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外,清河牧场。
这座牧场属于孟家,面积广阔,有百顷之大,饲养了大量的牲口,以马匹居多,那里的马经过改良,体格好,马躯越来越大,养得它们膘肥体壮,平时牧民们驱动马群出动,气势惊人,大有千骑卷平冈的架势。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清河牧场作客的汪德臣见到牧场大群健壮的马匹,暗暗心惊,自我表扬自己这趟来对了!
如果来迟一点,四川的宋军北上,对汪古部大加征讨,搁以前,汪古部根本不惧宋军,主要欺他们没马。
你来我跑,你撤我打,待时机成熟,一举歼灭宋军。
现在宋军可不好打,他们马匹充足,长多两条腿,四条腿作战,以他们的能力,就是汪古部的灭顶之灾!
汪古部与大宋、孟之祥的关系真是一言难尽,简而言之,汪德臣父亲汪世显是蒙古族汪古部人,在金朝出仕(这样的事情不少见,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吉思汗最初也是金朝的臣子,而金朝还杀害了成吉思汗的祖先)。
蒙古灭金,汪世显却看蒙古族人不顺眼,只想投降大宋,愿为大宋西北屏障,抵抗蒙古人!
然而大宋内斗,执政大臣郑清之鼓动理宗皇帝不接纳汪世显。
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汪世显降了蒙古,成为蒙古人入侵四川最锐利的刀。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他先后击溃思州(贵州沿河)、播州(今贵州遵义)的田氏、杨氏军队,又在阳平关阵斩宋朝名将曹友闻,一路打到川南与川西,几乎打穿四川。
汪世显狂打理宗的脸,给四川军民造成了极为惨重的损失。
直到孟之祥横空出世,入川作战,先后与汪世显及他的接任者汪德臣交战,没让他们讨得了一点好处,反倒不断地折兵损将。
汪德臣得汪世显提醒,遇到孟之祥时避之则吉,因此他的军马损失相对其余大酋而言,居然是损失比较轻的那个。
蒙哥汗入侵四川,汪德臣伴驾出征,遇到孟之祥,整路蒙古军覆没,汪德臣见机得快,保存了一部分实力退还巩昌。
此时汪家因他一再兵败而产生不稳现象,兄弟们逼宫,以他作战不力的缘故,欲让他下台。
大丈夫只患无权,汪德臣坚决不肯下台,知道没了权势就会落个身死道消的结局,上位者没有退路可言。
他联合了一些亲戚和将领支持他,还有一些汪家明事理的人,说怼上孟之祥,没有谁能够比汪德臣做得更好,看看这次大汗征战,死在孟之祥手上的豪杰不计其数,许多部族举族被灭,反倒是汪德臣率部分人员幸存下来。
与家人僵持,然而时不我待,汪家内忧外患,处于风雨飘零中。
内有家人相逼,外有孟之祥虎视眈眈,他动用了色目人艾忠孝的飞鹘军和归顺他的鞑子部族,采取游牧民族式打法,不断地袭扰巩昌地区,杀害牧民,抢走牲畜,烧掉牧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一旦汪德臣出兵对付他们,他们就与汪德臣部队游斗,被迫不过时,这些捣蛋的部族进入宋军防区休整,吃了个肥尸大只出来再战,他们的伤员也得到了良好的照顾,无后顾之忧,汪古部族人气结!
大宋朝廷对于川军有训令,严令他们不得擅开边衅,孟之祥服从啊,负责监督的叶梦鼎从军费开支中找不到任何的漏洞。
孟之祥钱多到花不掉,不动用川军,他养着私军也不在四川境内,不断出击四境,大有恢复大宋四川“三关五州”屏障的势头,亦让周边的鞑子部族感受沉重的压力。
汪德臣心中发愁,他太了解孟之祥的套路了,先用小部队消耗敌人的实力,再动用大部队出击,一举击溃敌人。
然而他一招鲜吃遍天,明知他这么着,汪古部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汪古部捉到了奸细,审问后得知那人乃是四川派过来的人,他们正在秘密找寻一个女子,身份不普通,是汪世显以前的侍妾,汪家小女汪蓉儿的母亲俞氏,欲找到她,接回四川与女儿团聚。
在汪世显死后,汪家大婆第一时间把俞氏卖掉。
汪德臣大吃一惊,直至此时他才得知自家小妹的下落。
当时汪蓉儿在文州牧场呆着,宋军入侵,汪蓉儿失去踪影,汪德臣以为她死于乱军中,毕竟象她这样的小美女是抢手货。
之所以注意到汪蓉儿,除了大家是血亲之外,实则汪蓉儿自小生得水灵灵的,十分漂亮,汪德臣想的是拿她作筹码,嫁给其他鞑酋联姻。
再仔细审审,奸细交代出汪蓉儿已为四川大佬孟之祥之妾,有宠,因此孟之祥动用了他们来找寻汪蓉儿那被卖掉的生母,要找她回川。
知道这些信息后,汪德臣心中盘算着,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首先找寻汪蓉儿的生母俞氏,很幸运地,找到了活得好好的俞氏,原来她被卖掉后,由于她有一手本事就是当中医,针灸开药过得去,尤其熟悉妇科,为新夫主的大老婆治好多年沉疴,遂得到重视,没有虐待她。(所以人有一技之长还是很重要的)
汪德臣遂重金赎回俞氏,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以她作为筹码,把奸细放回四川,让他去找孟之祥联系。
奸细带回二封信,一封是给孟之祥的,一封是俞氏给汪蓉儿的。
孟之祥看着汪德臣的信,他旧事重提,说其父汪世显一心想归大宋,可惜阴差阳错,不能成事。
汪世显与汪德臣提起此事,不胜惆怅,深为惋惜!
现在汪蓉儿既嫁给孟之祥为妾,孟汪两家结了秦晋之好,不欲交战,使得亲者痛,仇者快也。
为示诚意,此信乃汪德臣亲笔所写,他谙汉文,写得文皱皱的。
汪德臣旧事重提,他欲归宋,请求“内附”。
所谓内附意思是说归附朝廷,某地本身是朝廷的属国,而后去国降阶,自请设立行政单位,是为内附。
孟之祥召来王坚,把信给他看,让他参谋一下。
王坚端详信件,对孟之祥笑曰:“你大舅哥写的汉字比你写得好看!”
这话讽刺意味太重了,气得孟之祥眼反反,他杀人放火、管军理政、挣钱泡妞样样拿手,可是他对于文言文实在没有天份,书法练了一会就丢下不练了,真比不过身为蛮夷的大舅哥。
要不是王坚是他的亲信,这么地直言不讳,只怕孟之祥要将王坚斩讫报来!
王坚看过信,不慌不忙地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