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卜为先落水已经过了两天，此时他在戚崇少爷家中一个小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他换了干净衣裳，头发也束了起来，形象几乎和从前看不出来是同个人。手中则拿着一本记录着神仙鬼怪传说的的杂记，是刚刚读完了其中一部分。
不过卜为先没有在其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书中记录的故事跟上辈子他听到的古代地方传说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把习性狡猾的动物或者寿命够长的植物写成能成精，成精之后吃小孩和淫妇女。
没有多少故事像是真有仙人才能写出来的。即便有那也是万里之外的传说。
但卜为先依旧把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倒不是卜为先的无聊打发时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带来的伤病，他刚刚重生，人生的时间就只剩不多了，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打发。
先前问山羊胡账房他有什么引以为傲的天赋，对方的回答说最骄傲的天赋就是背书比别人的速度快。
按系统的说法，对方既然服了自己，自己背书的速度自然应该至少与他同等。只是背书多快算快，卜为先一时间揣摩不清。
卜为先集中精神背书，感觉自己背下一页书的速度确实在变快。而且要比山羊胡描述的还要快上一点，在这个世界的人中应该算是较快的了吧。
但眼下这个天赋对卜为先毫无用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靠背书取得成就。
把书一合，卜为先径直走出了戚家二少爷的府院。
走着走着他就累了，这具身体当真是虚的很，多带一些重物根本就走不动。
只能走走停停，最后是走到了城外一处偏远的破庙。
望着这庙，卜为先脑袋一疼，脸上露处了一丝微笑
靠着前身的记忆和自己的推测，终究是没有走错了地方。
前身是个乞丐，也并不是完全坏处。乞丐也有乞丐的知识。
迈进破庙门的一刹那，光线就变得昏暗。
卜为先感觉破庙里三五双放光的眼睛都直盯上了自己，想要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名堂。毕竟卜为先看着像个正经人，实在不该到这里来。
“诸位，我没有恶意。是有正经事来找大家。”卜为先率先开口。
“是什么事情能找到我们这帮乞丐？我们可帮不上什么忙。”一个看起来年岁极大的老乞丐回应。
这庙中乞丐，应当以这老乞丐为首。
见有人发问，卜为先顺势将准备好的台词讲出：
“实不相瞒，我也是命苦之人。我身患怪病，恐怕活不了半年时间了。医也好，巫也罢，都看不出根治法来，他们只告诉我吉人天相。只是我年岁尚轻，哪是什么吉人。只感叹自己人生苦短，没时间做什么善事。所以想在剩下这段时间里多做些好事，期待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有所转机。即使最后真的无法得救，也算是为死后的自己多积一点阴德。
所以来此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散去自己所有的钱财。但巫医告诉我，把所有钱一抛不是心诚之举，也容易引发争端。应当自己亲自前去，亲手做善事，能帮更多的人最好。
所以我有两个忙想找大家帮。
一是希望大家帮我找到更多的乞人，或者告诉我他们的所在；二是希望诸位乞人朋友收到我的钱后，能够真的心生感激。最好是能对我的举动道一声佩服，表现一些服气之举，即便没有什么功德回报，我也会觉得不虚此行，十分欣喜的。”
卜为先说完，挨个走到每个乞丐身旁。或是在身旁放上百个大钱，或是在身旁放上一点碎银。
除了最老的那个乞丐以外，其他的乞丐拿了钱后都非常感激。最差的都是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对卜为先说了着实在感激实在佩服好人好报。一个身体残缺的小乞丐更是跪着磕头不停。卜为先觉得有些过了，要不是系统的奇葩条件，他也没那么在乎别人怎么服他。
连忙把小乞丐扶起来，告诉他不必如此，服气之事做一次就行。
但卜为先脸上的期待却是抑制不住，激动不已，差点笑出了声。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的顺利。
只有老乞丐没有直接拿钱，而是一直看着卜为先的动作，思考着什么？卜为先觉得他应该是想为自己解答问题之后再拿。
戚家人十分有钱，卜为先出来前直接从账房预支了总计十两银钱和铜板。带在身上都沉甸甸的拿不动。
到此遇到的乞丐连这一半的钱都远远没有用完。自己几天内应该还能再收到好几个人的佩服。
卜为先一边感叹进展顺利，一边把目光移向了老乞丐。
只见老乞丐眉眼一低，便听老乞丐道：
“看你举动倒是十分好心。前天止矩城陆家的一个少爷，只因为往乞丐碗里面投钱不中，就直接在菜市场打死了一个乞丐。你此举与他对我们乞丐相比，真是善良百倍千倍，实在不像是正常人能对乞丐做出的，也不像真情实感。”
卜为先听到这段话有些惊讶，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那段上，他感觉是某段故事传着传着发生了一些变化。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乞丐语气中对他的态度是怀疑的。
老乞丐嘴没有停，好像年轻时是个名侦探一般，用长篇的言语总结着自己的推理：
“这是其一。其二，你说的自己只有半年可活时眼神确定，应当不是假话。但说到后半段眼神飘忽，不全是真话吧。你想找更多的乞丐散钱，难不成是巫医给你出的借命之法吗？
如果这猜的没错，半真半假是想让我们几个乞丐心里真的祈求你能延命活下去。这样就可以达成仪式，做法向别人买命。所以别人收钱时，我才能在你眼中见到抑制不住的激动兴奋？
我当了几十年的乞丐，对你刚刚那种眼神最是熟悉。那是人深陷绝境后取得生的希望时才有的眼神，其他情况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这种眼神。而对有人你连着磕头时你也心生恻隐？”
老乞丐说的对也不全对。
卜为先此举当然是为了延命。
但系统的功能要是生效，可比巫医那套厉害多了。买命算什么，直接无中生有。
老乞丐见卜为先眼中惊讶，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猜中了。
然而卜为先是因为他的推测太离谱一时大脑宕机，没能拦住他继续说：
“还是不要动这方面的心思了。你既然活不了多长时间，还不如多吃点好的。巫医之法都是欺诈唬人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借命之术。这样的钱我们乞丐不怕拿，但我们拿了你的钱花的也不舒坦。我看你对小灵子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提醒了一下，不过钱是不可能还给你的。你少信点巫医的骗术，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我们这帮乞丐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天赋就是命硬，我们的命你们也借不走的。”
卜为先沉默久久，心想这老乞丐的脑补能力真是出众。真要是巫术借命，哪有直接大摇大摆找到众人面前的。
都是在家里把大神跳完了之后避着这钱远远的，等人来捡。
可自己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话来解释。毕竟卜为先确实是想靠他们来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