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聂小力以前对宋清远印象很好,只是因为那一次害姐姐生了一场大病,他就跟宋清远疏远了。

这会儿宋清远对他好,他又感激,只是他也知道轻重,因为爹娘他们在家说话他都听见了,也记住了。

他悄悄对宋清远道:“清远哥哥,不管你对我多好,你都不能当我姐夫啦。我姐姐和长安哥哥可好了。”

宋清远心口一滞,感觉被他生生捅了一刀似的,苦涩道:“我知道,我就算不做你姐夫,我也是你清远哥哥。一辈子都是。”

聂小力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不用去歇息,不想让姐姐担心,他又去跟裴司业说也不想追责贺钊,“司业,贺二公子还小,不懂事。我原谅他了。”

这样一个小孩子说比他大的人不懂事,让裴司业这样一个钢铁直男都心软得不行,看聂小力就越发稀罕。

第131章 决战、噩梦--凯旋

下午聂青禾还是知道了这事儿,她去看聂小力,他已经和学兄们在读书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半点不见柔弱和受伤。她就没有打扰他们,而是打算去找贺钊警告他一下,结果贺钊受不了委屈和羞辱,早就带小厮跑回家去了。

聂青禾就暂时没理睬了,继续盯着人换玻璃窗。

她让贺重盯着一处,她盯着一处,这样快一些。

工匠们换玻璃的时候,聂青禾先去明伦堂看看,明儿就做这一处。她正挨面窗子观察呢,突然“咕咚”一声,有人从窗户外摔了进来,摔在她脚下。

聂青禾:“……”

“别叫!”那人爬起来朝她作揖,然后愕然地看着她,“小美人?”

聂青禾往后退了一步,“沈知北?你这是做什么?偷东西?”

这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去哪里了?东面还是西面?”“会不会去明伦堂了?”

沈知北脸色一变趴在地上都没起来,直接跪着给聂青禾磕了个头,“求美人儿救命,让我躲躲,跟他们说我不在这里。”

说着他就直接爬到一边供案底下,还把桌布拉下来盖住,小声求聂青禾:“拜托你了,我真的不想读书了,再读下去我要被折磨死了。”

聂青禾刚想喊人进来,就见地上落了一本装订的本子,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竟然画了不少火器的图样。她话到嘴边改口问道:“这是你画的?”

沈知北:“对啊,我实在是不想读四书五经那些,就钻在藏书楼瞎看,这些东西好玩,看得不乏味。”

他爹是真狠心啊,让人寸步不离地盯着他,裴司业也够狠的,就让人把他拘在国子监不许他踏出去一步,如果他跑出去一次,就把盯着他的人狠打一顿,那些人自然跟狼一样盯着他,甚至还自己花钱多雇了俩人轮班盯着他。

他能怎么办?

聂青禾看看本子,瞅瞅狼狈的沈知北,笑了笑,就对过来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公子的小厮摆手,“我在这里勘察窗户,要换玻璃呢,没人来过。”

等他们走后,聂青禾就问沈知北他还会什么,对什么有兴趣。

沈知北虽然狼狈却也不介意,就往地上一坐,正了正歪掉的发髻,“只要不读四书五经,不逼着我写八股文,做什么都行。我真的要疯了。”

他瞅瞅聂青禾,小美人比两年前更美了啊,现在都像大美人了,鲜艳明媚的真好看。他忍不住问她,“你跟那个贺驭什么关系?”

聂青禾随口道:“我们俩定亲了啊。”

沈知北:呵呵,就知道贺驭是公报私仇!

他好奇得很,“你俩是你拿捏了他,还是他强迫的你?”

在他的认知里贺驭是个冰块木头石头,是不会主动对女人动心的,投怀送抱爬床都没用!

那就是聂青禾手段厉害,给他拿捏住了。

要不就是贺驭突然抽风,喜欢女人了,然后强取豪夺,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正常讨女人欢心的。

聂青禾好奇地打量他,这人真是单纯得要命,虽然有点纨绔却也不坏。她道:“你若是不想读书,其实还有一条出路。”

沈知北:“捐官?不行的,我们家丢不起那人,沉寂就不会同意的。”

聂青禾:“你知道现在有个皇家玻璃厂吗?他们就招很多科举无望,但是于天文地理、算术农学、机械火器等其他方面有兴趣的读书人。听说以后还会成立一个皇家研究院,专门让人进去读书进修,谁若是做出了新东西,就能获得一大笔银子的奖励。”

沈知北:“你怎么知道?”

聂青禾:“因为我是负责人!”

