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争执
诺伊被埃尔法逼到角落, 手腕藤鞭翻转,翠绿色的藤蔓暴涨,向埃尔法袭去。
猝不及防之下, 埃尔法的手腕被藤蔓的尖刺刮伤,沁出血迹。
他攥住藤蔓,停在离诺伊一米之外。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诺伊的神色有些冷淡。
常年掌控局势的他这几日被埃尔法牵着鼻子在走,心中滋味莫名。
星际跃迁太过频繁,一直有些头昏脑涨, 而童年的玩伴也找不见踪影,一切都不怎么顺利。
埃尔法被这藤鞭狠狠一甩, 这些日子绷紧的心弦也在此刻差点断掉。
“威胁?”
“我威胁了你什么?”他抬起头,嗓音喃喃。
“威胁你在新婚之夜丢下雌君逃跑,还是威胁你到伊莱特星来大肆挑选雌侍?”埃尔法一步一步走近,视线却牢牢锁定在诺伊身上。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藤蔓的尖刺将他的手心刺破, 鲜血溢出, 一滴一滴朝着诺伊的手腕处流淌、靠近。
他整个人瞧上去像是被冰水狠狠淋过, 明明是一身华服的君王, 此刻却衣裳残破,狼狈地像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狼犬。
但正因为是狼犬, 他才不会向主人露出他可怖的獠牙。
埃尔法没有再上前。
他和诺伊保持着一个恰恰好的距离, 既不让雄子感到压迫,也能看清他头顶柔软的发旋。
“你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我的同族。”
低低的嗓音被呜咽的风声送到诺伊耳边, 他抬起头, 瞧着埃尔法那冷白坚硬如玉石般清晰的下颌线。
他是骄傲的, 诺伊清楚地知道, 埃尔法无法接受与他人分享雄主的荒谬,何况是自己的族人。
他展示的所有的柔顺都以傲骨做支撑,像是兰彻斯特族徽上那柄冰冷的剑,不可能因为屈从在一只没用的雄虫身下,而放弃所有尊严。
更何况,他是新的君主。
他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找寻他看得上眼的雄虫。
诺伊想,或许他接近自己,也有几分是为了他如今已经成就的大事。
而自己,这样一个虚荣、傲慢、脾气又差的家伙,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不过都是将错就错,那么,趁着这份错误还没有扩展太多的时候,就让它归于原位吧。
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无权置喙。”
诺伊轻扬唇角,勾起一道堪称冷冽的笑意,像是冰湖上裂开的一道缝隙,呼呼的风声席卷着透骨的寒凉。
诺伊冷淡地抬眼,提醒面前的雌虫:“别忘了你和我的婚约本来就只是游戏,不算数。”
“不算数?”
埃尔法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他后退两步:“在虫神面前的起誓不作数,还是说章纹院白纸黑字的签署不作数?”
要知道,章纹院的虫族婚姻登记是全星际通用,根本不为一时一地的星球转换而转移的。
“那又如何?”
诺伊狠下心,他实在不喜欢受束缚的感觉,人生前十八年,在亚特兰星,他活够了!
难道接下来的百年,他也在亚特兰星,让自己圈禁在这个名为爱情的牢笼中,继续过着那千篇一律的生活么?
“我们并没有夫夫之实,婚姻的三个月保护期之后,我就可以申请离婚,届时所有的财物都可以给你。”
诺伊说得认真,显然,他是真这样想的。
埃尔法失语。
他要那些财物做什么?偌大一个亚特兰星都是他的,他会贪图公爵府的那些么?
即使现在感情不深,婚后慢慢培养不就好了?
他愿意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全部奉上,在他能力限度范围内,他愿意把所有的一切,财产、爱情、自由和生命全部奉献给他。
然而他竟然不肯接受。
是为了那个荒诞的,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心上虫”么?
他不知道的地方,诺伊曾经和谁,脖颈交缠,享受过□□愉么?
埃尔法只要一想,就心脏紧缩,痛得不能自已。
良久,埃尔法转身:“好。”
他红着眼睛望他:“三天后,我们返程回亚特兰星。”
看着埃尔法的眼通红通红,身侧的卫兵更是没有一只虫敢再多说话。
诺伊眼睫颤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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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特星所有虫都知道王虫和王夫之间好像闹了别扭,他们谁也不理谁,每天王虫忙得团团转,任由王夫诺伊在伊莱特星球上瞎转。
但启程前一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雄父?”
诺伊黑着脸,看着后面乌央乌央跟着一大堆侍从的粉发中年男子,“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格兰特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诺伊:“我的诺伊宝贝,你都这么大了?”
他惊讶地打量着自己的幼子:“我听说你结婚了,特别过来与你道贺。”
格兰特四处打量了一番,宴客厅里,一身劲装的埃尔法画像被挂在厅堂的正中央,格兰特看了也不由得啧啧赞叹了几声。
“小诺伊的眼光还真不错,亚特兰的新君主,那模样真是没的说。”
格兰特仰起头,从头打量到脚,要不是因为他是自家孩子的雌君,他都忍不住想要上手谈一谈了。
“雄父!”诺伊罕见地黑了脸:“您到底来做什么?”
“嗨,还不是你的几个哥哥,他们都太小气了,见到作为雄父的我,一点都不热情。”格兰特可不喜欢自己那几个雌虫儿子,他们瞧着都冷冰冰古板板的,一点都不活泼灵动,不像是他们蝶族的虫。
格兰特把诺伊拉上楼梯,挟着他往上走,笑眯眯地附在他耳边说道:“最近雄父的手头有点紧,所以想要你支援支援。”
整个王宫装饰华美低调,但整体黑色的风格古朴肃穆,不像是亚特兰星的王宫,雕栏玉砌,奢靡地令人一眼能看见。
格兰特倚在石柱上,愁眉苦脸地对诺伊说:“你纳的这个雌君,给你不少嫁妆了是不是?匀一点给雄父我呗,我的一堆雌侍,都快要养不起了!”
格兰特是一只格外花心的虫,但是与其他一夜风流的雄虫不同,他特别热衷于给雌虫名分。
只要雌虫愿意,他就会将其纳为雌侍。
但是雄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格兰特更是一个阔气的雄主,为了给自己的雌侍们更好的生活,他就只好来自己的儿子这里打秋风了。
“没有。”诺伊臭着脸,他也不待见自己的雄虫父亲。
小时候他还不能接受两个父亲组成的家庭,后来才发现,何止是两个父亲?他的雄父给他找了一大堆小爸,把雌父差点给逼疯。
后来雌父一个没忍住把雄父格兰特给砍了,自己也被奄奄一息地发配到荒星,诺伊就更对这畸形荒诞的关系敬而远之了。
但是格兰特这些年虽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他是给了几个孩子一大笔星币的,成年之前的抚养费也一直按时打在诺伊卡上,所以诺伊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一个不太熟的亲戚长辈,好歹也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诺伊烦躁地翻了翻自己的终端,给格兰特划了一大笔过去:“就这些星币了,其他一分没有!”
格兰特一看到账的数额,就十几万星币而已,不由得啧了一声。
“儿子,你这就对雄父太过于小气了。”格兰特捋了捋额发:“这么点星币,还不够我们一大家子吃几顿的。”
“再要多的我也没有了。”诺伊把终端关上:“这些天我又是买机甲,又是买物资,再加上婚礼的支出,实在没有余下的存款了。”
看着格兰特眼珠子一转,诺伊赶紧补充:“再说了,我马上就要和埃尔法离婚,到时候净身出户,更是一个钢镚儿都没有得给,你拿着这些就赶紧走吧!”
“什么?”格兰特不敢置信:“你疯了!你不是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埃尔法是有什么过错,你这样厌恶他?”
