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娘来自己这边割稻子,陈孝东和舒欣两人就不太好说话了。
他们不说,罗秀英却先开口说:“欸,咋都不说话了呀?刚才还有说有笑像对甜美小夫妻似的,我一来就不说话,该不会是不因为我来,影响到你们聊天了吧?”
“妈,你这说的哪里话。”陈孝东笑道,心底却有几分猜到老娘过来的来意,甚至还有些期待。
舒欣一听罗秀英的话,尤其是“甜美小夫妻”几个字,脸上就忍不住一热,低着头不敢接话,只顾着闷头割稻子。
“那你们刚刚在说些啥?也说来给我听听。”罗秀英目光在了两人身上游移。
“也没啥,就是说说前几天我进山护农打围的一些事情。”陈孝东简单说道。
“年轻人多了解一下,知根知底,以后也好相处,这是好事儿。”罗秀英乐呵呵地说,偏头看向舒欣:“欣欣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罗秀英这话没毛病,可若是接了,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喜欢陈孝东,很是刁钻。
这让一个还未经人事脸皮薄的姑娘家如何回答。
本来舒欣就是一个内敛外秀的姑娘,这么被罗秀英一问,舒欣立马羞红了脸。
但舒欣那一脸羞涩,一声不吭的样子,已经很能说明她心里所想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罗秀英站直了身体,认真说道:“老三啊,其实妈过来,还真就为这事儿来的。舒欣是个好姑娘,你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在妈眼里,你们啊,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很是般配。其实不少事情,妈都看在眼里,我敢肯定,你们心里都有对方。
老三,你看你,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妈也想你早点找个知冷暖的媳妇儿,对不对!
还有,欣欣啊,你也是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这人能有多少年,外边人千千万,可像咱家老三这样有情有义又踏实可靠的人有几个?
我现在就好好问你们一句,老三,你喜不喜欢欣欣这姑娘?痛快点。”
好直接!
老娘罗秀英这话,问得连陈孝东都愣住,他从没想到这老娘比自己还着急,更直接。
而且老娘对自己和舒欣是恨不得立马结婚生子迫切态度,可对二姐和杨志文在一起却百般不同意,还嫌弃杨志文的家境不好,这要不要这么双标?
最后陈孝东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也许这就是母爱的自私吧!
陈孝东本就是个感情小白,虽然他喜欢舒欣,但一直藏在心底,不知道怎么表白,现在被老娘这么直接捅破,顿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瞥了一眼旁边的舒欣,见她也呆愣住了,他也很清楚舒欣此时的窘迫,但细细一想,他忽然觉得,这也是自己表露心迹的一个好机会。
本就对舒欣有意思,现在直接坦白,还有啥好遮掩。
“我肯定喜欢!”陈孝东鼓起勇气很痛快承认。
罗秀英见儿子大胆配合,脸上顿时挂上笑意,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舒欣:“欣欣啊,干脆点,你心里有咱家老三吗?告诉伯母,若是有,伯母请人上你家做媒。”
舒欣此时的脸红到了极点,心脏更是砰砰跳得厉害。
若是当着自家人的面,她还能表现自若。
现在是直接当着陈孝东和罗秀英的面,如此直白,又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下,她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慌乱得完全不知道该说啥。
这一等就等了十多秒钟。
虽然很想听舒欣说出那个“有”字,但陈孝东也清楚,这种事情还真急不得。
往往逼急了,还适得其反。
毕竟,这年头的姑娘,还不像几十年后那般,女孩见到帅气的小哥哥就敢直接拖走的程度,
现在牵个手、打波儿都还需要躲躲藏藏的年头,姑娘们的心思,还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很难挣脱出来。
有些话一旦出口,一传,各种乱七八糟的说辞就钻出来了。