沈知北:“……”你真能吹!你以为你和贺驭订了亲,你就跟贺驭一样厉害了?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他这两年被关着读书,正经书、不正经书,反正每天每夜都是这些,他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京城的巨大变化。

他倒是听人家说要换玻璃窗,惊讶这玻璃是个什么,然后就说想去看看。

结果他就趁机给溜了。

当然,以前他也这么溜过,可惜也只能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傍晚或者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回去,因为裴司业这人手黑、眼毒、耳目众多。他说沈知北不能离开国子监,那么国子监的猫猫狗狗都会帮他留意沈知北是不是溜出去。

溜出去再逮回来,惩罚更重,得不偿失,所以沈知北很多时候就是溜出自己家小厮的视线,然后躲在国子监某个角落里头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现在看着这个本来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美人,沈知北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颠覆。

一个梳头的小妆娘,怎么就……成了皇家玻璃厂的负责人?还是以后皇家研究院的院长?

吹吧!

聂青禾:“真没吹,以后大周会需要很多理工科的人才,你如果不喜欢读书写文章,那你就来学理工科。也许会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也会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是她吹牛,而是时代的发展有时候根本不受人的控制,只要丢下了适量的种子,有了合适的土壤,那么不管快的还是慢的,这个世界就会慢慢地发生改变。

沈知北爬到窗下探头看了看,外面已经没人了,他也不怕在聂青禾跟前丢人,反正因为她他都被贺驭当众打板子了,还有什么丢人的?“那我能去玻璃厂吗?”

他听着这个玻璃厂比国子监有意思,他真的读够了四书五经,什么圣贤书,什么八股文,他真的脑子都要炸了。这两年在国子监的藏书楼,他看的也不是科举的正经书,多半还是闲书杂书。如果真的要让他正儿八经地读圣贤书,那他真的真的真的会死的。

聂青禾:“当然可以啊,你去找穆道长,他带你去研发组,只要你通过了方组长他们的考核就可以直接留在研发组。”

说起来方准是沉寂的姑父,那应该也是沈知北的姑父啊。

沈知北:“要是通不过呢?”

聂青禾:“那就当学徒,没工钱。”

研发组的人一个月最低三两银子,学徒就管饭没工钱。

沈知北一听,那也不错啊,他在国子监也没工钱啊!可他自己去不了,只怕出了国子监的大门没多一会儿,就能被裴司业给抓回来。

聂青禾看他是真心的,便道:“等给国子监装完玻璃,我会给闫老先生写一封信,玻璃厂要向国子监招生,希望那些对科举无望的监生可以去试试。”

国子监的学生可不都是即将参加乡试和会试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久考会试不中的落地举人,朝廷让他们在国子监一边教书一边读书,不过这样久考不中的只要不是被恶意针对,最后能考上的也就寥寥无几。

他们在国子监教书的俸禄很低,自然比不上去玻璃厂。

沈知北一听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正儿八经地给聂青禾施礼,“聂老板,以前是在下不对,在这里正式向您道歉。至于贺将军打我板子的事儿,也一笔勾销了。”

聂青禾笑了笑,你不拉倒还能怎的?你能打过贺驭啊还是能打他板子啊?

一连几日,聂青禾带人把国子监的玻璃装得差不多,然后就和闫老先生说招生的事儿。

老先生同意了,然后又亲自给皇帝写了一个汇报的折子。聂青禾跟朝廷要人用,这也不是第一次,她又有分寸从来不要那些仕途春风得意的,自然就不会起什么冲突,皇帝从来都是同意的。

沈知北也是正儿八经报名的,这一次裴司业都没拦着他,还支持他去呢。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传出一个消息,说聂青禾看上沈知北了,特意跟闫老先要他。

原本聂青禾一个极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当老板,还管着偌大的玻璃厂,就有很多好事者无事生非编八卦,这会儿有这么点事儿,他们更加捕风捉影直接就给安排了好几个版本的八卦。

一个说聂青禾跟沈知北在金台城就有一段私情,可惜沈知北纨绔浪荡子,辜负少女心,她一气之下就和更优秀的先锋将军订了亲。可她一直对浪荡子念念不忘,加上先锋将军常年在外,聂青禾闺房寂寞,于是又和沈知北旧情复燃。

否则,她为什么把他从国子监要到玻璃厂去?

