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陆定深和孟子何身上转悠,想看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会吵起来?
孟子何心里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失望,她知道程睿彰性格凉薄,但没想到会凉薄到这种程度,她卖力的为他铺平道路,遇到麻烦,他却将她独自晾在这里。
她只好讪笑一声:“陆先生,您别生气,我也是公事公办。”
陆定深哼了一声,亲自到墙边拖了两把椅子过来,一把给陆小仙,一把自已坐了。跷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说:“听说顾广贤把自已的股份都给了程总,还举闲避亲,他对程总可真是好。”
程睿彰微微一笑,没吭声,似乎在等他下面说的话。
陆定深又说:“既然你现在是顾氏的总裁,那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陆小仙是去是留?”
他这样问,程睿彰不能不答了,仍是微笑着,口气却淡淡的:“承蒙顾老先生厚爱,我当然是遵循顾老先生的意思。”
“这么说,你是要陆小仙走罗?”
“顾太太为公司尽心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深表同情,但是无能为力。”
“好个无能为力。”陆定深冷笑:“不过,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程睿彰轻笑了一下:“陆先生是想说你手里买进了一些顾氏股票吗?不过那好象远远达不到可以进入董事会的标准。”
“我手上是没多少,但你有支持者,陆小仙照样有,”陆定深从一直捏在手里的文件袋里拿出两张纸,朝大家扬了扬:“各位,这是顾方雅茹女士和顾姗姗小姐的股权转让书,她们将自已所有的股份都转到陆小仙的名下,现在陆小仙已经是顾氏第二大股东,我想,她应该有权呆在这里了吧?”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人又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顾广贤把股份转给程睿彰,顾夫人和顾小姐却把股份转给陆小仙,这明摆着就是要打擂台啊!
程睿彰和顾家倒底有什么渊源?顾家人又为什么要分成两派?这中间倒底有什么原因?
陆小仙也惊诧不已,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在让她措手不及,冷静下来,慢慢回想那天方雅茹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方雅茹早已经知道结果,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她没有骗她,她是真的站在她这边的。
其实最让她不解的是程睿彰,今天的他很陌生,坐在那里,虽然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嘴角还隐约带着笑,但那不是她熟悉的程睿彰,他整个人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隔着一层透有的冰,或是别的什么,带着某种不屑,眼睛里分明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漠淡。
他变了,不再是那个谦和的,风趣的,和蔼的程睿彰。
陆小仙记得那天程睿彰问她,是不是会离开顾氏,这本是极秘密的事,她当时却压根没去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她以为最坏的结果是顾姗姗来接手,还拜托他费心辅助,她把他当朋友,真心待人,他却不动声色,看她笑话!
顾念彬说要擦亮眼睛看人,不是她忘了,是他伪装得太好,她道行不深,所以看不出来!
尽管一波三折,但董事会还是召开了,并没有议什么大事,不过是走走流程,程睿彰新官上任,说了一些客套话就草草结束。
会后,程睿彰搬进了总裁办公室,陆小仙就不客气的跑到总经理室呆着了。虽然程睿彰在会上说公司的人事要大变动,还要请个总经理回来,但她占在这里,看谁敢进来!
并没有公开撕破脸皮,公司里却弥漫着一股硝烟味,仿佛一触即发。
陆定深本来答应了陆小仙要把股票都放掉,这下也不用了,直接转给女儿,定好的机票也退了,他要留下来陪着女儿一块战斗。
楼下的梧桐树飘落了最后一片叶子,寓示着初冬的到来。而顾氏内部,却早已是寒冬腊月,风雪飘摇。
公司职员分成了两派,一派跟随程睿彰,一派跟随陆小仙。
陆小仙心里窝着火,和程睿彰冷战了几天,还是气不顺,跑去找程睿彰理论,结果被孟子何挡了驾,告诉她不要再来招惹程睿彰,因为她招惹不起。
陆小仙不听,执意要闯进去,孟子何便把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麻烦事都告诉她,从最初的盛泉项目,到董事们闹事,到员工一窝蜂离辞,照片事件,监守自盗……
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发冷,连血液都似乎要凝固,怎么会这么坏?怎么会有人这么坏?
