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奚意外地回盯过去,点了下头,“嗯。”男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说:“生日快乐。”祁奚蓦然地愣住,周围来往的人都成了虚幻的背景,他双眼直直望着男人。没有记得他的生日他不难过,他爸在他生日这天赶他出门他不难过,他的房子被他舅舅卖了无家可归也没那么难过。这一刻,他却因为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一句“生日快乐”,鼻子酸到不行。祁奚努力地想向对男人笑,可是笑得很难看,最后瘪着唇角说:“你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谢谢,祝你也快乐。”男人又审视地盯着他,还什么都没说,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把挂号单递给他,“你先去,我接个电话。”祁奚接过挂号单,男人已经拿着电话走开,因为是医院橘猫留在了车里,他只好一个人去排队。晚上急诊室的人不多,祁奚等了没一会儿就到号,他冲进诊室见到医生如同见到老乡,两眼泪汪汪地把手给医生。“我的手断了医生。”这么半天他都忍着疼,医生气定神闲地盯向他的手说:“放心,没断,只是脱臼了而已。”“真的吗?”祁奚问话的时间,医生拿起了他的手,问他,“你晚上吃的什么?味道怎么样?”“和我吃什么有——”话没说完,医生就捏着他的手迅速一扭,他登时僵成了一个人偶,直到医生说好了,他才终于动了动眼,看到手回到了原位,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啊!”“拿着。”医生把祁奚的诊疗单子递过去,他下意识接住,问医生,“然后呢?”“可以走了。”祁奚小心地摸了摸他脱臼过的手腕,不确定地问医生,“真的可以了吗?就这样就好了?不用再治疗一下。”“不用。”“那以后会不会再疼?万一又掉了怎么办?”医生无奈地回答:“手又不是玩具,不会随便掉的,走吧走吧。”“哦。”祁奚感觉到了医生的嫌弃,转身出去,在门口就看到了打电话回来的男人,见到他出来就向他看来,又是之前那样一直盯着他审视的眼神。他兴奋地跑过去,把手腕伸到男人眼前,向他赞扬了一遍医生的妙手回春。男人听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他,“还需要什么?”“医生说我可以走了。”“走吧。”“要不要拿药?”男人随即转身,祁奚感觉到男人好像接了个不开心的电话,小跑跟上去。车停在医院外面的路边,司机在车里等他们,男人终于在车旁停下来,祁奚追了一路终于追上。男人又问他,“你要去哪儿?”祁奚伫在男人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还是酒店吧,我没有家可以回了。”男人没有多说什么,打开车门就上车。被留在车里的橘猫趁机跳出来,扑到祁奚身上,祁奚抱住猫在后座车门前踌躇了两秒,还是坐进去。车门关上,前面的司机适时地问:“傅总,去哪家酒店?”男人用眼神询问祁奚,祁奚回答不知道,他直接说:“就近找一家。”祁奚没有自己单独去住过酒店,也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找,同意了男人的决定。他抱着猫向男人看去,小心地说:“刚才的钱,等我手机修好了还给你。”男人瞥了他一眼,他组织了一番语言接着说:“但是我手机坏了,没有钱去修,你能不能先借我钱去修手机?”男人又审视地向他打量过来,但这回眼神有点不一样,像是在怀疑他。他不好意思地向车门那边缩过去,男人突然同意,“可以。”“谢谢傅总,你真是好人!”司机很快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五星酒店,在酒店大门停下车。酒店门童过来开车门,祁奚望出去登时吓了一跳,他没自己来住过酒店,但还是知道酒店价格差距的,他的钱不够这家酒店住一晚。就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立即又把门拉回来,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这里不行,我钱不够!”司机保持着职业素养,只是偷偷地往后瞥了一眼,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如果换作别人,看祁奚的模样,他觉得可能是有钱人的见色起意。但傅檐川对自己严苛得像个机器人,比起和尚还要戒欲。