一个说聂青禾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网络了一众俊秀小生,什么柳家兄弟,赵家兄弟,秦家兄弟,然后连国子监的监生们也不放过,她去国子监装玻璃顺便物色男人,看上沈知北就跟闫老先生要了他。

按照他们说的,玻璃厂就是聂青禾的温柔乡,她在那里藏了很多年轻俊美的男子。

坊间八卦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那些不想读书、不事劳作的青年男子,自诩长得有几分姿色,想去玻璃厂自荐枕席的。

结果被穆道长、阿大还有贺重等人一顿修理,直言谁要是再来胡说八道,直接把他们丢到玻璃炉里烧玻璃。

那些男人是不敢自荐枕席了,却越发笃定这个传言是真的,因为这些男人老的少的都各有姿色,看起来身体也好得很,的确不是他们能比的。

尤其他们还看着聂青禾去旗舰店的时候,是柳征和秦宝宁招待,去美容中心那边则是柳徽和另外几个年轻男子招待,他们就死活要坐实她是个风流倒采花的女流氓,仗着有几分权力就嫌弃他们!

聂青禾让身边的人都不必在意,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了解她的秉性知道她是什么人,没人会误会她。

而编造这些八卦谣言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读书不成做生意也没用,想去玻璃厂又被考核刷掉不成的男人呗。

她不理会不代表纵容他们,而是让人悄悄摸底,争取找到造谣的源头。

找到源头,狠狠地惩罚一番,让他知道造谣也是会付出代价的就好了。

唐风突然给聂青禾带来一个消息,西北军要和漠西进行决战。

这一次决战如果胜利就会重创漠西部落,让他们如从前的匈奴、突厥等民族,再也不能兴风作浪南下入侵大周。

同时大周也可以恢复对河西走廊的掌控,恢复与西域各国的经济政治往来。

当然决战不仅仅需要西北全体将士们视死如归,还得有充足的后勤供应,粮草、武器、衣物、鞋袜等等,这就不仅仅是一地官府和百姓能做到的,必须举全国之力方能办到。

西北军这些年在当地驻扎,除了操练、防守、出击之外,还要进行军垦屯田,尽量自给自足,能够减轻朝廷粮食供应的压力。

可一旦大决战,全体西北军出动,那粮草的消耗就是数倍增长的。

除了国库粮仓备有的粮食,其他各省、州府都要全力往西北运送粮草,甚至为了往边境运送粮草,朝廷还和盐商做交易。朝廷收缩盐引发放,如果盐商想获得更多盐引,就必须往西北边境运送粮食,然后靠着粮食的接收文件再去换取盐引。

聂青禾也想为西北军做点什么,不管是洛将军还是贺驭,还是为了支持大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她让玻璃厂的伙计们先停止做玻璃,做一大批蒸馏水和酒精,然后调配成医用酒精。

她还让研发组带人研究改良用于防箭的特殊甲衣,最里面是几层绗缝在一起的丝绸,然后一层皮甲一层丝绸,再一层棉甲一层丝绸,一层皮甲一层丝绸,再一层锁子甲,再用结实的粗棉布包裹住,最外面又是一层皮甲,最外层的皮甲要订铆钉。

这样的防箭甲衣要给最勇猛的将士配备,这是冲锋躲避箭矢伤害的有效防具。

就算没有这样考究的甲衣,其他的兵士甲衣内部也是要绑缠绗缝过的丝绸的。因为丝绸柔韧结实,被箭矢穿透的时候会裹着箭头一起被刺入肉中,而箭头都带有倒钩,如果直接拔箭头会破坏身体内的其他组织,有丝绸裹着取箭头的时候会更容易一些。

战场上的士兵很多都是死于箭伤,而大部分又是死于术后感染。

她自己钱财和材料有限,只能设计样品然后交给朝廷,让他们打开国库批量赶制。

等研发组做成了改良版,她也不出头,而是由沈知北、方准几个呈送工部,然后工部牵头加上兵部户部等,邀请皇帝做个现场测试,看看这改良甲是不是比现有的甲胄更能防止箭矢的伤害。

经过现场测试,的确比现有的甲胄更能防御箭矢的伤害,于是皇帝下令户部拿钱,工部和玻璃厂一起督造,不分日夜地赶制改良甲送去西北。

多做一件,就能少牺牲一个士兵的生命,而西北军人数不多,却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少一个都是很大的损失。

决战发生了寒冬腊月。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时节,是因为漠西草枯马瘦,人也畏战,而若是等来年风暖草青,那他们马蹄轻盈,战士贪婪凶残,那将是大周将士们的劲敌。

据唐风说这一次贺驭他们会兵分两路,洛将军在边境和敌人进行正面交锋,贺驭则带人带上粮食深入漠西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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