到时候可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陈孝东连忙解围:“妈,让欣欣自己好好考虑,不急。欣欣,你也别多想,就当这是个玩笑,啥事儿,顺着自己心意来就好。”
罗秀英见状,也意识到自己今天这话说得太直接,赶忙哈哈一笑:“姑娘,伯母逗你玩的呢,别当真……割稻!老三啊,天气越来越热,等会你早点带欣欣去咱家歇息和吃午饭。”
罗秀英很快岔开话题,陈孝东也立马同意应道。
今天这事儿,说起来很唐突,但不管怎样,又向前迈了一步,至少把自己的心迹表露了。
陈孝东觉得,这是好事儿。
而且,他也坚信,舒欣心里是有自己的,这几次主动来找自己,还帮自己割稻子,就足以证明。
话题转往别处,陈孝东和老娘也聊起其他,没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这里,舒欣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那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等真正心绪稳定下来,她还是忍不住回想刚才罗秀英那番话。
作为一个农村长辈,还是妇女,罗秀英这番话其实并不是为了让她难堪,也不过分,话虽然直接了些,反而很坦诚。
这个年代农村的男女方在一起,长辈替晚辈说亲可是直截了当,即使是三四十年后,农村相亲也是这么直截了当,行就立马订婚,然后过彩礼结婚,几个月就成一家人。
不行就当场拒绝,双方没有任何纠葛。
不过罗秀英的那番话固然直接,让人一下子有些蒙圈,但有一点,还是戳中了舒欣的心里所想。
少女皆怀春,她自然也不例外。
将来自己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是早已经在考虑之中的问题。
平日里跟女同事在一起唠嗑,也经常会说起同样的问题,那些年龄比自己大的大姐也没少提及。
她心里早已经有了选择陪伴自己过一辈子的人的标准。
事情似乎有些理想化,但她却不愿意将就。
所以,当初刘大伟一直缠着她,讨好她,即使刘大伟家境很好,她依然不为所动。
而且在读中专的学校时候,就有各种追求者向她表白,她都拒绝了。
但她总习惯于用她内心的标准去衡量,因为各种不符合和各种难以接受的缺点,不断地将一个个追求者拒之门外。
直到陈孝东的出现,让她心头的跳动,在不经意间开始加速。
这跟小时候陈孝东救了她没关系,对于舒欣而言,陈孝东救了她这件事情,只是他们之间相互认识和加深印象而已。
但也正是因为随着不断的了解,她渐渐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陈孝东这人一言一行的影子,并开始挥之不去,时不时会开始想着,他在干嘛,进山打猎的时候是否安全,他有没有喜欢自己。
就像得了魔怔似地,总是想着去陈家坳那里看看确认一下。
情况愈演愈烈,似乎只有在见到陈孝东的时候,才会心安。
渐渐地,陈孝东这稳重、能干、有情有义、温暖体贴的形象,在脑海中被越来越深地铭刻进去。
此时被罗秀英这么一逼,慌乱得不得了的心绪在稳定下来后,她终于能确定,自己是喜欢陈孝东的。
她甚至有些开始后悔,自己没能借这个机会说出口。
但不管怎样,她心里是甜的,热的,激动的。
只因陈孝东所说出的三个字:“我喜欢。”
她心里中甚至有些期盼着和陈孝东在一起,渐渐地,又开始胡思乱想,担心自己没有肯定而会错失。
这时候,处于秋高气爽天气,太阳依然暴晒,汗流浃背,忙不了多长时间,人身上连裤腰都没有一点干的。
脚杆陷在泥里,走动一步,要比干地上走路多费一倍的力气;
弯腰蹲着割稻子,速度同样要快,不然腰杆一会儿就弯得难受;
此时的舒欣由于是初次动手割稻子,手脚都感觉有些酸痛,尤其是腰部,仿佛被木棍给掐住了一样。
但她还是倔强的咬了咬牙,继续割了一会儿,最后坚持不住,牙关紧咬,慢慢直起身,站起来,又擦了擦脸上额头上的汗水。
陈孝东见到舒欣站起,知道干农活对于这个城里的姑娘来说,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过她能坚持这么久也让他颇感意外。
看着舒欣有些吃力地用手锤了锤腰背,陈孝东有些感动,这姑娘有着好好的假期不玩,却来自己这里找苦吃。
想到这,陈孝东走过去,轻声问道:“累了吧,我们先去树荫下歇息,喝口水,然后也该回去吃午饭了!”
“嗯!”
舒欣眼睛一亮,当即同意。
两人并肩朝田埂处走去,那边有一棵樟树,樟树下阴凉,微风徐徐,很适合歇息。
“咦,玥儿去哪里了?”舒欣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没看到小丫头的身影。
陈孝东一愣,这才恍然发现小丫头不在自家的田里。
“二姐,幺妹去哪了?”
