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不能用了吗?我看上面那些旧电脑和旧电视,好像并不算太破,一件都用不了?”
申大鹏想要上前查看废品电视,却被年轻人给拦住了。
“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一声不响的来我家,也不是收购这些废品,你不会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吧?来曝光的?”
“我告诉你,我家的工商手续可都是齐全的,你想找事也找不到我们家,去别家看看去吧,快走,快走……”
年轻人显得有些不耐烦,更是不怎么高兴,脸上泛着未经社会磨砺的嫌弃表情,挥了挥手上油黑色、肮脏程度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抹布还是毛巾的方巾。
“朋友,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记者,你们都是做小生意养家糊口,我也不会去曝光什么东西,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
申大鹏整理着身上的每一个口袋,腰间、肋下、脖子,所有能隐藏DV录像机的地方,都给年轻人看了一遍。
“我叫申大鹏,是水木大学的大一新生,在环境学院读的环境规划与管理,听说咱们这里靠近京城的高新科技园区,是个比较有规模的废品收购销售的站点,所以我来看看情况如何,我绝对没有恶意。”
“水木大学的学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你有学生证吗?”
年轻人似乎有些不信,上下打量了申大鹏一番,不过问话内容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稚嫩。
如果真是居心叵测的坏人,别说学生证,就算任何部门的证件都能造假,一百块钱而已。
不过说来也巧,申大鹏最近一段时间都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图书馆进入、租书都需要学生证,所以他的学生证倒是贴身携带着。
年轻人接过申大鹏的学生证,仔细对比了照片和本人,确定后也不说话,眼中闪着浓浓的迷茫和无力感,。
“水木大学的学生,真好!”
年轻人愣了一小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才把学生证递还给申大鹏,可是第一页和第二页上分别印了两个清晰的手指印,“哎呀,不好意思,把你东西弄脏了,对不起……”
年轻人慌乱中想要擦赶紧,可手上的油渍之前并没有洗干净,此时越用力的擦拭,反倒弄得越来越脏,连连说着对不起,但看着已经彻底变脏的学生证,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被太阳晒出的古铜色脸颊泛起阵阵羞愧。
“没关系的。”
申大鹏接过学生证,毫不嫌弃的揣进了兜里。
“啊,对了,我叫午旗瀚,这家废品收购站是我爷爷和父亲开的。”
午旗瀚想要跟申大鹏握手,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进屋里坐吧。”
午旗瀚说话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有点低人一等的底气不足。
眼中也带有些许崇拜与羡慕,也不考虑面对的申大鹏到底是好是坏,就客客气气的把申大鹏带到了石头小路尽头屋子里。
申大鹏进了屋子,里面显得有些昏暗,哪怕午旗瀚打开了电灯。
抬头看着拳头大小的黄色灯泡,顿时有些好奇,现在大家可能还用不到LED的灯片、灯管,但至少能用的起白色灯管或者节能的日光灯泡,怎么他家还用90年代的灯泡?
“呵呵,这东西便宜,我爷爷也习惯了黄色的灯泡,觉得日光灯有些太亮了,我爷爷眼睛不太好,受不了强光的刺激,所以日头最烈的时候也很少干活,这不在屋里睡觉休息呢。”
“哦,如果眼睛不好可要去医院看一看,年纪大了,白内障或者青光眼的可能性比较大。”
申大鹏环顾房间四周,小客厅面积不大,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油渍漆黑的矮脚方桌,几个四十公分高的马扎。
“去医院看了,是青光眼,都是这么多年收购废品留下的职业病,塑料制品有一大部分是医疗废品,各种不知名的液体蒸发,或者手上沾染后揉眼睛,所以对皮肤和眼睛造成的伤害,太多年了,发现的时候医生说已经不能根治了。”
“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跟着一起做收废品的生意?老一辈人辛苦,但现在社会已经变了,年轻人已经有更好的就业机会了,哪怕去外面饭店打工,也比在这里要强吧?当然,打工肯定没有自己做生意赚得多。”
申大鹏探头看见客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他过去都要低头的小房门,估计是其他两个卧室房间,厨房肯定不是在屋子里面。
刚才在进屋子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小房间,黑色大铁锅里面还放着豆角炖土豆,上面盖着网布,苍蝇在上面来回悠闲地漫步,细细品尝着没有荤腥的美味。
房间的摆设看起来有些跟北方大部分家庭不一样,北方家庭里一般都是高脚桌,高板凳,这种矮脚桌和马扎在其他一些地区更常见,尤其是午旗瀚说话的口音,并非京郊的燕北味道,而是稍稍带有浓重鼻音。
“爷爷和爸爸不让我干活的,是我现在没事干,才胡乱忙一忙,找一些有用的零件,把爷爷的收音机修一下。”
午旗瀚憨厚的笑了笑,“其实都是我自己没能耐,考不上大学,所以我就干脆不念了。”
“你也是今年高考的吗?”
申大鹏好奇的问一句,拽过一个马札俯身要坐。
“等等。”
午旗瀚抢先一步把马札擦了擦,才让申大鹏坐下,“爷爷为了让我受到更好的教育,在我上学之前就从陕甘举家来到京城,十年寒窗苦读,今年本来都考上农业大学了,最后因为学籍和户口的问题,高校没录取我。”
“那有些太可惜,农业大学也是个不错的学校。”
申大鹏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男生居然也是个大学生,有些难以相信,居然甘心在这里收废品。
“其实也没什么,不念书也一样生活,大不了跟我爷爷和爸爸继续收废品,一年也能赚个几万块,比给别人打工强多了。”
午旗瀚的话语间流露着对不公平待遇的无奈,但并没有对社会的不满和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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