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来了,这老头还在气头上,不可能就范的。于是我对华子和马所长小声说:“过些天我们再来,这老家伙在气头上呢。弄不好真出人命。过些天消消气也许就行了,他不可能关山杏一辈子的。”
马所长和华子都点头。我说:“大叔,我先回去,改天我再来拜访您二老。”
“别,千万别来,我见你就生气。”
我没说话,就这样出来了。一个民警说:“我就不信他能自杀。再说了,死了也活该,谁叫他违法的?!”
马所长说:“我们是解决事情的,本来不用出人命,要是弄出人命就是工作失职了。”
我说:“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华子说:“真气人,没想到这老家伙玩儿这么阴的一招儿。”
我一边走一边想办法,似乎没有更好饿办法,只能用时间来解决了。
这个晚上,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半透明的窗帘,在想着一些心事。
也许山杏的父亲是对的,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流氓头子,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巫婆,会吧山杏带入我编制的魔网。人们对爱情的观念已经不再只是以前的繁衍了,也许山杏父亲只是想山杏每天在家的时候不用翘首企盼丈夫开门的声音,只要安心看电视丈夫就会回来,他想给山杏找一个完整的丈夫。明显我是做不到的。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今天晚上我想早点睡,或许睡不着,但我还是想早点儿睡。因为睡觉可以让时间流逝的快一些。
现在都已经太迟了,山杏的父亲介入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是不可能放过山杏的,因为她是我孩子的母亲。哪怕我给她不了幸福我也不会放任自由。
至于说我怀有恶意,我心甘情愿地承认我无法忍受我孩子的母亲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上或顶在身上。我看不起那些虚伪的满嘴仁义道德的小男人,没有一点儿活力,只知道阿谀奉承,见利忘义的小男人。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企图占有山杏和我的孩子的小男人得逞。
这时候外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个人,是华子和小兰花,正在谈论。我能听出他们的每一句话:华子过几天要进城,小兰花说给她上大学的妹妹捎去一些钱,华子答应着,随后问给多少,小兰花儿说看着给。
我开始注视屋顶,看着一根椽子一动不动,上面趴着一只壁虎,只有尾巴在转动着。
我并不对我的现状感到羞耻。我只能是我的老样子。直到我十七岁遇到谭小雨时,我所知道的全部生活只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家和一个教学质量极差的学校,还有就是和利民 、王鹏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荒唐事。我开始怀疑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是现在这个还是以前的那个。
我有点怕,我想到了柳芽儿,想到了当年她在我心中燃起的希望火花。我并不对那段婚姻抱我所谓的态度,我曾经打算尽力挽救它,主要是为了我的父母。哦,不,这是谎话,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曾经的过去,为了逝去的青春。但是我还是失败了,我没有力量去左右我的主观情感。我没有力量去挽回很多事情,我感到害怕,因为我想起了小沫。我发现她在和我相处的短暂日子里,我是很快乐的。只是当时我无所察觉。
我闭上眼睛,开始觉得自己站在一片森林的边缘,森林是高大的白杨树,身后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我站在阴冷的大雾里行走,时常处在坍塌的小路边缘。这景致所产生出的梦魇般的幻觉不过是现在不想回忆旧事的隐喻;压抑的回忆似乎被我投射到周围所见的一切中去了:森林孤寂,河流的阴沉,以及和风景相协调的弥漫的寒气。可我清楚那些回忆对我来说是无法逃避的,它们围绕着我。
那些给我带来最初的灾难事件(我与谭小雨的邂逅),也许是用一种超然的、甚至轻松的语调来描述就可以了。我现在想起来在小镇街头的一幕心里还忍不住笑一下,或者笑两下。这完全要归结于我对愚蠢的玩笑那种倒霉的嗜好,和我对理解任何玩笑的那种不幸的无能(如我可以把和谭小雨的性 交当做是承诺)。
我想到这里,非但没有内心悲伤的负担,而且有幸具有相当多的玩笑感。
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年轻人不得不在生活中集中全部精力,去理解具有如此复杂的生理和心理机制的爱情,并且常常忽略他那的对象——他所爱的女人。我感觉得到,山杏对我有着中学生般的迷恋,她说的那些“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的话我没有半分的怀疑(这话要是出自柳芽儿或谭小雨之口,我会好好琢磨琢磨)。正是她的这种迷恋,它沉重地压迫我,对我的思想和感觉施加的影响比她本人还要大。
我很激动,我所感到的激动应是缘于对自己那尴尬的自信的缺乏(我不能保证给她快乐),而不是由于我在恋爱。
夜出奇的长,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满屋子有关山杏的东西。门响了一下,然后我看见华子红着眼睛走了进来。他坐在炕沿上,掏出香烟扔给我了一支,我伸手接住,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华子撅着屁股给我点上后又坐了回去,他问:“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儿,我只是在总结下我这么些年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尽快抢回山杏比较好,老杂种自杀不自杀我们不管,我们要的是山杏。就算派出所的人不在现场,他就算自杀了和我们又有屁关系!还能说是我们逼死的?我们可是解救受非法拘禁的良家妇女,不是去抢劫的。”
我说:“再等等,兴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啥办法?”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山杏是绝对不会被关上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