名,从来不怕死不畏战,哪怕后方有一个老百姓他也不退。

聂母:“到时候肯定要请贺公子来坐大席,给我们长长脸。”

今儿搬家的日子也是聂母特意请道长给算的,可惜贺驭还远在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从前,六家表面和谐,私下里互相使绊子,谁也不服谁。

以后,特么的,谁都别碰聂青禾的铺子,那里面有老子的银子!

第97章 家--家是温暖之所,也是伤人之地。

聂家原来的院子也没什么东西,上一次聂老婆子来聂大力一驴车几乎就把家当都拉走了。这一次无非就是一口大铁锅,一口小铁锅,几个砂锅,还有碗筷、箱笼等。

家里的一个木柜和碗橱是人家金家的,他们还要留给后来租户,自然不能带走。

因为搬家,堂姐不好请假,聂青禾就过来帮忙。

她看聂母还在归置那些碗筷,便道:“娘,你看那几个大粗碗,都破口裂纹了,别要了。回头咱们买点细瓷的,我和瓷器店老板熟了,他给便宜呢。”

聂母:“你这个孩子,咱吃饭的家伙可不能给人,都得搬去,不用也得搬去,这是咱们的财气。”

聂青禾:……

聂红花哈哈大笑,“娘,咱家的财气就是我姐,把我姐搬走不就行了?你搬几个破碗……啊,我错了,别打!”

在聂青禾的建议下,聂母忍着心疼肉疼,把两床破得没什么价值的破被子留在这里,再把那些断了腿绑着麻绳的凳子也留下,还有一个破箱子也不要了。

她道:“新家那边,到时候请个木匠回家,合着地步重新做一套家什儿吧。”

聂母拍拍心口,“这要是以前,我指定觉得做梦呢。”合着地步打家什儿,那可是大户人家干的事儿,花多少钱和木料呢,还得管木匠酒菜。就他们修房子这几天,那酒水和肥鸡大鸭子的吃下去,聂母看得都心都直哆嗦,觉得太奢侈了。

钱掌柜派了两辆骡车帮忙拉东西,结果就装了一车,另外一车就坐人了。

看他们要走,左邻右舍都万分不舍,张婶子和邱家的都哭了,虽然她们已经被聂母邀请去暖房,却还是万分舍不得。

街上其他跟着聂母做活儿的妇人们也是很舍不得,都纷纷跟她拉手,让她常回来看看。

黄娘子站在人群里,那个酸啊,谁去了富人区还会回贫民区来看看?

聂母道:“你们放心,我指定常回来,还得检查你们的发网呢,你们可不能因为我不在就偷懒呀,要勤快点,手艺活儿再精细点。”

大家纷纷答应着,目送他们离去。

黄娘子:“啧啧,他们家老太太这是被哄骗了啊,聂家赚这么多钱,都搬家了,老太太却被印子钱吓跑了。”

张婶子冷冷道道:“什么叫哄骗?青禾娘自己都说做梦一样,不敢想呢。生意的事儿,谁知道?青禾当初就是借了钱,人家老板心善借钱给还上了。也是青禾能干,又赚这些钱。有些人啊,别就知道眼红,赶紧让自己闺女上进上进才是正经的。”

黄娘子:“你、你闺女咋不上进?”

张婶子:“我知道我闺女就普通人啊,我也不眼红人家啊。”

黄娘子被气得不行,摔门回家了。

聂青禾一家子坐骡车到了新家,洛娘子和阿大几个正在门口迎接呢,看他们过来,洛娘子就让人赶紧放鞭炮。

这时候能买得起红纸鞭炮的,非开铺子的富商以及富贵人家莫属了。

谁家放鞭炮,都能有一街的人过来看热闹。

新家宽敞,屋子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挤。他们把带来的家什儿一归置,发现空荡荡的,居然没什么东西!

说好的破家值万贯呢?

聂母瞪了聂父一眼,如果不是你老娘和你弟弟,咱家至于这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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