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山里景『色』秀丽, 有群少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晚组队进山游玩,他们在山中看过日落迎来第二天的日出,俗套中二的站在石头上大吼理想, 对不在场的初恋表白, 以此来迎接人生的新点。
他们临走前凑到一个古朴气派的大庄园外,想进去参观参观。
拍大铁门,喊话都没动静。
“里头没人。”
“你们么样的人能在这建这么大的园子啊?”
“有钱人呗。”
“这得多有钱我想象不出来。”
“我拍照发网上了, 有个哥们整座山都是私人产业, 『政府』想搞旅游业都要给租金, 而且还麻烦难弄, 所以这儿一直没开发。”
“靠,那哥们也太瞎几把胡扯了吧?”
几人眼一对视, 还是撤吧,反正进也进不去,叠个罗汉趴墙头瞅眼都不行, 墙巨高。
“嘶, 树真他妈多,住在这, 别十几二十只猫大狗仓鼠兔子么的,狮子老虎都能养了。”
“懂个屁啊你, 养多了也没意思,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着的,要是我有钱了,我才不在这买房, 超没安全感,杀人放火碎尸都没人知道。”
“……”
“的就跟你买得一样。”
“去!”
“……”
少年们互相埋汰着勾肩搭背的下山,他们并不知道, 在那面高高的围墙面,有人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
原先绿植遮挡了大半的窗户经完全封死了,狭窄的房间里只亮着一个灯泡,在墙角。
那是唯一的光源。
陈寅睡前是一片昏暗,醒来还是一片昏暗。
那天方泊屿撂下话走了就没再给他打『药』了,改成喝的,有股子让人想吐的酸味。
一晃十二天过去,方泊屿来了。
陈寅并没有他所的哭着要见他,也没嘲讽句,而是在床上睡觉。
是睡,实际是昏『迷』。
方泊屿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拖到浴室,开冷水冲他的脸。
陈寅眼皮颤栗着睁眼看方泊屿一眼,又闭上了。
“这十二天,感觉怎么样?”方泊屿关掉淋喷头,运动鞋踩着一地的水,似笑非笑的。
陈寅不话。
方泊屿抚『摸』他『色』泽暗淡的皮肤,凹凸硌人的骨骼:“本来就又老又丑,你现在的样子,连路边乞丐的十分一都不,还能不劳而获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你比多少人幸运。”
陈寅发乌的嘴唇轻轻抖动。
方泊屿的目光扫过他睫『毛』上的水珠,微弯腰低头凑近几分:“你么?”
“滚……”
陈寅才完就拽着胳膊扔到了地上。
方泊屿踹了他一脚,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又踹一脚。
不止怒气,还有恨。
就那么白白,理所应当的浮现在眼底。
一只青筋粗大显的手按住方泊屿的鞋面,他愣住了。
那只手的主人仰头,在他的注视下『露』出一个笑来,声音枯哑的出三字:“畜生。”
方泊屿的面部瞬间变得扭曲。
“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陈寅边笑边骂,“我把你怎么了,你恨我?你上你的顶级大学当你的少爷么都没变,我却你害成这样,你好意思恨我?”
方泊屿骂畜生,他没当场发火,而是也笑了一声,俯视脚边的老男人:“看来十二天太短,我等你求我。”
“给你『奶』『奶』积点德,放过我行不行,我真不欠你的。”陈寅面朝下的趴着,狼狈消瘦的身子贴着湿淋淋的地面,肩胛骨高突得有几分吓人,他垂着头断断续续喘气,“真不欠你。”
方泊屿往外走,背影高大冷漠,气质是年累月的端正有养,仿佛把一个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他妈一共就骗过你回,一回是在海边拦你不成功靠哭把你打晕,一回是自己想白了转头就偷偷跟着你上船想去你的城市想要个解释,别的都没了,回骗你都是在混『乱』情况下发生的,就为了留住你……我悔了,当初就该放你走,我们不合适,是我配不上你这个大少爷……他妈不是我招你的,是你招我的——”
浴室里是陈寅经质的自言自语。
方泊屿的脚步没有停顿一秒。
“你是想『逼』死我是吧。”陈寅在他身幽幽的,“方泊屿,我要是死在这里呢?”
