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话没听完，自己的腿就先软了。
唐语苏扶着她站稳，她拿起笔的手都在颤抖。
最终，还能没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时遇见状，将苏禾手里的笔给夺了下来，几乎想都没想，就在上面签了字。
傅时遇对医生只说了两个字：“保命。”
医生接过傅时遇手里的笔，点头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随着医生重新离去，苏禾转过身，直接伏在唐语苏的肩头上哭泣了起来。
虽然苏禾的难过并不一定真的是心疼叶晨曦，可面对着身边人要被截肢这个结果，她还是有些没法接受的。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叶晨曦从手术室被推出了的时候，几乎都快认不出了。
她躺在移动病床上，头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脸颊上除了血迹斑斑，也都肿了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嘴角处的破溃也十分明显。
苏禾几乎不敢看她的腿，白色的被子下，右腿的位置很明显缺了一块。
只是这一眼，苏禾便看的心惊肉跳。
叶晨曦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人去面目全非。
医生说她没那么快醒过来。
唐语苏帮忙取交了住院的费用，而傅时遇也没闲着，去了一趟交警大队。
事故的细节，以及后续的处理，总要有人去办的。
苏禾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冷静，和唐语苏坐在走廊的椅子里，一直没什么精神。
直到傅时遇从电梯里出来，苏禾这才重新有了点精神，起身走到傅时遇的面前，问：“警察怎么说的？”
傅时遇看了苏禾一眼，又看向她身后一同走来的唐语苏。
安静的走廊里，傅时遇的声音听起来低沉的很。
他说：“警方已经在查了，叶晨曦的车的确是和一辆外地的suv在路口发生交通事故，不过，那辆肇事车辆已经逃逸了。”
这个消息对于唐语苏来说，简直震撼至极。
傅时遇在说这番话的同时，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唐语苏的眼睛。
果然，唐语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苏禾在一旁忍不住追问：“那逃逸的车辆找到了吗？”
傅时遇却摇了头：“还没有，不过那辆逃逸的车辆已经被警方锁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的。”
苏禾对此也只有点头。
傅时遇来到唐语苏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唐语苏的指尖冰凉的很，傅时遇试图将她暖起来。
苏禾经历过了这些，绷在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放松起来。
她的手机在响，是母亲打过来的。
苏禾接起电话，对着手机说道：“您放心吧，我嫂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是，就是她的右腿被截肢了……”
苏禾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远处走去。
她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里。
对于苏母来说，叶晨曦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媳，哪怕儿子不在了，这些年也一直当成女儿一般看待。
如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估计打击也不会太小。
……
因叶晨曦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傅时遇和唐语苏并没有留在医院里等。
傅时遇叮嘱了医护人员，一旦叶晨曦醒来，一定要打电话与他联系。
安排好了一切以后，他带着唐语苏回了家。
这一夜，北风呜咽，刮了整整一个晚上。
唐语苏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入眠。
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心情免不了有些五味杂陈。
傅时遇也是同样。
只不过，他是因为处理工作，凌晨两点多才回房间休息。
清早，傅时遇便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叶晨曦醒了。
交代了了靖隅的吃穿安排，唐语苏便和傅时遇一去赶往医院。
叶晨曦的病房前，门是开着的。
由于这是一个双人间的病房，唐语苏站在门口时，先进入视线的是靠近窗边的一张空床。
而叶晨曦的床，只能看到一半。
叶晨曦的右腿处空落落的，被子也是塌的，看着让人心惊。
傅时遇刚到门口就被医生给叫了去。
而唐语苏一个人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想了片刻，她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唐语苏以为叶晨曦睡着，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病房，唐语苏便发现，叶晨曦其实是醒着的。
叶晨曦躺在病床上，床头被微微抬高了些，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唐语苏走进。
可是，叶晨曦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到唐语苏的身上，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缺失的那条腿看去。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半点血色都没有。
眼神里的绝望，看的叫人有些不忍。
唐语苏知道，面对这样的结果，她或许一时间是没法接受的。
不过，同样让唐语苏诧异的是，叶晨曦醒来之后并没有因为得知这个噩耗而变得歇斯底里，或者大吵大闹，反倒是安静的有些出乎寻常。
唐语苏站在距离病床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看着眼神空洞绝望的叶晨曦，她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出来。
便干脆闭口不言。
唐语苏以为叶晨曦没有注意到她的走近。
却没想到，十几秒过后，叶晨曦却突然开口了。
叶晨曦都没抬头，似乎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用一种虚弱又飘忽的语气说道：“你开心吗？”
唐语苏被问的一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叶晨曦似乎也不太在意她回不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你看，这多可笑……”
唐语苏想不出这有什么可笑的，便随口安慰道：“别太难过。”
而叶晨曦也直接打断了没说完的话，说：“我有什么好难过的，都说因果报应，天理轮回，老天竟也是这样公平的。”
唐语苏这一次，不说话了。
她只定定的注视着叶晨曦。
此时的叶晨曦按说麻药过后，应该痛苦非常。
可唐语苏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到半分痛苦的表情。
反而竟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自嘲的成分。
叶晨曦讽刺地说道：“我父母曾经开车撞死了你的父母，事后选择了肇事逃逸……而多年后，他们女儿也同样被撞的险些失去了性命，肇事司机也同样逃逸，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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