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认为,余玠是谦谦君子,他不妒忌眼红孟之祥的庞大战功与丰硕的财富,其他人则未必了。
所以,孟之祥必须接任四川制置使,这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换作是其他人来,谁都不行!
时至今天,四川青居军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和经济团伙,它的动向有固定的轨道,甚至不是孟之祥所能够撼动的。
“很好,你去操办吧!”孟之祥说道。
于是王坚召来军中机要人员,让他为一段文字“万万火急,余玠归天,请夫人安排我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孟之祥。”编码后,写在薄纱上,飞鸽传书,传回临安。
所谓的编码是孟之祥的创作,即他与其夫人余十一娘约定共看一本书,孟之祥给某字编码为0,意思是第二页第十三行第七个字,以此类推,保密性很强。
别人哪怕是截获薄纱,也不明其意。
他与余十一娘的联系方式为飞鸽传书和快船快马相送,飞鸽携重量不大,但汉人的工艺极为先进,制出的薄纱轻得很(马王堆出的汉代薄纱单衣花展开有2.6平方米的面积,仅重50克,现在宋代薄纱也重不了多少),飞鸽能够携带。
因事关重大,一发就是三只信鸽,还有安排二批人员,乘马坐船,携带密码信急赴临安,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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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城西的孟氏庄园,那是真正的度假庄园,占地广大,亭台楼阁精致,花卉绿化整齐,假山池塘样样俱全,小桥流水,景色优美,只是颇为寂寞,因为主人们很少来此度假。
男主人孟之祥在外领兵打仗都不回来过,女主人余十一娘洁身自好,养自己在深闺中也不轻易出动,一年只得一二次到此度假,往往是临安府最热的时候。
庄园一角有处地方是养鸽子的,当中的管事安老头是余府老人,做事稳妥,其子在百威公司任高管,有个孙子在四川军中历练,做到了都头。
除他之外,那些养鸽子的仆人们全是家生子,口风严密。
当安老头看到仆人送来那颗漆了三个红点的小包裹,这是信鸽最新送到的,三个红点表明包裹的内容十分地重要。
于是他带了四个健仆,坐上驴车,送一笼健壮的鸽子进城给女主人进补。
安老头虽然心急,但没有表露出来,似缓实疾地进了城,送至孟府,最终余十一娘看到了翻译后的信息:“万万火急,余玠归天,请夫人安排我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孟之祥。”
她看了又看,把纸条合上,不由得心情澎湃!
不知不觉,我家老公走到了这一步!
对于安排孟之祥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余十一娘早有计划。
那就是用钱砸,用钱狠狠地砸,乾坤一掷,为自家老公砸出一条青云之路来。
孟之祥对她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没有不爱钱的人,之所以收买不了,那就是因为花钱不够多!”
因此对于谢方叔,二个生辰纲!
参知政事及重要的相公,一个生辰纲!
一般的相公,半个生辰纲!
“生辰纲”是孟之祥确定的单位,价值十万贯钱,相当于软妹币近一亿五千万元买一个高官的位置。
以前史蒿之在任的时候,孟之祥与他情分不同,在他生日时,孟之祥送给他就是一个生辰纲,好大的手笔。
待到史蒿之卸任,其后的宰执的生日,孟之祥顶多送半个生辰纲(大寿),一般也是十分之一个生辰纲。
不能送多,否则那些黑心的家伙认为你钱多,会把你当猪来宰!
现在就不同了,为了孟之祥的上位,就要舍得花钱。
对于花钱,余十一娘亦有计划,她让自家六哥余启水出面,度着时间,找到了谢方叔的一个家族远房侄子,表面上看是不亲,实际上是谢方叔的白手套,即代言人也,告诉这位谢公子说:“我接到信息,余玠突然在重庆府去世,我的妹夫想要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出价二十万贯钱!”
谢公子听到余启水的话,不由得诧异,要知道余玠去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临安,余启水是怎么知道的?
但见到余启水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谢公子不敢怠慢,他到了谢府见谢方叔,把余启水所求告诉了他。
谢方叔同样惊奇不已,他老谋深算,授权谢公子与余启水继续谈判。
两人重新见面,谢公子表示道:“四川制司位置重要,得加钱!”