方泊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二天了,终于有个活人塌进这屋子了,现在人一走,周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死寂。
陈寅哆嗦着艰难的爬来,伸手去够不远处的湿衣服。
不仅是上衣跟裤子,就连就连内裤都是方泊屿的,穿过的。
所有衣服,都是方泊屿先穿过了,才给他穿。
陈寅要么穿,要么光着,没别的选择了。
方泊屿不把他当人。
陈寅早就不回忆当年怎么爱上的了,他最近能思考的时候不多,每次都是思考自己上辈子究竟干了么坏事,这辈子要这么惨。
别人几辈子受的罪,都没他这年加来受的多。
陈寅把湿衣服一件件穿上。
其实有条路能让他结束一切,那就是——『自杀』。
这里边边角角的没包住藏来,都『露』在外面,所以他随便往哪儿一磕就行。
但是陈寅在海里都活了下来,他是不会走那条路的。
陈寅扶着墙慢慢站来,链子在地上拖出清脆的声响,这界花里胡哨的么都有,方泊屿还年轻,现在也不爱他……
不对,错了,是从来没爱过。
糖是假的。
陈寅干呕了几下,摇晃着回到床上,用子裹住『潮』湿冰凉的身体,在生理『性』的瑟瑟发抖中沉沉昏睡了过去。
方泊屿过来的时间开始拉。
半个月,一个月,三个月,半年。
先陈寅是没反应的,渐渐的,他的眼珠一点一点朝方泊屿所在的位置转移。
方泊屿则是每次都站在门口不进来,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容冷漠。
时隔半年来的那次,陈寅的头经转向方泊屿了。
方泊屿依旧没进来。
方泊屿再来是一年,他一既往的不进去,就在门口。
而这回陈寅从床上下来了,颤巍巍的走向方泊屿,眼里写满了炙热的渴求。
方泊屿没有和陈寅话,没有进来半步,他还是走了。
没理会陈寅惶恐的呜咽。
日子过得有多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定义跟感觉,陈寅感觉不到了,他先是对时间迟钝,再是对季节迟钝,连带着情感也出现了故障,生了锈似的。
陈寅的经变得敏感脆弱,容易受惊,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吓到。
对着方泊屿的时候,他不骂不叫了,爱恨没了。
有的是病理上滋生出来的依赖。
只要方泊屿一来,陈寅就会缩在他身边。
方泊屿却没有给他换地方住,窗户也照旧封着,视野里是一成不变的暗黑。
不知道又过了多时间,方泊屿来时带着一个手电,光很亮。
陈寅用双手捂住刺痛流泪不止的眼睛,嘴里发出不成句子的痛苦音节:“……关……疼……”
他畏光了。
过了几天,来了个除方泊屿外的人,一个看到他就红了眼睛的老『妇』。
“是我啊,陈,我来看你了。”阿姨捂住嘴才没哭出声,她很声的,“他怎么这么对你,看你都瘦成么样了,犯法的啊,那些人都无法无天的,我不敢帮你报警,我家里老一堆真的没办法,报了怕是也没啥用,我里头对你有愧老是做梦『药』都吃上了,你怎么就碰上他了,这是要遭报应的,”
语无伦次的也不晓得自己在么。
阿姨一个人哭,陈寅想安慰,是他几次张合嘴唇,半天都出不来声音。
“我没事,没事的,不急哈,咱慢慢。”阿姨握住他的手,一碰又要落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缓了不少,“不知道那位为么叫我来,我这三年多求了很多次都没个用……”
陈寅发出细微的口型:“三年多……”
“是啊,三年多了,那位都大学毕业了。”阿姨。
陈寅呆呆看着她。
阿姨不忍的避开视线,怕自己才控制点的情绪再次崩掉:“你要振作,陈,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才有希望,你……别放弃自己。”
陈寅还是呆呆的,根本没听懂。
“你跟他,你想晒太阳,你太时间不出来了这样不行,你求求他,一次不行就次,多试几次,他二十几了跟十八|九不一样了智上能成熟些……”阿姨到这就想抽自己,要是真的成熟了,那还这么折磨人?
但她在山庄见过他跟别人相处,确实更稳重了,也更看不透了。
“你别犟,暂时的服软都不算么,你要为以打算。”阿姨『摸』『摸』陈寅的胳膊,一块肌肉都没了,『露』在外面的皮肤是不健康的松软苍白。
她别过头抹完眼泪,“我不知道还能干几年,我女儿叫我去跟她住享清福呢,为这事闹过几次了,我尽量干久点等你好来……”
外面有包含警告的苍老咳嗽。
阿姨眼皮一抽:“才让我待这么一会,我能几句话啊。”她又叹气,“待久了也做不了么。”
“陈,我下回再来看你。”阿姨完就啐,“晦气!”
“下回咱换个地方见,一定能的。”她握着陈寅的手紧了紧才放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陈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反应,很呆。
一天,方泊屿穿的正装来的,一身高级定制的白装,似乎是前不久才参加完么商务活动。他边进来边接电话,单手解着领带。
屋里只有方泊屿低沉流畅的英文。
陈寅安静的没一点存在感,犹一粒轻飘飘的灰尘。
方泊屿结束通话把手机丢床上,领带解一半就停了,命令陈寅给他解:“快点,我还有事,只能抽出四十分钟。”
陈寅单薄的肩膀抖了抖,只手捉住方泊屿的领带,动作很熟练。
显然经做过不少次了。
陈寅垂头捧着指间的深蓝白条,不知怎么,突然:“泊屿,你放了叔叔吧。”
这是一句很清晰很完整的话。
太久没过了。
方泊屿的面『色』没丝毫变化,似是料到了会有这句,早就等着了。
“准备多久了,的这么顺。”话落,他就往下指了指,“看看。”
陈寅顺着方泊屿的指示看去。
他的双手双脚没有拴着,链子不知道么时候拿掉了。
他毫无感觉。
还过着限制囚|禁的生活。
方泊屿摩挲陈寅的眼角,没触碰到一丝湿意,他那双越发深邃的眼眸眯来:“这个月,门一直是开着的。”
陈寅『迷』茫的站着。
“呵,走啊。”方泊屿把陈寅往门口推。陈寅呼吸急促眼睛瞪大,像是见到了么洪水猛兽,惊恐的退着挣扎:“不……不要……”
他躲在方泊屿身,那扇大开的门就在他面前,他脸『色』煞白的打着哆嗦,一步都迈不动。
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