格兰特怪叫道:“要知道,你雌父差点杀了我,我也没有把他休掉,要不然他就只有死翘翘的份儿了!”
根据虫星的法律,伤害雄虫是要判处死刑或流放的!可格兰特考虑到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就请求星际法庭对诺伊的雌父进行赦免,这才留了他一命。
也正因此,缪杰尔家族的雌虫们才能好好成长,挑选雄主孕育虫蛋。
格兰特恨铁不成钢:“埃尔法是这么一个富庶星球的君主,身高腰细腿长,瞧着就十分合虫心意,你有什么不满意要休掉他?”
“是离婚!”诺伊强调。
“那和休有什么区别?”格兰特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虫星的律法吗?一婚雌虫挑选雄主要求可适当放松,但是二婚的雌虫要挑选雄主,就需要去雄雌匹配中心进行匹配,匹配度不得低于一婚雌虫。”
“我们蝶族雄虫和所有种族雌虫的匹配度最少都是百分之八十,而随意找一只普通雄虫匹配想要超过这一数值?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格兰特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脸迷茫的幼子,摇了摇头:“你婚前测过与埃尔法的匹配度没有?你要是休了他,估计他虫生就不用再找雄主了。”
“这、这么严重吗?”诺伊可以说得上是目瞪口呆。
没等格兰特回复,埃尔法就出现了。
“雄父。”埃尔法彬彬有礼:“没想到您竟然有空过来。”
格兰特堆起笑意,朝埃尔法走去。
他说了自己此次的来意。
埃尔法惊讶片刻之后,只是把终端与他一贴:“这些您先拿去用。”
格兰特看着自己账户上多出的两百万星币,心里十分满意。
他打量了一下埃尔法,怎么看怎么满意。
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就算是床头打架床尾不就和好了!
他非得帮帮这对新婚夫夫不可。
第52章 荒星
诺伊 到了餐厅, 把自己的数十位雌侍安顿好坐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稍显拘谨的诺伊,格兰特恨铁不成钢地说:“诺伊, 你没有看见你的雌君还没有坐?怎么还不让他到你身边坐下?”
格兰特出身老牌贵族,对埃尔法身为君主却仍让他坐主位的低姿态十分满意。
你瞧他自己这一堆雌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都从不嫌多,见到喜欢的雌虫还要主动去撩拨一下, 看看有没有纳为雌侍的机会。
而自己这个小儿子呢,没有学到自己撩雌虫的半星半点, 还在那里矜持个什么劲儿啊!
“来来来,埃尔法,快到我身边来坐!”
看着诺伊没有动作,格兰特忙起身,把埃尔法带到他座位旁。
埃尔法坐定之后, 格兰特笑眯眯的给他斟了一斛酒:“你嫁给了诺伊, 就是加入了我们缪杰尔家族, 你只管把我当成亲生雄父, 诺伊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赶紧跟我说!”
说话间, 格兰特指尖微动, 细碎的磷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酒液之中。
见埃尔法接过那斛酒,格兰特又把自己手边的酒杯递给诺伊,狡黠地一笑:“你还不去敬你的雌君一杯?”
诺伊偏头看了看埃尔法。
他神色冷寂, 昨天在高台上说的那些话似乎真是伤了他的心, 见到诺伊转过身来, 还没等他说话, 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管诺伊愿不愿意敬他,这杯酒是诺伊的雄父递给他的,那他是肯定要喝的。
辛辣的酒液如一线火光顺着喉口烧灼而下,格兰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入座。
这餐饭因为人多的缘故,即使二人默默无言,也是吃得热热闹闹。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格兰特拿出帕子擦了擦唇瓣,率先站起身来:“我们都要去亚特兰是不是?星舰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好了。”埃尔法招来虫侍吩咐了几句,“等下我们就可以登舰。”
格兰特的雌侍和虫崽数量众多,携带的行李也多,一时间伊莱特星球调来的两艘护卫舰竟然坐不下。
格兰特摸了摸鼻子:“唉,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这些雌侍能力是很强,但是架不住虫崽们顽皮,需要的空间也多。”
看着埃尔法微微皱着眉,准备再调来两艘军舰,格兰特打断道:“现在您刚刚登上王位,瞧着您一举一动的虫太多,这次返程也不要太过张扬。”
格兰特一副长辈派头,讲出来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见到埃尔法听得进去,格兰特眼睛一亮,笑道:“要是不介意的话,王虫可愿意和我们一同到缪杰尔家族的星舰上挤一挤,共同返程?”
既然雄父都这样说了,二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搭载着雌侍的军舰先行从港口起飞,格兰特家族的星舰紧随其后,虽然慢了一些,但是倒也平稳。
埃尔法坐在座椅上,微微躺靠着椅背。
刚刚的酒液辛辣,他适应不良,脑袋也十分沉重,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可平稳行驶了没一会儿,星舰就剧烈颠簸了起来。
“怎么回事?”埃尔法揉了揉眉心,他头一直有些痛,身体也隐隐发热。
“缪杰尔大人,前方出现了星盗!”开船的螳螂族士兵十分惊讶,什么星盗,连他们的舰队也敢劫持?那么大的蔷薇族徽难道看不见吗?
然而前方的星盗就是这么胆大妄为,竟然不闪不避,直接驾驶着机甲朝他们的舰队撞过来!
“缪杰尔大人,不好了,动力系统被毁!”士兵极力控制着星舰正常行驶,但是这伙人显然十分熟悉作案流程,先是用小型机甲攻击吸引火力,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用机甲的蝠翼去撞击供能系统,直接毁掉动力源,让星舰不得不进行迫降。
“诶呀,这太危险了!”手忙脚乱之中,与他们同乘一舰的格兰特忙把埃尔法提起来,赶紧把二人推到星舰尾部的救生舱里去:“你们先逃,雄父断后!”
“雄父……”埃尔法本能地觉得这样不行,却看见格兰特朝他促狭地一笑:“埃尔法,你务必要把诺伊照顾好啊!”
诺伊还没来得及说话,救生舱门轰然关闭,急匆匆被推入弹道,如同宇宙中漂浮的一颗胶囊般被投放了出去。
在这一阵颠簸中,诺伊只好紧紧地抓住舱壁上的扶手,而身后,是埃尔法略显炽热和急促的呼吸。
诺伊透过小窗往外望去,除了自己和埃尔法,周围再没有救生舱被投放出来,星舰摇晃两下就开始平稳运行,星盗们的攻击更是不见了踪影。
“该死!!”诺伊知道自己肯定是着了雄父的道。
“小诺伊,好好享受雄父送你的礼物哦!”终端亮起,格兰特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星舰之上,周围哪里还有什么星盗?
“快乐地享受你的蜜月吧!我在亚特兰等你!”说完这一句,格兰特就毫不留情地切断了通讯。
这竟然都是格兰特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身后的埃尔法显然也是他算计中的一环,诺伊转头,正好瞧见埃尔法昏昏沉沉,眼角眉梢都泛起了潮红。
是蝶族的迷幻磷粉!