她力大无穷,还是推开孟子何闯了进去,程睿彰正在低头看着什么,见她进来,脸上并没有笑容,只是站了起来。
他比她高了那么多,可是她居然可以打到他的脸,那样响亮的耳光抽上去,心底是从来没有过的痛快!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狠的打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扇过去还不解恨,回手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如果说第一个巴掌程睿彰猝不及防,那么第二个巴掌他明明可以避得开,却没有躲,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一掌。
打得那样重,脸上隐约有红色的指印。
孟子何冲进来,挡住还要扑上去的她,可是程睿彰摇头,“不要挡她。”
于是她又扑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大概是这么多年,她养优处尊,不象以前那样有力气,所以程壑彰挨着打,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漠然的看着她。
陆小仙打累了,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愤愤的瞪着他,想要狠狠的骂他一顿,可是半响,她只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程睿彰说:“我知道你不贪心,你只是想为顾念彬守住公司,但是我贪心,我想要顾氏,我想要把曾经轻视我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
陆小仙咬着唇,大声骂道:“卑鄙无耻!”
程壑彰却笑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知道得太晚了!”
陆小仙气得一跺脚,转身冲了出去。
孟子何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嗤笑一声:“陆小仙还真有劲,居然把你的脸打肿了。”
“你还真是幸灾乐祸。”程睿彰回到椅子上坐着。
孟子何一屁股坐在他桌子上,晃荡着两条修长的腿,笑道:“友情提醒,别看陆小仙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可她要犯起倔来,比陆定深还不好对付。我曾经就吃过她的亏。”
程睿彰手指在桌上弹了弹,若有所思,突然长臂一伸,把孟子何从桌上扯了下来,孟子何就势想往他身上倒,却被他往外一推,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倒也不生气,悻悻的说:“怎么,把我利用完了,就想过河拆桥啊?”
程睿彰抬了抬眼皮:“我利用你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费尽心思从我这里套陆小仙的习惯,兴趣爱好什么的,我那时还真以为你是闲聊,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所以你才送她画,还请她去家里吃小龙虾,我说的对不对?不过我倒奇了怪了,既然是要撕破脸皮的,为什么还要刻意讨好她?到头来挨了一顿巴掌不说,还被她骂卑鄙无耻。”
“孟秘书,不要以为有过几晚露水情缘,就可以在这里揣测我的心思!”程睿彰慢条斯理的说:“你背叛了朋友,跟我一样卑鄙无耻,该干嘛干嘛去吧!”
孟子何脸一红,哼了一声,“如果当初不是我瞎了眼,鬼迷心窍,又怎么会变得跟你一样卑鄙无耻?”
杜小仙气呼呼的到陆定深办公室里去。告诉父亲,她刚刚打了程睿彰。
陆定深笑归笑,却是很心疼的样子,拿起她的手仔细看,“小仙,你要打他,跟爸爸说一声,让爸爸去打,何必脏了自已的手呢?是不是打疼了?”
“他才更疼呢。”陆小仙愤愤的又骂了一句:“这种人,简直卑鄙无耻!如果不是孟秘书说出来,我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会是他做的?”
“所以说人心隔肚皮,小仙,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一切都只是利益的驱使,只有自已的亲人才靠得住,我说的是我和你这样的血脉亲人。象顾广贤那样的不是,你虽然嫁进顾家,但倒底不姓顾,他怕你把顾氏抢走了,所以宁愿让一个外姓人来掌控。”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陆小仙说:“我公公向来最注重家族利益的,把顾氏传承和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我是顾家的媳妇,他都不相信,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外人呢?”
陆定深沉吟了片刻,说:“程睿彰和顾广贤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什么样的关联能让他这样信任程睿彰,连股份都给了他?”
陆定深抽了两口烟斗,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初冬的天气总有些阴沉,天地都似乎笼在一种灰蒙蒙的烟雾里。而云低垂,大团大团的游走,象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陆定深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陆小仙被他吓了一跳,问:“爸爸,你知道什么了?”
陆定深没答她,却是挑着眉,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方雅茹要跟顾广贤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