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到了郊外的树林。我是如此慌慌张张。到了树林的时候我才找到了为什么我会每次到了学校门口总要和老头聊上一支烟燃尽的时间。老头的话能让我轻松,他语调平缓,声音柔顺,就像一只温暖的老手在抚摸我战战兢兢的身心。
我的确没有一点办法。我多想把我生活中的过去像猫猫删除对她出言不敬的QQ好友一样一下删除掉啊!可是,当我犯下的愚蠢的错误责任不完全在我的时候,我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它的发生呢?我又怎么去挽回呢?灵魂的一次次背叛已成事实,而猫猫却是始终如一,我感觉到她是如此的简单纯洁。而我却一次次犯着愚蠢的错误,更像是一种笑话,是对我的讽刺。我开始觉得,我对想取消这种笑话这种讽刺这件事是多么的乏力。
朝着树林远处望去,深远悠长。我很想脱光衣服跑进去游荡一番。但我知道这是做不到的了。此时,不远处的树林已经开始失去了绿色,树叶开始掉落。已至深秋。我坐到那个井管里。对,就在这里,我接到了张小山的母亲给我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张小生快要死了,在人民医院。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我到了人民医院的时候,孙大虎拦住了我。他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出了大事了。接着他喝了一口水,拉着我走出很远,然后坐在一张长木椅上。他东张西望起来,此时就像是在接头的两个蹩脚特务(只是电视上的特务,真正的特务是不会这样的)。他又开始喝水,然后告诉我,你知道吗?二壮把秦三妞杀死了,然后以为把张小山也杀死了,自己把自己又杀了。喝了半瓶子农药。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早知道早晚出事,我早就知道。那个秦三妞太大胆了,她当着二壮的面就敢拉着张小山走出工地,还手挽着手。二壮却总是傻笑。他越傻笑她越当她好欺负。其实二壮脸上在笑,心里肯定憋着气呢,他也是男人啊!秦三妞就是个害人精,害人害己!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应该早早把她开除,我怎么没那么做呢?太大意了。……”
“张小山怎么样?”我问。
“抢救呢,脑袋被砍开了。身上被砍了无数刀,就像个血葫芦。该着我破财。”他说。
一个月后,张小山残废了,他就像一个脑血栓患者一样,眼睛斜了,走路只能拄着拐杖。更为严重的是,孙大虎不再为他支付医疗费了。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拄着一根拐杖坐在病床上,他身体残疾了,但他没有傻。看到我就笑着拍着床让我坐下。他口齿不清地问我来看过他几次。我说只有一次,就是他还抢救的时候。他说明天就要出院回老家了,让我陪他出去一起抽几根香烟。于是我背着他下了楼,走进了医院的花园。他要求下来自己走,我放下他。他哆哆嗦嗦走到了椅子面前坐了下来,还为我拿掉了椅子上的树叶。我坐下去后他说:“小生哥,我后悔呀!”说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再也没有说话。
我点上香烟给他,他吸了烟后又开始笑了起来。我告诉他,我愿意给他一些钱让他继续治病,他拒绝了。说,这病不是治就能好的,这不是感冒。大脑被打坏了治不好了。只能慢慢养。最后他问我:“你不觉得我活该?很多人都觉得我活该。”
“你怎么知道?”我问。
“一猜就知道。我突然觉得我聪明了。”他竟然笑了起来。
我该怎么去评价他呢?我心乱如麻。我无言以对。他最后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我爱上秦三妞了。我俩甚至想好了私奔。”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的同时让我震惊了。这似乎是在证明着阐述着我的那个理论(灵魂的融合是碰撞出的产物),难道我想对了?怎么可能?灵魂怎么会因为的碰撞而融合呢?爱情怎么会如此的随便呢?(张小山心里就没有结吗?他明明知道秦三妞就是个表子的)我说:“你爱她?”我觉得不可思议。
他点点头说:“不知道为什么就爱上了她。”
我也点点头。是的,爱情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爱情总是会给人惊奇,让人猝不及防——这也是魅力所在。
我看看表说要走了,还要去接钱小陶放学。他说明天就不要来了,他要回家了。他似乎知道我明天还会来看他一样。我问他明天几点出院,我送他回家。他笑了。
我没有把这件事和猫猫透漏半个字。我极力回避着和秦三妞的任何联系。她终于死了,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解脱。我以前本以为人死了后关于她的一切都会消失。但做了的就是做了,永远不会被抹去了。我在第二天把张小山送回了他的小张庄,他老婆早就和他闹离婚了。他只能住在父母的家里。他坐在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摸着一条大黄狗的脑袋说:“我老婆还不错,没把这条狗带走。”
我一听心猛地就觉得抽了一下,接着就有想哭的感觉。我不得不离开了。哭算什么呢?可怜他吗?有用吗?这就像一个人倒着走路一样无用。我拿出了一千块钱交给了他的母亲后转身走了出去。张小山坐在那把椅子上朝我挥手。我把车开出村子后把车停在了路旁。这里没有人了,就算有人也没人认识我。我大哭了起来。
这个早上我接到了莫青的电话,很早。我怕打扰猫猫是在客厅里接的,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莫青对我说她恋爱了。我立马觉得浑身发冷,问道:“你不是我孩子的妈妈吗?”
“你当我是了吗?你知道我见到你和猫猫在一起我什么感觉吗?我的心里在淌血。”她显然很压抑。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无所防备的,我呆在了当场。却不知道为何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