只不过是一瞬间,诺伊就明白了过来。
但此刻说什么也晚了,天旋地转之下,诺伊也只能任由救生舱的程序设置,等待着自己的降落时机。
狭小的救生舱之内,两人的体温都不太正常,诺伊只觉得皮肤微微有些发烫,心头也染上了些许燥意。
但埃尔法就不同了,他昏昏沉沉地,连眼睛都闭上了,四肢更是无力至极,连拉住固定把手的力气都没有。
“埃尔法、埃尔法?”诺伊一边紧紧攥住扶手,一边探出藤蔓,去够舱底埃尔法的身体。
一个剧烈的翻转,埃尔法又狠狠撞击在诺伊的胸膛之上,把诺伊撞得一个闷哼。
也正是因此,他发现埃尔法的意识已经涣散得差不多了,只好咬着牙,探出藤蔓,将埃尔法结结实实地捆住,像是小飞虫一样固定在藤蔓上,细长的嫩芽穿过扶手,将这雌虫固定在自己的对面。
等逃生舱探测到一个荒星,降落之后,诺伊才松开扶手,颤抖着酸软的手臂拉开舱门。
他作为蝶族的一份子,对迷幻磷粉自带免疫作用,但是其中的副作用也不小。
恰如此刻,虽然他还能自由行动,但精神力简直是一团浆糊,费了老大劲才支使着藤蔓把浑身发热的埃尔法从舱底拉出来。
诺伊打量了一番周围,这里的野草生长地十分旺盛,一颗颗都机会有两人高。
诺伊回过头去,拍了拍埃尔法潮红的脸,他艰难地睁开眼,又飞快地闭上了。
逃生舱支起发射点,一直朝着星际发送求救射线,但怎么度过迎来救援的这段时间,倒是成了一个大问题。
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体力,诺伊觉得脑袋也没有那么晕乎了。
用藤蔓把身后烧得人事不省的家伙背起来,诺伊挥鞭扫清了前方的障碍。
一人高的野草向两旁倒伏,爬过了一段山路,诺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供二人容身的简陋山洞。
诺伊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滴,一屁股在山洞里面坐下。
埃尔法被藤蔓扔到了地上,他正蜷缩在山洞的内侧,竭尽全力地抵抗着身体异样的变化。
此刻那雌虫就如同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迷迷糊糊不说,连衣襟都湿了个彻底。
那繁复华丽的外袍,也沾满了尘土,瞧上去可怜巴巴的。
“水……水……”埃尔法的唇有些干涩,他轻轻舔舐着唇瓣,想要给干涸的唇角一点润泽。
“要喝水吗?”诺伊举目四顾,周围没有一点水源的痕迹。
空间戒指里也没有备水,看来还是得出去找。
诺伊看了看高热的埃尔法,犹豫了一下,探出精神力,将藤蔓扣在埃尔法的脚踝,当作标记。
他看了看将黑未黑的天色,踏出了洞穴去寻找水源。
没办法,是格兰特一时兴起想出的馊主意,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雄父。
既然将人家害成这样,他怎么办,只能去帮忙扫尾了呗!
诺伊一人出了山洞,一条藤蔓像是尾巴一样系在诺伊的手腕处。
一边清扫一边往前探路,诺伊发现这颗荒星算不上太大,而且四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战斗痕迹,诺伊走了一段路,就发现了一个大水洼。
这片水洼占地面积极广,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小湖泊了。
在这片湖泊的周围,有几颗十分高大的树木,上面还缠着藤蔓,藤蔓上结着一些葫芦状的果子。
诺伊摘下两个,晃了晃,里面有水声。用小刀削下葫嘴,用舌尖舔舐了一下。
味道倒是甜甜的,正好可以用来解渴。
喝了两葫水确定没有异样之后,诺伊摘了一长串葫芦,又用喝过的空葫芦打了一些水,这才回到了洞中。
天渐渐暗了下来,身侧渐渐变得寒凉了起来。
诺伊加快脚步,可才到洞口,诺伊就闻到了浓得化不开的信息素味道。
他探身往里走,猝不及防之下,绑在手腕处的藤蔓之上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诺伊直接拉入了洞穴底部,诺伊闷哼一声,撞上了一具高热的身体。
“雄主……”埃尔法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金色的瞳仁几乎变成一条竖线,湿润的黑发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两条细细长长的红色触须。
此时那触须微微弯曲着,绒毛随着埃尔法的呼吸起伏轻轻打在诺伊的颈侧。
“诺伊……”等看清自己禁锢着的身体,埃尔法竖着的瞳仁紧缩了一瞬,他的手将诺伊团得更紧,恨不得将他揉到自己的骨血里。
埃尔法这是……又一次发情了……
诺伊挣扎了两下,但是怎么也挣脱不开。
埃尔法箍住雄虫诺伊,把头深深地埋入到他的脖颈,剧烈的呼吸着。
诺伊被他揉弄得虫纹也缓缓发起亮来,后脖颈一烫,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刚采回来的葫芦串用脚尖勾过来,然后闭着眼睛往后捏碎,里面的水一股脑地喷溅出来,统统浇在埃尔法烧得烫热的脑袋上。
身后的雌虫被水一淋,好似清醒了些,诺伊所感受到的钳制也轻缓了许多。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腰腹又被那双臂紧紧地勾住,压了下去。
“诺伊……”
他绯红的舌尖勾住诺伊耳朵尖尖上不小心溅上的甜水,尽数舔舐干净,又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声: “雄主……你真的好甜啊……”
第53章 喜欢
诺伊再次挣脱, 身后的雌虫好似脱了力,再没有禁锢住他。
他冲到洞口,背上的虫纹仍在隐隐发烫, 身后的雌虫信息素的味道浓得吓人,即使是他早就把头探了出去,鼻尖萦绕的始终是埃尔法清冷的木质香味。
身后的雌虫没有了动静,诺伊转过身去,却看到浓稠黑暗里, 那个身影高大的身影复又蜷缩起来,团成小小的一团, 轻轻颤动着。
诺伊没忍住回身,走近之后,看得却更加清晰。
他浑身湿哒哒的,高热之下,淡淡的甜香被高温蒸腾开来, 瞧上去并不强势, 也不漂亮, 反而有一种被遗弃的小可怜的意味。
感知到身前有人停驻, 埃尔法缓缓抬起头。
他的金色竖瞳渐渐有了焦距,然而, 注视着去而复返的诺伊, 他也只是呆呆的,在□□挟裹的余温里,带着一丝天真, 带着一丝哀伤地望着他。
“诺伊, 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喜欢我?”他嗓音沙哑, 带着一丝绝望, 一丝了然。
喜欢?
诺伊怔愣了一瞬。
诺伊的眼底划过埃尔法进入他房间求欢的忐忑和不安,海底朝他游来的焦急与紧张,送他月光草时的雀跃与灵动,他怔怔然地望着他金色的双眸,此刻,那双漂亮眸子里失却了往日的活泼,盛满了哀伤与寂然。
他的心脏渐渐纠紧了,不知怎么,他不希望埃尔法这样落寞的神情,特别是,这样的神情是因他而出现的。
黑暗的山风从洞外呼啸而过,他抬起眼,望着诺伊。
金色的眸子反射着半点微弱的星光:“还是说,你讨厌我,讨厌到连当一个名义上的雌君也不行?”
“我不讨厌你。”诺伊几乎是在一瞬说出了这句话。
他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他想要什么,面前的雌虫都会第一时间为他寻来,即使是作为一个幌子的大婚,他也办的如此庄严盛大。
埃尔法的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这被动而来的发情期显得十分难熬且漫长。
他没有可以舒缓的药物,原本格兰特以为,诺伊一定会给它让渡信息素,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幼虫诺伊竟然从未将这只雌虫标记过。
诺伊向前一步,探了探埃尔法的额头。
他已经开始失温,炙热滚烫的汗珠变得冰冷,带走了他体内温度的同时,也让身体素质堪称强悍的雌虫开始颤抖了起来。
诺伊的指尖碰到埃尔法的一瞬,他就像是触电一般弹跳了一瞬。
内心的欲望催促着他翻身将面前的雄虫压下去,狠狠抵在墙壁上,然后攥住那樱桃般的唇瓣,尽他所能地汲取能将他从深渊底部拉上来的信息素。
诺伊不像他一样狼狈,他清醒的眼,干爽的发,嫩滑的肌肤,都对他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埃尔法盯着诺伊指尖那淡淡的一点水光。
那汗水带着他淡淡信息素的味道,他想自己的信息素疯狂缠绕、蔓延,包裹住诺伊的全身为止。
他想要诺伊都染上他的气味,被他狠狠地标记,其他雌虫闻到都只能退避三舍。
埃尔法的视线渐渐上移,落在他瓷白的手腕。
这手腕上连着的藤蔓曾经勾缠过他的脚踝,在诺伊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曾经紧紧攥住诺伊精神力勾成的藤蔓,给予自己多一丝等待的耐性。
或许只要他缠上去,诺伊就会用藤蔓将他狠狠甩开,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他也享受过了那片刻的温存。
但是这些都只能是想想而已。
埃尔法低低地笑了一声:“诺伊,到底谁会那么幸运得到你的爱?你一直在找的虫吗?”