余启水升价为三十万贯钱,谢公子来了个狮子大张口,直接翻倍道:“六十万贯钱!”
余启水点点头同意,平静地道:“你确定你是要六十万贯钱?”
突然感觉到一阵悸意,谢公子软了下来道:“你再给给嘛!”
“行,那就三十五万贯钱,你看可好?”余启水问道,谢公子同意了。
离开后,谢公子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他之所以降价,那是他知机得快,他清楚花无百日红,对于孟之祥这样狠辣的军头,当要价过高到离谱的时候,一旦谢方叔倒霉,孟之祥必定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他家有凶器在手,第一个挨宰的就是他谢公子!
反之,价码合适时,孟之祥就会认了,今后也不会对谢方叔追索。
谢公子把双方谈判的结果告诉给谢方叔,得到了谢方叔的认可。
三天后,余玠重庆府突然“患病”去世的消息送达临安府,官家震惊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确无杀余玠之意,余玠这样去世,只怕世人会把他的死因栽到朝廷的头上。
然后他看到了朝臣们的精彩“表演”,枢密院管人事的签书枢密院事董槐上奏,说余玠这样死去,只怕四川军中严重不稳,因此先前派余晦入蜀接任的决定不稳妥。
“那么什么人能够稳妥呢?”官家问道。
董槐硬着头皮道:“现任四川安抚制置副使孟之祥管军有方,守土严谨,以朝廷又忠诚,可为蜀帅!”
官家不由失笑道:“卿先前可是历数孟七郎不可为蜀帅,怎么睡过几觉后,就把说过的话全给忘记了!”
原来,就余玠去职的人事问题,朝廷经过了讨论,当时有人举荐孟之祥为蜀帅,即时遭到董槐的严斥。
董槐,濠州定远(安徽)人,理学大家,字庭植,嘉定进士,淳佑间,为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兼知建康府,之后上调任枢密院签书枢密院事。
他认为孟之祥是“三好将军”,不可为蜀帅。
哪三好?
好杀!好色!好利也!
这样的人,岂可为蜀帅?
面对着官家的质问,董槐心忖着孟家给得太多了,我只能认了。
他唾面自干地强辩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余玠急病去世,不能正常交接,四川震动,臣建议孟之祥可为蜀帅!”
紧接着,参政徐清叟附议,丞相谢方叔、吴潜等附议,倒是台谏有不同看法。
面对着文武重臣们一致附和的提议,官家还能怎么着?
当然,以他皇帝之尊,让谁当四川安抚制置使是他的决定,可是官家也在犹豫,不听诸臣的话,真要是派其他人在这个时候担任蜀帅,万一出了事,则全成了官家的责任了。
当初百年不失的襄樊失守,民间传说着虎狗猪之论,世人皆笑朝廷曰:“你不派头老虎(史嵩之)看着,至少也派条狗(赵癸)去啊,结果你派了头猪(赵范)去(当京湖制置使),岂能不败?”
四川重要,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最终,官家同意孟之祥出任四川安抚制置使。
此时,准备接任该职的余晦正在临安府陛辞,尚未上任,得知消息后,余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门下清客道:“今晚可以安寝也!”
他任蜀帅,别人看他是荣耀,他则自知是苦差。
在四川外面的鞑靼人岂是好相与的?
在内,他那个本事大得很的侄女丈夫孟之祥早将四川安抚制置使视为囊中物,只待余玠高升他接任。
余晦横插一刀,孟之祥岂会甘心?
他杀鞑靼人如宰鸡一般,余晦看不出他对自己有什么畏惧之心。
事实上,余晦出任蜀帅是谢方叔的力主,可谢相公的主张,连徐清叟都看不过眼,将余晦说得很是不堪:“素无行检、轻环浮薄、不堪重任!臣恐五十四州军民不特望而轻鄙之!边外闻之,亦且窃笑中国之无人矣!”
余晦是余天锡的侄子,余天锡是官家飞黄腾达的引路人,官家爱屋及乌,重用余晦是情理之中,因此他把徐清叟斥责一番,令余晦任蜀帅。
现在没有了这个差事,余晦高兴得很,对此无任何意见!
就这样,孟之祥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即将成为四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