可是若不是有什么想法,之前他们都已经走了,却突然让他把车开回去。而且傅檐川作为傅家这一代的独子,23岁力压一众叔伯,就任了集团总裁,短短5年就成了商场无人不知的厉害人物,平时时间以分计算,为什么要陪一个陌生人又去医院,又找酒店?外面的门童感觉有人和他在对拉车门,奇怪地愣在那里,祁奚连忙按下车窗道歉,“对不起,我不住这里,打扰了。”他说完又把车窗关回去,司机用眼神询问他老板。“走吧。”男人先命令司机,然后问祁奚,“你要住哪儿?”“便宜一点的,我听同学说有一晚上100的酒店。”男人不确定地问司机,“有吗?”司机连忙回答:“有是有——”“找一家。”接到命令司机就把车开出去,在路上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又便宜的酒店。这里没有门童,祁奚自己开车下去,到后备厢拿行李箱,结果又拎半天没拎出来。突然一只明显比他大的手伸过来,接过箱子轻松地拎下来,他感激地说:“谢谢你,傅总。”男人又不说话,把箱子放在地上向他瞥来,他连忙拉回箱子,不太确定男人的想法,试探地拖起箱子往酒店的大门走,走了两步立即回头,见到男人跟来了才放心。因为他没有钱,男人不来他住不了。酒店前台正刷着手机昏昏欲睡,突然看到进来的两人,顿时亮起了眼睛。祁奚把证件拍在柜台上问:“你们的房间多少钱?”“请问要什么样的房间?”“最便宜的。”前台不自觉打量起祁奚,接着视线又转向了站得离祁奚半米远的男人,两人的穿着都不像住他们这种便宜酒店的人。她又奇怪地看回祁奚说:“最便宜的158一天。”“这么贵!没有更便宜的了吗?”“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祁奚把证件推过去,“那好、好吧。”“请问要住几天?”“一天,你先等一下。”祁奚回答完又向男人看去,抱着猫不好意思地说:“傅总,能不能再先借我钱住酒店?”前台又瞟了男人一眼,越加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见男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主动说:“我们要交300的押金,一共是458。”祁奚还眼巴巴地望着男人,他不知道要是男人不借他钱,他要怎么办?露宿街头,还是继续去寄人篱下。就这样尴尬地沉默了两分钟,司机急忙跑进来,到了男人面前,递过去一沓现金。男人转手给了祁奚,“够吗?”“啊?”祁奚接住钱吓到了,这一叠纸币至少有一两万,他连忙摇头,“不用这么多,我还不起。”他随即算起了帐,“刚才在医院花了45,酒店458,一共……四百九十、不对是四百九十……”“503。”男人替他算出了答案,他顿时赞扬起来,“傅总,你好厉害!”不等厉害的傅总说什么,他已经转回继续算账,“除了押金300,一共是203,再借我200修手机,就是403,那总共借500好了。”最终,祁奚森*晚*整*理数出500,把剩下的钱全还给男人,转头把500递给前台交房费。前台收了找他42,他突然愣住了,“我修手机的钱呢?”前台差点笑出来,她实在受不了这么笨的人,可看着祁奚的脸又觉得可以原谅,好心地提醒,“押金要到你退房的时候才退的。”“对哦,我忘了!”祁奚终于反应过来,又转向男人,“傅总,你能不能再借我200?”男人沉默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抽给他两张纸币,他松了口气笑起来,“谢谢傅总,你真是好人!”祁奚道完谢向前台借纸笔,写了一张欠条,双手恭敬地递给男人,“傅总,今天谢谢你,下面是我的电话。你可不可以也留一个你的电话给我?等我修好手机就还你钱。”男人接过那张欠条,看到游云惊龙的字体有些意外,祁奚看起来不太聪明,字却写得不错,只是把他的名字写成了“付总”。他微蹙着眉头拿起还在柜台上的笔,“把手给我。”祁奚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把手递过去,男人抓着他的手往上写字,他不由地笑起来要抽手,“痒。”男人不松,硬揪着他的手在掌心写了电话号码,顿了顿加上名字。“傅檐川?是你的名字吗?”祁奚摸了摸手掌上遒劲有力的字,傅檐川什么也没回,转身出了酒店。他连忙追出去,在门口挥手。“傅檐川,再见!”傅檐川回到车里,把剩下的那叠纸币随手一扔,司机关上车门的瞬间,他拿起了祁奚写的欠条,看了片刻揉成一团要扔进垃圾桶。可扔的一瞬间他又僵住手,拿回来随手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在车里的储物箱找出了一颗巧克力糖,剥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