他扬起头,靠在身后的石壁上,长长的触须眷恋地从诺伊清透的脸颊扫过。
他自暴自弃地幻想着:“未来,你会和你的心上虫一起游历星际,去章纹院登记。你让他成为你新的雌君,和他生上一堆虫崽……”
“啊,那一定是一只很与众不同的雌虫吧……他能够轻易地被你喜欢,你会抱住他,亲吻他……”
“那我呢?我可不可以跟在你身后,以别的什么身份……”
他喃喃着,为自己寻找着退路:“朋友?下属?或者是家人……”
但他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自己,在内心反问道:真的甘心吗?
真的甘心把与诺伊最亲密的位子让出去,让别人与他交颈缠绵?
他就如同今夜一般,躲在一个什么简陋的山洞里,把曾经的记忆当作养料,安抚着自己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
不,不,那绝不可能。
埃尔法只要用自己混沌的脑子想想那个画面,就心痛如同刀绞。
他的爱,自私到极致。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的画面,每一张在诺伊身边浅笑的面庞都是他。
如果换成别人,他心里动过千万种阴暗念头,想要那个捷足先登的、鸠占鹊巢的东西找出来,与他光明正大地决斗,让他以一千万种姿态败在他的手里,虐成一个渣渣,让诺伊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值得他喜爱的。
可是,爱情这东西,与武力值有关系吗?
眼看着面前的雌虫又低低地把头垂下去,身上的哀恸浓稠地简直要溢出来,被他胡乱输出了一大堆的诺伊终于回过神来。
他忍不住捏住埃尔法的脸颊,强迫着他抬起头来。
此刻他忍不住想要化成一只小飞虫钻进埃尔法的脑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爱来爱去的,他又爱上谁了?
目光落在他干涩到几乎开裂的唇角,诺伊气闷。他辛辛苦苦给他找来的水,怕是都灌到了他的脑袋里了!
他回身在地上扫了一眼,找到了仅剩的一个葫芦。
把葫嘴割开,将液体灌到埃尔法嘴里,他勉强喝了一点,又抿着唇。
这家伙在生气。
他都烧迷糊了,还会有精力生气?
诺伊无奈,只好证明给他看:“没有什么心上人,我在找……”
一时间说不清楚,诺伊从空间戒指里把能量石碎片掏出来,琥珀色的碎片发出了一点微微的荧光。
“我只是在找螳螂族的一个朋友而已。”
埃尔法盯着那片熟悉的碎片,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天上掉了一个馅饼,把他砸晕了。
“那你的信……”他还是不信。
诺伊打断:“那只是我胡诌出来敷衍你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不想看这只雌虫这样自怨自艾的样子,明明,他一直都是勇往直前,直白地表达爱意的虫啊!
诺伊把碎片收起来,无奈道:“现在你好一点了吗?”
埃尔法他定定地望着诺伊,眼底绽放出耀眼的星芒。
他攥住他的手,低低地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片碎片,不正是小时候他与诺伊一块儿偷出来的吗?
小时候他与诺伊一同去实验室寻找可以种到精神海的能量石,可是极品能量石哪里会大剌剌地摆到外面?
翻遍了整个文斯特,他们也就找到了这一片碎片而已。
诺伊很失望,但他也准备把碎片试着种一种,说不准能得到伴生的异兽。两人约好一人试一次,然而碎片偷回来第二天,他就被送走了。
埃尔法高兴极了,他心里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原来,不只他记得,诺伊也记得。
原来,没有什么心上虫,诺伊也不讨厌他。
就算是没有到喜欢,不讨厌,不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吗?
他喜欢诺伊,喜欢到快要溢出来,那么,只要诺伊愿意接受他的喜欢,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吧。
“雄主。”埃尔法的眼睛亮得仿佛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在燃烧,那星星之火不断跃动,他也朝着雄虫缓缓靠近。
他的语气轻松:“所以现在雄主没有喜欢的虫是吗?”
“没有……吧?”诺伊垂下眼睫,躲闪。
“没有的话,雄主要不要尝试一下喜欢我?”
被水淋湿的外袍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在地面,埃尔法半跪在诺伊面前,抬起脸,半边笼罩在盈盈月光下,金色的眸子里那仿佛跃动的火光,灼灼地凝望着他。
他将忍到冰凉的脸挨近,轻轻地靠近着诺伊的掌心,即使身体还在颤抖,却乖巧得不可思议。
埃尔法喃喃:“试着喜欢我一下……好不好?”
诺伊手足无措地抚了抚雌虫的脑袋。
他的“好”字还憋在喉口,刚溢出一个音节,就被臣服姿态的雌虫扑倒。
丝绒和金线编织的外袍被扯落在地,沾染了尘土,诺伊被压住,埃尔法漂亮的触须弯弯地垂落下来,连翅膀都发出快乐的嗡鸣声。
在微弱的月光下,埃尔法的翅翼仿若一匹散发着荧光的漂亮鲛纱,让人忍不住抬手去触碰。
他的手脚冰凉,身体却还灼烫得吓人。
诺伊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心情也渐渐轻松了下来,他深深舒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回扣住他紧实的背:喜欢一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是吧?
轻轻柔柔的信息素香味缓缓蔓延开。
指尖回扣带来淡淡的凉意,舒适又酥麻。
雌虫像是新得了自己心爱的礼物,爱不释手地用力抱着诺伊,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两具身体剧烈地碰撞在一起,像是划过星际的两颗陨石,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落已久的另一半。
呼吸相闻间,诺伊背上的银色虫纹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雌虫的身体像是石头一样硌人,被一遍又一遍地碾压而过,这简直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不是这样的。
诺伊叹息一声,藤蔓从他的身后温柔地探出,把埃尔法的手脚都毫不留情地缠缚住。
面前的雌虫神色一僵,眉眼耷拉下来,眼泪将落未落地含在眼眶。
他没有挣扎,转过头不让诺伊看到他脆弱的泪珠落下。
埃尔法闭上眼。
诺伊是不是又要把他推开?
然而这次没有。
诺伊含住了埃尔法肉粉色的唇瓣,温柔地探入。
“要这样亲才对。”诺伊轻笑着,吻住他。
埃尔法是一个好学生。
他只是紧紧地攥住藤蔓,喉间忍不住溢出破碎的两个音节。
“埃尔法……”诺伊唤了唤他的名字,带着热意的喘息打在他的耳畔。
“嗯?”
埃尔法回应着,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眸子涣散开来,又重新聚焦在身上的雄虫身上。
埃尔法的眸子染上些微的诧异,眼睛一颤不颤地望着他,喉结微动,那眼底泛着波光,仿佛只盛得下他一人。
诺伊捂住他的眼,昂起头。
他的雌虫也太好看了一点。
乖到他心颤。诺伊低低地咒骂了一句。
猫爪在他心上轻轻地抓挠。
乖也不是不行。
诺伊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体内席卷的洪流。
可是再看到他这样,他就要失控了啊!