陈孝东朝正在割稻子的陈燕喊道。
“诺,在那边呢,跟着长鸣家的小子平仔身边凑热闹,不知道在田里扒拉着什么呢!”陈燕指了指右前方几十米远的一块水田里,几个人影围在一个地方挖着什么。
陈孝平,是和陈孝东同年龄的同村人,小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玩耍。
陈孝东顺着陈燕手指的地方看去,见陈孝平在上面已经收割掉的一块小的水田里,正在闹腾着什么,而小丫头却围着一旁,饶有兴致的观看,
当即,陈孝东便和舒欣立刻走了上去。
那块水田,并不平整,排水工作也不到位,靠近里边地埂的位置,还汪着不少水。
他上去的时候,正看到陈孝平在泥水里用双手奋力刨挖,很快从里面抽出一条色泽偏黄,如同蛇一样的东西。
“黄鳝……”
跟着陈孝平凑在一起的小丫头,看到陈孝平将黄鳝从洞穴中抽拉出来的时候,黄鳝不断翻卷扭曲着和蛇类似的身体时,显得咋咋呼呼,又是好奇又是惧怕的跑到一边。
就连舒欣也是脸色一紧,情不自禁的双手抓住陈孝东的手臂,靠近陈孝东,又忍不住好奇眼睛直盯着陈孝平手中的黄鳝。
这年头,别说农药,就连化肥都很难见到,河塘岸边,沟渠田埂和稻田中,经常能见到黄鳝。
野生黄鳝赛人参,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也是陈孝东非常喜欢且非常容易获取的一种野味。
他也来了兴趣,心想着,等哪天得空,也来好好地去水沟里挖一天的黄鳝。
秋季,很多水沟都只剩下一点点水了,露出湿润的泥土,这种土里,最容易藏着黄鳝和泥鳅。
这时节,可正是一年中黄鳝最为肥美的时候,不容错过。
现在只是短暂的休息,没带捕捞工具,连装的都没有,还是得以收割为主。
“东仔,看看这大黄鳝,滑不溜秋,抓了几次都抓不住……”
陈孝平扬了扬手中那条差不多能有一斤的黄鳝,笑盈盈地冲陈孝东眨眼睛,又瞥了一眼一旁的舒欣,那个中意味明显......
“滚你丫的蛋!”陈孝东立马笑骂回去。
听着两人插诨打趣,舒欣回头局促地看了眼上边田地里的陈孝东,脸色一阵阵发红。
好歹她也是大岭村人,也是见过村里那些大爷老娘们互相打趣说荤话,但她并不是木讷之人,岂不知道刚才陈孝平和陈孝东两人聊的是什么。
不过舒兮到底是黄花大闺女,此时她脸颊羞红,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羞臊。
陈孝东看出舒欣的拘谨,也不再跟陈孝平这老色批聊了,随即拉着小丫头,喊上舒欣,转身就朝树荫处走去。
小丫头一开始还不肯离开,还想看着陈孝平抓黄鳝。
这丫头人小瘾还大,陈孝东不得不一把抱起,直接抱走。
为此惹来小丫头的一阵小脾气。
最后还是舒欣把小丫头安慰过去。
此时树荫下已经有几个村民正在乘凉休息,见陈孝东领着舒欣过来,纷纷用好奇眼光打量着。
接着又开始和陈孝东聊了起来。
在树荫下歇息的时候,舒欣在一旁听着陈孝东和村民们天南海北的聊着。
偶尔嫣然一笑,表达情绪,那模样引人心动。
这是很明显很亲近的举动,别说陈孝东有着非常直接的感觉,就连村里其他人也都表示自己的眼睛雪亮。
其中要数村民田春花最积极和大胆了,她笑着直接问道:“东仔,这女娃是不是你的对象啊?真漂亮,你们俩真般配,你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成个家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随后跟过来的陈孝平这时往地上一坐,也起哄笑道:“诶,你看看这女娃,眼光一直往你身上贴,我敢肯定,只要你想,明天就可以上门提亲,后天就可以娶回家。”
陈孝平这话说得露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在场的村民顿时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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