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上,死一般的沉寂。
天空下着小雨,就着一阵阵清冷的微风,很是萧瑟。
刑场中,那粗壮的梨花树在风雨之中依旧挺得笔直。枝条上,那些盛开的梨花,连同那些晶石般透明的雨滴,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迷人。
刑场上有不少围观的人,却无一人敢大声说话。
也许,他们被刑场上那死灰一般的气氛同化;也许,他们只是在默默祈祷。
人群的目光大多都集中在一处,自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未曾从那里移开过。
在那里,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一副粉嫩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格外苍白,格外憔悴。
可即便如此,透过这张脸,依旧能感觉到少女昔日那副清澈纯真的样子。
仔细去看少女能够观察到,那双洁白的皓腕,一部分处在锁链之下的皮肉,已是深深向下凹陷,皮肉边缘处,愈发红肿,伤口随时都有溃烂的可能。
脚腕处亦然。
可怜的少女啊,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她承受的痛苦。
现在等待她的,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究竟通往天堂还是地狱,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天知道!
公案一旁,有几人在知府一旁窃窃私语。
看得出来,这些人均非善类。
讨论结束,知府清了清嗓子。
“好,关于犯人林樱雪的审判结果,大伙都没有异议吧?”
场上无一人反驳。
这时候,林樱雪忽然开口了。
“你若杀便杀,何须那么麻烦?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表里不一的家伙了!”
知府那满脸滚厚的肥肉堆积起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
他在笑。
他这一笑,倒不如不笑。
新月知府步凡尘,满园春景皆入坟。
回眸一笑鬼魅生,野芳顿作长明灯。
这两句正是对知府一笑最真实的写照。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发发善心,提前送你上路吧!刽子手,动手!”
话音刚落,那刽子手冷笑两声,摩拳擦掌,便是准备行刑了。
手起,刀却未落。
不知是什么缘故,刽子手紧握的刀,在挥起的那一刻,竟是莫名其妙地飞了出去。
刀片映着寒光,直直插落在知府面前!
知府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刽子手顿感双手发麻。
坐在知府一旁的几个人也着实被这般场景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四下环顾,尖叫道:
“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人群之中,一少年缓缓走来。
那少年身着蓝色素衣,看上去似乎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唯有那星辰般璀璨的蓝眸,始终闪烁着光芒。那双眸子透出一股不知名的引力,仿佛没有什么能够从其中逃逸。
如果把天下的女子都必做蝴蝶的话,那么他的眼睛就是一朵花。
一朵万千蝴蝶都迷恋的花。
君兮孑然世无双,
讨得众蛾趋若光。
明眸盈月璀似星,
风流倜傥半世倾!
少年名为,凌逍。
迈着沉稳的步伐,少年缓缓开口。
“知府大人,你如此草菅人命,会不会有些不妥呢?”
瞥了凌逍一眼,知府冷冷道:
“你是什么人?”
凌逍淡淡道:
“一个你不需要过多了解的普通人。”
闻言,知府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冷冷道:
“普通人?既是普通人,那就好办多了。”
说完,知府大手一挥,台下一群侍卫匆匆而至。
眨眼间,中央刑场便被一群侍从围得水泄不通。
几声暴喝起起伏伏,侍卫已持刀枪棍棒蜂拥而至。
场上的人都默默替凌逍捏了一把汗。
刀枪棍棒火速向凌逍靠近,他却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各式各样的兵器已交错在凌逍上空,背后的寒芒已令他的身子骨发凉,他却付之一笑。
一道幽光在侍卫眼前闪过。
紧接着,那几个侍从便痴痴地望着手中的武器——
刀已裂,枪已断,棍棒已折。
不明所以的侍从茫然四顾,相望无言。
侍从纷纷后退,一阵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还以为这些家伙有多厉害,想不到竟是一群饭桶!哎,真扫兴!”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半空中一紫裙少女正叶子
般缓缓飘落。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女。
有诗云:
青丝徐芳映流光,
目现星辰黛无痕。
肤如凝脂婧如诗,
浅笑倾城幸相逢。
冰姝月最终飘落在凌逍身旁。
这一次,冰姝月没有遮面,场上无一人不为之动容。
她实在太美了,简直美得无法无天。
知府嘴角的口水已似顽皮的孩子窜出家门。
轻轻顶了顶凌逍肩膀头,冰姝月悠然道:
“怎么样,还说的过去吧?”
凌逍淡淡笑道:
“匪夷所思的人,当然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
凌逍说完,冰姝月笑了。
她的笑容很美,很自然,看到她的笑容,就仿佛置身在开满牡丹花的庭院中,一切美好尽收眼底。
“虽说这话很违心,但我很中意。”
说完,二人相继露出了笑容。
也正是此时,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暴喝。
“打情骂俏的戏剧过场也该告一段落了!”