第54章 亲密
一室旖旎过后, 埃尔法用衣服包裹住身侧的雄虫,浅浅地啄吻着他娇美的睡颜。
雄虫出了很多力气,累得腰肢酸软;而神志已然清明的他, 胸中鼓荡着的是这段时光中一直不曾有过的快意和满足。
他轻轻摩挲着那块还没有来得及被收起的棕色能量石碎片,不由自主地在唇边勾勒出一个傻傻的微笑。
诺伊感知到身边的动静,从埃尔法的腰侧往一旁摸索,感知到他微微凸起的腕骨,随即与他十指交扣。
“睡觉!”诺伊半睁开樱粉色的眼睛, 命令道。
感情是不出力的不知道出力的人的辛苦。
诺伊在心底暗暗嘟囔了一句。
雄虫的尊严挟裹着他,诺伊只能恨恨地想:下次一定要让你累得醒都醒不来。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享用过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盛宴之后,他连胳膊都懒得抬起来,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他有些羞恼地按住埃尔法的脑袋,让他埋入自己的胸前。
“睡觉。”诺伊强调。
埃尔法乖乖闭上眼,偷偷亲了亲诺伊的发丝:“好的, 雄主。”
**
第二日, 天光大亮, 诺伊睁开眼, 身侧已经没有了雌虫的痕迹,只剩下一团被揉的皱皱巴巴的衣物。
上面还零星洒落着一些浊白, 昭告着昨晚的荒唐。
诺伊慢吞吞地爬起来, 眼角还带着睡眠不足的微红。
外面的光线十分刺眼,天空中更是白茫茫一片,这里的气候格外炎热, 三个发光体同时闪烁在空中。
他走到洞口, 用手挡住光往外望了望。
这片荒星整体呈现出淡黄色, 傍晚时分显得水灵灵的草木此刻被灼烫的阳光照射得蔫了吧唧, 有气无力地低垂倒伏在地上。
昨天清理出来的小路被整理得更加适宜出行,想必就是埃尔法的杰作了。
诺伊根据记忆中的道路,慢慢往湖边走去。
天光很刺眼,薄薄的布料完全无法遮挡住宇宙射线的侵蚀,然而湖边的植物都长得很厚实,因为水源充足的缘故,呈现出柔嫩的草绿色。
温度渐渐升高,光线照耀在诺伊娇嫩的皮肤上,他觉得有些灼烫。
诺伊摘了一大片树叶遮挡着天光,到湖边蹲下,他鞠了两捧水,打湿了脸颊,又将身体擦拭干净。
诺伊将白嫩的脚尖浸润在湖水中。
冰凉的水缓缓上升,舒服得他差点喟叹出声。
在林茵下,他才有空观察一番自己的身体。
暧昧的红痕层层叠叠地烙印在他娇嫩的肌肤上,埃尔法几乎是属狗的,教会他亲吻之后,他逮住机会就啄吻着他。
这还不算完,埃尔法每一个吻都用上了十万分的力气,恨不得在他身上盖满属于他的印记。
信息素的味道丝丝缕缕地在鼻尖萦绕。
这是雌虫特有的标记方式,他也能够感受到,那带着蔷薇花香的身影是朝着密林深处而去了。
诺伊抬眼望着深不见底的密林,太阳实在太过于灼人,而雌虫也找不见踪迹,诺伊干脆返回到山洞中等待。
他从湖底捞出来两条银色的游鱼,处理干净之后,支起了一个小火堆。
好在空间戒指里还有一些必需的生活与调味物品,诺伊用树枝穿着银鱼,两边翻面炙烤着,不过一会儿,两条小鱼就被烤得双面焦黄。
鱼腹内诺伊塞了一些从湖边顺手采来的香茅草,在火焰的炙烤下,鱼肉的鲜甜香味渐渐被香料激发出来,再撒上一层薄盐,闻着就十分美味。
他忍不住撕了一块鱼肉尝了尝,鲜美地简直要吞掉舌头!
山洞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洞口一暗,诺伊眯眼望去,原来是埃尔法回来了。
他瞧上去风尘仆仆,半透明的漂亮翅膀抖了抖,像是要抖落掉附着在上面的灰尘。
埃尔法弯腰进来,他手里捧着一张由巨大的树叶折叠做成的果盘,上面盛着一大堆鲜艳欲滴的果子。
这些果子极为新鲜,瞧上去只需要指尖轻轻一捻,就能够汁水横流。
埃尔法清冷的脸侧满是被太阳晒出来的潮红,他鬓角染上了细密的汗珠,像是小小的珍珠一般,逆着光望去,闪烁着点点荧光。
“你跑到多远的地方去了?”诺伊接过果盘,问。
埃尔法没说话,他今天早上起的很早,见诺伊还没醒,就想要先出去找点东西回来。
可飞出没多远,身体某个部位就传出异样的酸软,等他红着脸把自己清理干净,日头已经高高悬挂在穹顶。
他发丝上沾染的晨露已经在一路奔袭中被蒸发干净,好在这一趟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埃尔法把自己身后背负着的长长枝条也取下来,将摘取的果实通通推到诺伊面前。
“雄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他知道诺伊向来挑剔,即使储物戒指中满是营养剂,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取用。
而这些浆果都是他尝过味道的,带着淡淡的甜或些微的酸,都是雄虫所喜欢的味道。
诺伊惊讶地用指尖拨弄翻找了一下。
他可以确定,这附近他可从未见到过种类这样丰富的浆果,想当然,他肯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找食物了。
“你花了多久找这么多果子?”诺伊扔了条帕子过去,让埃尔法擦拭干净他身上溢出的汗珠。
一种两种倒罢了,这一大堆,五花八门各种各样,要找齐可不容易。
“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埃尔法抖了抖翅膀尖尖,把它们收到体内。
事情说开之后,他看诺伊就像是发光的珍珠,易碎的贝壳,时常笼罩着光晕,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到他面前任他取用,别说这可怜巴巴的几颗浆果了。
他在火堆边坐下,昨天长长的,拨弄虫心弦的触须被很好地隐藏在细软的黑发之中。
“尝尝看,要是不合你的胃口,我再去找。”埃尔法目光灼灼的看着诺伊,催促着他尝一尝。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诺伊一边抱怨,双手却诚实地扔了几个浆果到了口中,甜蜜的滋味爆开,比营养液的味道不知道美味了多少倍。
“那你也试试这两条烤鱼吧。”
诺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被架在一旁的烤鱼已经到了适口的温度,诺伊撕下一片鱼肉,递到了埃尔法唇边。
埃尔法颤了颤眼睫,他的视线却越过鱼肉,落在诺伊白嫩的指尖。
他小心地咬过细嫩的鱼肉,舌尖在诺伊的指尖缱绻地一卷,再次抬眼,眼神欲说还休。
诺伊反射性地收回手——要是再慢一秒,说不准他就要不顾雌虫路途奔波的劳累,轻轻攥住他的舌尖在口中搅动才好。
诺伊抬眼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这儿可不是什么温存的好地方。
于是诺伊按捺下来,等二人都填饱肚腹之后,诺伊问道:“今晨你去看了没有,发射器收到了消息吗?”
救生舱自带的发射器一直在往外递送着求救信号,但是一般来说,等星际巡游队的虫找到并展开救援,那不知道要花掉多少时间。
埃尔法摇摇头。
这属实是一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已经成熟的星际航线上,身为家主的格兰特居然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的目的地是亚特兰,等他们的星舰降落之后,来迎接他们的下属看了一个空荡荡的星舰壳子,又会作何感想?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们要过多久的野人生活,恐怕要寄托于格兰特的良心究竟还剩下几分了。
诺伊不由得皱起眉头,咒骂了一声:“该死的格兰特,回去之后我非得把他也送到荒星,让他也感受一番这求救无门的滋味不可!”
