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情

谢庭玉过来时,大堂已经点了灯。

镇国公同卫氏一左一右坐着,神情肃穆。

崔氏跪在地上,哭肿了双眼,正死死盯着门口。

谢庭玉脚步未停,缓步进了堂中,扫视一圈,低声道,“大半夜的,爹娘找我来做什么?”

镇国公轻咳一声,余光扫了眼刘喜,沉声道,“兰园走水,烧伤了谢昀和陆嫚嫚,园子里的小厮说亲眼瞧见了你纵火,这事你怎么说?”

“的确是我放的火。”

谢庭玉眸色淡淡,语气也冷。

“什……什么?”镇国公一脸讶然,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瞧。

“庭玉呀,你……”卫氏眉头微皱,全然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应了,“你是不是睡昏头了?”

谢庭玉倒是坦然,低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放的火,我就不会推脱。”

“老爷您听清了罢?”崔氏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回头哭诉道,“二公子心竟这般毒,谋害自家兄弟,老爷,昀儿如今还昏着,您可要给他一个交代啊!”

镇国公气的浑身发抖,抄起一旁的戒尺,扬声吼道,“逆子!今日若给不出个理由,我就生生打断你的腿!”

“老爷!”卫氏吓白了脸,扑过去抢走戒尺,瞬间红了眼眶,“庭玉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您先听他解释两句!”

谢庭玉抬起眸子,神情坚毅,似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了一般,“兰园设计害我大哥,险些让他丢了性命,此仇不报,我不配做他弟弟。”

“我若是不出手,爹最多只会将陆嫚嫚丢去庄子,这哑巴亏,我咽不下。”

镇国公愣了一瞬,旋即暴怒,“你这是在责怪我这个父亲不尽力,没为永安出头吗?”

谢庭玉扯了扯嘴角,定定望着他,薄唇轻启,“难道不是吗?”

镇国公怒极反笑,喃喃道,“好……好得很!”

卫氏急红了脸,连忙开口劝和,“老爷,庭玉有口无心,他……”

“我就是看不惯爹的行为,才放的火。”谢庭玉挑眉,面上无畏,“爹给不出公理,我也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消气。”

“庭玉!”卫氏厉声打断他的话,扬声道,“活祖宗,你就少说两句罢!”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宠溺你了,才养成了你的跋扈性子。”镇国公握紧戒尺,腕上的青筋凸起,“今日你敢放火烧伤兄弟,明日就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老爷……”

“住口!”

卫氏还想求情,却被镇国公冷声打断。

“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岂不是助长了他的气焰,改日捅破了天,谁能为他收场?”

话落,镇国公拂开卫氏的手,一步步朝着谢庭玉走去。

男孩长得快,谢庭玉今年十九,已经与镇国公差不多高了。

镇国公瞧着眼前最疼爱的儿子,怒从心起,高高举起戒尺。

“老谢,你今日若是当众打了我,就别想让我再叫你一声爹。”

谢庭玉睨着他,戒尺的阴影在他脸上投下,也不见丝毫慌乱。

镇国公愣了片刻,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末了才吐出一句,“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话落,手中的戒尺就要落下。

“父亲。”

门外传来一声响,镇国公顿住,视线缓缓移开,落在男子脸上。

卫氏捏着帕子,瞧见门口的人,眼泪簌簌落下,“永…永安……”

谢永安慢步走进堂中,身侧有边月搀扶着,后头紧紧跟着梁晚余。

才进大堂,梁晚余就瞧见了站在中央的谢庭玉,见他无事,才松了口气。

幸好赶上了……

谢庭玉站在门前,灯光映在他脸上,更显病态,“庭玉做了何事,值得父亲如此动怒?”

许是因为白日才吐过血,谢永安的面色愈发憔悴。

镇国公见了他,说话都要掂量掂量,不敢扬声,“好端端的,你怎么出了清园?”

谢永安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几声,难掩倦容,“儿子听说兰园走水,又闻庭玉被叫到了堂中问话,心里难安,才让月儿带我过来瞧瞧。”

镇国公放下戒尺,扫了眼站在最后头的梁晚余,面上瞧不出喜怒,“这儿用不上你出面,回清园去吧。”

说罢,镇国公盯着谢庭玉,气得牙痒痒,“这个逆子胆大包天,竟敢纵火伤人,若不严惩,必有大患!”

谢永安垂下头,声音有些低沉,却不容拒绝,“父亲,我身子骨不好,往日里从不插手家中的事。”

“可眼下,庭玉纵火因我而起,若是父亲执意怪罪,儿子一人担着。”

话落,谢永安推开边月搀扶在他臂弯的手,掀开长衫,缓缓跪下。

“大哥!”谢庭玉神情一晃,急忙去扶他,“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认,地上凉,你快些起来。”

谢永安摁住他的手,扬起脸望向镇国公,分毫不让,低声道,“求父亲责罚。”

镇国公脸色煞白,心中有气,偏生还发不出去,憋的人难受。

屋中静默片刻,戒尺落了地,镇国公坐回椅子上,沉声道,“你先起来,我不打他了就是。”

听见这话,谢永安才有了一丝反应,不再固执,任由弟弟将自己拉起。

卫氏站在一旁,小声哭着,望向两个儿子,满眼心疼。

镇国公捏着鼻梁,长叹一声,“谢庭玉,你坐下错事,我罚你在祠堂里跪上三日,你可认?”

兄长一来,谢庭玉老实了不少,闻言轻轻点头,低声道,“认。”

“老爷!”崔氏绷不住满腔恨意,神情扭曲,“二公子下了黑手,昀儿真真切切受了伤,怎可如此轻描淡写的罚过?”

“崔姨娘。”谢永安温声唤她,那双眸子却没有半分柔和,“你们兰园的人偷换了我的药,害我今日险些丧命,我还没寻崔姨娘的错处,姨娘怎就坐不住了?”

“我弟弟即便是千不该万不该,也是你们有错在先。”

崔氏一噎,不敢与之对视,“那都是陆嫚嫚自作主张……”

“她一个女子,何来这么大的胆子?”谢永安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眼底满是讥讽。

“我是病了,但不是死了,倘若兰园再生事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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