说话的是一个魁梧大汉,这当个,他正手持一杆长枪,恶狠狠地向二人刺过来。
二人相继一跃,只听“夺”的一声,长枪便牢牢刺在地板上。
为了克制**,他竟将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左大臂。
已有鲜血自其伤口缓缓渗出。
冰姝月同凌逍对视一眼,嫣然一笑。
“他很聪明。”
凌逍用动作代替言语。
魁梧大汉不依不饶,猛地拔出长枪,半空中,一道煞白的光骤然闪过,长枪又一次袭向凌逍。
凌逍顺势一个左闪身,长枪余晖未褪,凌逍反手甩出一记耳光。
耳光的力道着实不小,这一巴掌打在脸上,不仅火辣辣的疼,还迫使他不由自主地转了好几圈。
大汉的耳膜已然穿孔。
然而这还没完,等大汉旋转得稍慢一些,凌逍对准大汉的小腹狠狠甩出一记侧鞭腿,大汉炮弹一般飞出,竟硬生生地将审讯用的案台给砸烂了!
大汉双目外凸,已步入黄泉。
冰姝月略带轻嘲地调侃道:
“呦,深藏不露嘛!”
凌逍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道:
“瞧你说的,有你在,还轮得到我吗?”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两弯新月突然升起。
“当然了,现在也并非闲谈的时候...”
说到这里,凌逍顿了顿,紧接着他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一处。
“您说对吧,知府大人?”
听到凌逍的话,知府瞬间定格。
“啊,对对对!”
一边说着,知府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汗水竟将他的袖口给浸湿了!
事实上,在凌逍杀死持枪大汉那会儿,在知府身边的几人早已弃他而去。
知府毕竟太过富态,行动起来自然没那么方便。在他暗暗咒骂那些人背信弃义的当个,他已偷偷溜到刑台挡板后,蹑手蹑脚地朝场外走去。
只可惜,他的潜逃计划以失败告终。
凌逍悠闲地走着,轻快道:
“知府大人,我瞧您这慌慌张张的,是打算上哪去啊?”
知府赔了个笑脸,结结巴巴道:
“哪...哪有,这不是看二位正聊得火热,我只是不想打搅两位的雅兴罢了。”
凌逍微笑道:
“怎么会呢?有知府大人的陪伴,岂非蓬荜生辉?您大可不必慌张,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坐下来一块聊聊,话说明白,自然也就没什么隔阂了,不是么?”
凌逍说完,知府只得颤颤巍巍地回到座位。
场上的群众大惊,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
在以往,这种事简直从未发生过。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公然挑战阿尔蒙克城的最高权威?
没人知道。
凌逍掌心平置,一道紫霞自掌心窜出,紫霞化作屏障,遮住了雨水。
“不知这位姑娘究竟犯了什么错,让知府大人动用如此之重的刑罚?”
说完,凌逍随手取来桌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随后,凌逍便是“呸呸”两声,将抿入口中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凌逍盯着杯子嘟囔道:
“苦死了!这玩意真不是给人喝的!”
知府的眼球转了转,向凌逍陈述道:
“她偷了济世堂的药材。”
凌逍狐疑道:
“只是偷了点儿药材?”
知府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摇了摇头。
“哎,你有所不知啊!若只是一些便宜的药草倒还好说,可她偷的是价值连城的冰河灵液!放眼整个阿尔蒙克城,也只有济世堂这种规模的医馆才能制造出如此珍贵的灵液。”
闻言,林樱雪歇斯底里道:
“你胡说!这冰河究竟使得多少和睦的家庭妻离子散,又使得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家破人亡?不要说你不知道!”
凌逍顺势接下了话茬,道:
“听樱雪姑娘的话,这冰河似乎是害人的东西,如此看来,她岂非做了件好事?”
知府摇了摇头,道:
“休听她信口雌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冰河灵液服用后强身健体,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突破境界,乃是大补的药物,又怎么会让家庭妻离子散呢?”
冰姝月道:
“这就奇怪了,来这之前,我倒也见过几个服用冰河的年轻人,他们简直都瘦成干尸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大补吗?”
知府当然不会就这么妥协,他强行解释道:
“那不可能,一定是那些人用了假货。”
冰姝月道:
“那好,我们姑且不谈这个。我问你,冰河跟人命相比,哪个更重要?”
知府道:
“当然生命更重要,可话说回来,马琦大人这笔损失又由谁来承担呢?”
冰姝月道:
“所以你们就草菅人命?”
知府摇了摇头,道:
“怎么会呢?马琦大人宽容得很,在得知这位姑娘盗走冰河后,他并没有发火,仅仅只是要求她将灵液归还。”
“马琦大人一言九鼎,可这丫头却不知好歹!在我们审讯她的时候,她只字不提,为了让她供出药物的方位,我这里也只好施以极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