埃尔法不敢置喙,毕竟是诺伊的雄父,他们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诺伊能骂,他却不能。
回忆起昨晚的荒唐,埃尔法知道自己这次的发情期来得如此猛烈,怕有几分也是格兰特使出来的手段。
埃尔法望着盛怒中的诺伊,心底竟然还有几分庆幸……要不是这一次机缘,让他们解开了误会,不知道他还有犹豫多久,痛苦多久?
反正埃尔法知道,他是不会再放手的。
洞穴之中二人呈现出一种玄妙的沉默,谈到诺伊那不靠谱的雄父,再想想自己昨夜那荒唐的行径,诺伊咳嗽了一声,保证到:“埃尔法,我会对你负责的。”
迈出了这关键性的一步,他瞧着面前的雌虫就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越看越觉得喜欢。
埃尔法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的视线落在诺伊的颈侧,那上面交错的红痕,都是他亲口吮吸出来的。
而诺伊的视线却停留在埃尔法绯红的脘间。
那缠绕的痕迹过了一夜仍然十分明晰,而在他身下的雌虫那低哑破碎的嗓音也似乎仍然在洞穴里萦绕。
两人对视一眼,埃尔法的金眸颤颤,眸色变得幽暗了些许。
诺伊咽了咽口水,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又是折腾了一个白天,外面炽烈的骄阳也害羞地从洞府落下,这一对虫虫夫夫才从洞穴里出来,埃尔法抱着诺伊,把他浸入到犹带着残阳余温的湖水中。
“这运动比做训练还累。”诺伊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埃尔法面不改色:“可能是之前您的体质训练强度还不够。”
埃尔法看了看雌虫,嗓音沙哑道:“多练练就好了。”
看着面前明显跃跃欲试的雌虫,诺伊:“……”
他不应该给自己挖坑的。
诺伊又半推半就地和埃尔法运动了一番,天色缓缓暗淡下来,天空中的星子闪闪发光,像是在这一层墨蓝色的画布上随意挥洒,轻轻地朝着他们微笑眨眼。
“这颗荒星到底位于那一片星云啊?似乎完全没有高等生命体生存的痕迹。”
诺伊打量了一番周围,银色的月光如同给万物披上了一层薄纱,白天被炙烤得全无生机的草木汲取着这月夜光华,拼命的生长着。
他将足尖踩在这柔软的草坪上,只觉得十分惬意。
埃尔法与他并排躺下,看着瑰丽运转的星空,结合自己与诺伊曾被投下的地点,略一分析,埃尔法就确定了自己和诺伊所在的位置。
他开口道:“这应当是位于JC174星云中的一颗恒星,JC174星云之中的昼夜温差大,曾经被异兽占领,在前段时间才被军团强制清除。”
这颗荒星离螳螂族聚居的伊莱特星很近,所以这里应当有被废弃的空间站,也正是因为有空间站的波动,救生舱才会受到吸引,突破了层层大气,为他们选择这个降落地点。
“但不久之后,这里就会被开发出来,供螳螂族人居住了。”
埃尔法笑笑,站起身,从散发着淡淡月华的湖泊之中掬起一捧水来,诺伊凑过去,见到水液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点。
“这是能量石的痕迹?”诺伊不由得感叹:“难怪这水这么干净,原来地底埋藏着能量石啊!”
埃尔法骄傲地点点头:“这颗荒星目前还只被改造了一半,相信过三五年之后,这边的环境会完全得到净化,族人们的栖居地也会更多一些。”
他的眸子里闪着希望的光华:“或许有一天,伊莱特星不再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废弃星球、污染星球,经过净化和治理,民众们找到更适合的宜居地点之后,人口密度下降,我们的伊莱特星环境也会得到改善。”
“一定会的。”诺伊抿抿唇,得到了资源丰富的亚特兰星之后,埃尔法的想法不是掠夺和占据,原住民也没有被驱逐,而是被允许自由来去。
在解除限制令之后,他们螳螂族开拓新星系的阻碍也被渐渐消除,这样宏图大略的君主,一定能带领他的族群不断发展壮大。
诺伊感叹一声:“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个玩伴,将来他也是你们开拓大军的一员吧?”
诺伊诚挚地和埃尔法对视着:“我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或许也知道,一个孤虫被放逐星际,那会是多么艰难?何况,我们的年纪都还那样小。”
或许他们各有各的难处,但是,跟自己比起来,那只小螳螂所走的道路要比他艰难一千倍。
他也是想在自己有能力的当下,伸出手帮曾经的朋友一把,这无关风月,只是为曾经的相遇缘分画上一个句点。
埃尔法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诺伊昨晚拿出的深褐色能量石碎片。
“你一直在找他?”埃尔法转过头问道。
“是的,他叫……”
“雷诺。”埃尔法接过话头。
诺伊惊讶:“你怎么知道?”他似乎,没有和他提过雷诺这个名字吧?
埃尔法半撑着草地,扣住诺伊的手腕笑道:“因为我就是雷诺啊……”
他从孤虫院落地讲起,讲到自己拥有的新身份:埃尔法·兰彻斯特。
这是他拥有魔花螳螂血脉且作为尖子生进入二十五军团的奖励所赋予的名字。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有了进入星际巡游队的资格。
“你还曾经当过星盗?”诺伊睁大眼,在星网,星盗都是最可怕、最杀人不眨眼的所在。就算是雄虫,在星际越阡到三不管地带时,都十分害怕落入到星盗手里。
毕竟,盗贼们可不讲雄虫保护法,他们看待雄虫,就是让人垂涎三尺的繁衍工具。
“其实星盗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那些事迹大部分都是各国君主为了维护统治而夸张渲染出来的。”
臣民们如果流动性太大,那财富的流动也会十分复杂,星盗们看不上蚊子腿似的小肉,抢的也大多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大商会,很多时候这些商会知道了星盗后面的势力,也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埃尔法笑道:“毕竟,你现在就是最大的星盗团的首领了。”
“我?”诺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当然,最大的星盗团背后就是螳螂族的第二十五军团。那些令虫闻风丧胆的可怕盗贼,多得是螳螂族的部下。”
要不然,他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供族人花销?又哪里来那么多能量石净化这些荒星呢?
所以,庆幸吧,诺伊,有我为你保驾护航,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星际中,你才可以更加肆意地自由来去啊!
天空中两颗流星划过,发出了炫目的白光。
埃尔法挑挑眉:“他们找到我们的速度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
埃尔法站起来,向诺伊伸出手,两人一同往逃生舱走去。
很快,在逃生舱附近的定位点,两个黑色的沉重陨石裹挟着火光降落,机甲打开,看到毫发无损的诺伊和埃尔法两人,贝克的腿都要软了:“王……”
他急了一路,想了一万种可能。
还以为你被王夫的家族给谋杀了呢!
但是看着他们两人身上甜腻的信息素味道,贝克就知道,说不准自己不是来晚了,而是来早了。
他把自己未说出口的半截话吞下去,挤出一个笑容来,睁眼说瞎话道:“这荒星景色秀丽,风景宜人……要不,您二位在这里游玩一番再回去?”
诺伊当然是拒绝了贝克这见鬼的提议。
虽然他不需要回亚特兰去与埃尔法解除婚约,但是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就是找自己的混账雄父算账!
把他搞到荒星度蜜月?他就是这样对待他口口声声说放在心尖尖上的幼子的?
诺伊磨了磨牙,既然雄父不经过他同意就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也得以同等规格回报才是。
“埃尔法,记得我的雌父还在伊普斯顿小行星流放?”
诺伊踏上机甲,转头问在他身后半步的埃尔法。
伊普斯顿,在虫族统治宇宙的最边缘,不是罪大恶极,是不会将虫发配到星际跃迁都要连续三月才能到的小行星的。
而据他所知,雌父修顿凭借着优秀的身体素质和绝情狠辣的手段,很快就在伊普斯顿立足。
他从来为自己的行凶而忏悔,这代价于他来说,就是一场苦修,但是与其相互折磨,远远避开倒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可雌父对雄父的爱,那可一点都不比埃尔法对他的少。只不过,雌父没有得到,就格外偏执一些而已。
那他将雄父送去与思念他已久的雌父度个蜜月,应当也不过分?
诺伊在座位上坐定,想到格兰特惊慌失措的神色,就不由得笑出了声。
真是令虫期待的场面呢。
第55章 添妆
亚特兰的王城风格也被螳螂族的审美侵蚀, 格兰特作为一只雄虫,也只能苦哈哈地坐在那名为“休息”实则变相禁闭的小屋子里等待着诺伊和埃尔法的归来。
当时行动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想到, 仅仅一年不见,这亚特兰真就翻了天。
原本权利最大的雄虫保护协会早就退居二线,总部都从亚特兰搬迁离开,苦哈哈地去管别的星球的雄虫去了。
少了亚特兰雄虫扎堆的特殊地位,还有螳螂族军团的大力支持, 雄虫保护协会的话也不怎么好使。
即使格兰特传讯多时,那边也没有雄赳赳气昂昂地来解救他, 反而只是干巴巴地安抚了几句:“嗨,你还不知道螳螂族的风格么?油盐不进!要不你委屈委屈?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王虫的岳丈,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要么就是敷衍道:“再忍耐忍耐,马上,马上等兰彻斯特那被你坑坏的君主回来, 我们就申请把你放出来!”
格兰特是只能像只蚂蚁一样在房间急得团团转, 只盼着那把自己关在这里的螳螂族亲卫们争点气, 找到救生舱投放的地点, 把两虫接回来,放他自由行动。
从白天等到黑夜, 大门才打开, 黑色的制式军靴踏在地上,格兰特抬起头,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 面容姣好, 一头粉色发丝的诺伊沉着脸站在了他面前。
格兰特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事嘛!救生舱投放技术早已成熟, 何况他早就检查过定位, 两人绝对没有任何安全方面的顾虑。
格兰特笑开了花,拍了拍身旁一直扑克脸的卫兵,解释:“你看,我说了,他们都好好的吧?我就是为了让他们增进感情!雄主和雌君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诺伊刚下了星舰就往这边来了,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
听了格兰特的话,他冷笑一声,“雄父所言甚是。”
这感情确实是增进了,就是有点突然。
可两人都被他弄得那么狼狈,按格兰特的说法,还得感谢他不成?
诺伊拉了一条椅子,在格兰特对面坐下,状似苦恼地扶额思考了一会,眼睛一亮:“雄父,你说这么多年,您都没有跟雌父见面,我雌父有没有想你呀?”
诺伊看着格兰特脸色一白,笑得更开心了:“您说,我送您一张豪华星际旅游船票,让您去和雌父也增进一下感情,怎么样?”
诺伊对自己这个雄父的感官说不上太好。
他与无数虫族的雄虫一样,纵情声色,沉迷享乐,要是说他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那就是追求了诺伊的雌父修顿。
修顿是奥兰特家族的雌虫,他是来自于黑凤蝶族。
同属蝶族的雌虫生得也是长身玉立,容貌和身材在一群大块头军雌中都可以说得上是鹤立鸡群,十分引人注目。
而诺伊的雄父格兰特偏巧就是一个颜控,在王虫举行的相亲大会上,这位黑凤蝶族最优秀的青年修顿就这样映入了格兰特的眼帘。
但是雄虫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像是修顿这样家世和容貌都优秀的雌虫,也会引得数只雄虫争相示爱。
年轻的修顿刚建立军功,此刻的他一心都扑在斩杀异兽提升实力上,雄虫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然而格兰特像是跟屁虫一般,修顿的军团征战到哪,他就陪伴到哪,还为了他遣散了自己的数位雌侍,一心追求心上虫。
甚至,格兰特还保证到,他这辈子绝对只有他一位雌君,他不再纳其他雌侍,终身会对他们的孩子好。
修顿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大场面?
恋爱脑一上头,修顿·奥兰特将军就答应了格兰特的求婚,并且变卖掉一颗附属星球当做陪嫁,与格兰特在亚特兰星定居。
不久,修顿就陆续生下了十个虫蛋,拥有了九只帅气的小雌虫和一只可爱的小雄虫。
诺伊是胎穿,刚破壳,他还以为自己成了小鸡或者别的什么禽鸟类,结果在外面迎接他的是一对帅气的大男人。
他懵圈得很,但是修顿和格兰特感情很好,小时候刚穿来,还以为这虫族世界都是一夫一妻制的。
雄父格兰特生性浪漫,虽然不算太靠谱,但是也会带着他们到星球各处游玩,还会教他们一些通用语和各星球的有趣知识。
而雌父修顿呢?他只对九个黑凤蝶族的哥哥格外严厉,因为他们将来是要进入军团征战,自立门户的,不够优秀就连雄雌匹配权都无法得到。
而身为水晶眼蝶族的诺伊,他管的就少一些,甚至因为觉得自己的雄主表现不错,就很放心地把小雄虫的教育权都交给了格兰特。
一开始的几年倒是很和谐,诺伊牙牙学语,探索着这星球的一切,两位父亲的感情也很不错,在大家眼中是少见的恩爱一对。
但渐渐地,诺伊就发觉不对了。
格兰特带他出去玩的时候,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各样漂亮的雌虫叔叔。
而格兰特的行为举止也并不恰当,从严词拒绝到慢慢动摇,雌虫们前赴后继,而雄虫的精力是有限的,应付了这么多漂亮的玩伴,他对诺伊就没法太上心。
格兰特出来玩的时候是借口带诺伊,玩得光明正大,但是回到公爵府,他就各种对雌父修顿好,哄得他开开心心。
但是纸包不住火,修顿本来就是一只侦查能力非常强的雌虫,加上诺伊有意无意的透露,格兰特的花心就开始露出了马脚。
或许是觉得修顿把目光投向了几个孩子,或许又是因为他天性浪荡,在虫族对雄虫宽松的要求下,他将与其他雌虫调情看成了一种遵循天性的选择,但是无论如何,他就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修顿没有与他争吵,也不需要他辩白,格兰特做得越来越过分,三个月后,就发生了震惊全星际的刺杀雄主的案件。
在这场事件中,雌父修顿被判处流放,而雄父格兰特被送往医疗救治手段最先进的托诺亚星球治疗,恢复后开始全星际浪荡,只给在亚特兰的几兄弟按时支付抚养费。
小时候短暂的温馨时光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这件事,诺伊的几个哥哥也产生了婚恋上巨大的分歧与反转。
成年之后,他们也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的终身不婚,还有的宁愿高价拍下与雄虫的一夜,独自孕育孩子。
但或许是修顿的血脉遗传,没有一只雌虫愿意与雄虫结缘,携手共度一生。就像是普利莫,他就宁愿当一个单亲爸爸。
“小诺伊,你还在怪我?”
格兰特一直随意嬉笑的表情,在听到诺伊提到雌父修顿和伊普斯顿星球,他就完全撑不住了。
他收起了笑意,沉静了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正视过当年发生的事,他又纳了很多雌侍,也到各地游历过,但是独独避开了伊普斯顿。
甚至这些年,他和几个孩子之间所有的联系通话也都默契得略过了他们的雌父修顿。
孩子们大了之后,就这样一两年固定相见一面,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修顿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雌君,他太偏执,也太决绝,我们不合适。”格兰特叹了一口气,转身坐下。
他像是说服诺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雄虫不就是这样吗?给种族繁衍更多子嗣是我们的使命,为什么要因为个人的占有欲,就限制掉我们的天性呢?”
“雄父,那你就应当去找可以接受你天性的雌虫,而不是承诺愿意为了一个有精神洁癖的雌虫改变。”诺伊打断。
“他是你的雌君,不是你的所有物。就像是这一次,你自以为是地让埃尔法陷入到□□之中,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不愿意,又会怎么样?”诺伊质问道。
“他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他不愿意怎么会嫁给你?”格兰特皱了皱眉:“这都看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愿意,他不过就是受点苦,熬过去罢了。”
“我已经为我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格兰特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去招惹修顿。行了,既然你们心里都有疙瘩,那我就去见他一面。”
**
格兰特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跟着诺伊和埃尔法开启了漫长的星际跃迁之旅。
诺伊本来不要埃尔法陪着的,但是那是诺伊的雌父,埃尔法想亲自去拜访一下。
于是,从繁华漂亮的亚特兰星出发,遥远的三月之后,他们来到了污染星伊普斯顿。
这段时间,格兰特的情绪一直很低迷,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二人在漫长岁月之后重见的场景,但是只要一回忆,他就觉得自己的肾脏隐隐作痛。
很快,他们到了上将修顿的小府邸。
这个星球还没有被治理完毕,但是环境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不难想象,在这样一片泥泞的、不见一丝绿意的污染星,修顿是经历了怎样的一场苦修。
格兰特内心满是复杂地望向门前那个一身黑衣劲装的身影。
他以为,他的面色一定是悲苦的,他会仇恨地扑上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以为,当时那么疯的修顿,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他。
格兰特绷紧了肌肉。
这些年他也在强化体质,所以不像中年雌虫一般虚弱肥胖,加上蝶族的颜值加持,甚至瞧上去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儒雅绅士,很能吸引一些雌虫注意。
然而修顿是那个例外。
他连惊讶都没有,甚至把目光自然地从他身上略过,落到了身后的诺伊和埃尔法身上。
“你这些年长高了,长大了,也变得更加帅气了。”修顿看了看自己这个漂亮的小儿子,他小时候就像是一块樱花果冻,漂亮又可爱,让虫忍不住捏捏他婴儿肥的小脸蛋。
现在他瞧上去却十分英姿飒爽,少年的英气被粉色柔和,是一个漂亮极了的青年。
修顿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把视线放到后面站立着的埃尔法身上。
埃尔法一身黑色的军服,但是收窄的腰线和紧致的肌肉线条都被勾勒得十分完美,一点都不像一个花架子。
他是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而被挑选出来的一个优秀的战士。
修顿由衷赞美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他曾经在星网一遍遍回看自己孩子的婚礼仪式。
繁琐的流程被有条不紊地推进,他给大家奉献了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
而后给众人的“惊喜”也是出乎意料的。
谁能想到,他竟然能率领螳螂族成为一个星球的新任王者呢?
“进来吧,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修顿将他们迎入厅堂,他还是黑凤蝶族最优秀的后辈,往常的他,像是一颗修长的兰草,可如今他在岁月的沉淀下,就像是一株可供栖息的大树,威严又厚重。
直到坐定之后,格兰特看见修顿一直饶有兴味地问着诺伊这段时间在星际的见闻,关心他在亚特兰的生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自己。
“修顿,你没有看见我吗?”格兰特气急。
“看见了。”修顿敷衍答道。然后继续将目光聚焦在诺伊身上。
修顿似乎早就已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了出来,格兰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想不通,为什么修顿的爱那么浓烈,却说消失就消失了?
他重新问一些蠢问题,似乎想引起修顿的注意。
然而修顿却没有空给他解答,他只是耐心的倾听着诺伊的生活点滴,当知道两人之间只是把婚姻当做儿戏来摆脱亚特兰的雄虫外出禁令的时候,修顿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看了自己的幼子一眼:“荒唐!”
而格兰特在旁边幸灾乐祸,促狭地笑道:“诺伊还是像我。”
但修顿却不以为然,他注视着诺伊与格兰特如出一辙的樱粉色双眸:“告诉雌父,你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会像你的雄父一样,给予一个雌虫承诺,然后毁约而去吗?
诺伊握了握埃尔法的手。
“埃尔法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我想,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很合适。”
诺伊顿了顿,笑道:“或许将来,我可以与他一同环游星际。”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有人陪着一起实现也挺好的。
修顿摸了摸诺伊的脸,由衷道: “恭喜你。”
又看了看高挺帅气的埃尔法,从身后拿出了一柄金妆刀。
“这个算是我这个雌父送给你的见面礼。”
修顿把妆刀从镶满了璀璨宝石的刀鞘中抽出来,冰冷的玄铁闪烁着点点寒光。
格兰特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柄刀,惊得站了起来。
他的双肾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修顿·奥兰特的子女一定要专一。”
修顿继续说。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比刀尖还要冰冷。
“我从不后悔我当年的举动。”他看向埃尔法:“如果诺伊背叛你,你就用这把刀刺入他的胸膛。”
埃尔法被自己这雌父出格的举动惊呆,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犹豫地看了诺伊一眼。
诺伊也是被自己雌父的凶残惊到头皮发麻。
然而他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一开始就考虑背叛,那么这爱情还有什么持续的意义?
而修顿笑了,把刀抛到了埃尔法怀里。
“祝贺你们,勇敢去爱吧!”
格兰特一点都不赞同,可等到那柄刀离了修顿的手,他才敢拍案反驳:“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我相信诺伊不会像你一样。”修顿倚着靠背笑笑:“我对你失望,可从未对爱情失望,当年不过是我选错了人。”
他相信,雄虫不仅仅只是花心的,浪荡的,朝三暮四的;也有专情的、愿意与一只雌虫陪伴到老的。
他就是那样一个专情且偏执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可以做到。
格兰特气的脖颈都红了:“你这是借着给埃尔法添妆的名义来警告我吗?”
他嗤笑一声:“我教育自己的孩子懂得忠诚的重要性罢了,管你什么事?”
格兰特:“我只是不想你一直生活在过去的泥泞中,你应当向前看,不要把仇恨的种子带给我们的孩子!”
“不,”修顿摇摇头:“我爱的雄虫已经死在了背叛我的那一天,被我亲手杀死。面前的你于我来说,就只是陌生虫而已。”
他挥挥手:“卫兵,把他叉出去!”
于是格兰特这只一直体体面面的雄虫,第一次尝到了流落街头的滋味。
修顿也不想与他多说:“走吧,孩子们,都来伊普斯顿了,就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带你们四处去看看。”
这间房间被布置成了传统的新婚样式,修顿领着他们在房间转了一圈,临出门前,又把诺伊单独喊道一旁。
修顿目光温和。
“雌父很高兴你们能来。”他看了看自己成年的雄虫孩子,轻轻叹息一声。
“对你的雌君好一点。”修顿拍拍他的肩膀:“只是不要给他希望,又亲手毁灭,这样太残忍了。”
他的眼睛里罕见地浮现出一点水光:“我不希望这世界上多一只像我一样这么相信爱情却受伤的雌虫。”
“放心吧雌父。”诺伊笑了。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阴霾。
“我们会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诺伊:凶残的雌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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