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咳咳，莫非你也是红莲信徒？否则为何要对某家行此大礼？”
飞剑客一边艰难开口说话，一边剧烈咳嗽。
每一次肌肉的抖动，都带动着身后的锁链哐当作响。
赵长陵意识到失态，连忙站起身来。
他这才注意到，明明就在不久前，飞剑客的伤口还是深可见骨，但这片刻功夫过去，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不少。
原本可清晰可见五脏六腑的地方，血肉也在缓缓蠕动着对身体进行修复。
好可怕的恢复能力。
“都说红莲教的妖人们受红莲大仙庇佑，拥有不败之躯，若非这两条锁链已经将其琵琶骨牢牢锁住，恐怕这刑部天牢也未必真能困的住这飞剑客。”
赵长陵暗自腹诽。
天牢名册所载，飞剑客本命周通。
按理论，叛军首领再厉害，也始终不过只是个贼，狱卒级别再小，好歹也是替朝廷办事的，因此，只要赵长陵喜欢，叫其阿猫阿狗都可。
不过赵长陵深知谨言慎行的道理。
“做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同样，也别不太把别人当回事。”
尤其，现在他已拥有汲取道果，飞剑客不正是一个更好的汲取对象？
反正用不了多久，飞剑客就会问斩，与其浪费一身修行成果，倒不如赠予自己，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说不定，还能为其后人结下善缘。
“周大侠，你误会了，我打小身子骨就弱，刚刚听到你的传唤，推门时候耗尽力气，故此才会腿脚发软。”
嘴上如此说，赵长陵实则心绷到了嗓子眼。
随时都得注意会不会中飞剑客的妖术。
“大侠？传唤？”
周通哈哈大笑，随即怒目圆睁恶狠狠道：“你们这群朝廷的鹰犬，也有害怕的时候？”
“周大侠说笑了，小子何德何能能成为鹰犬，充其量……就是鸡爪罢了。”
赵长陵讪笑。
“鸡爪？有趣……”
飞剑客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赵长陵一眼。
“没错，病入膏肓，的确像只瘟鸡，咦……奇怪了，怎么五内却又如此生机勃勃？”
飞剑客一脸疑惑的摇摇头。
“可能是神志不清，看花眼了。”
赵长陵心里咯噔一下。
服下道果之后，他体内生机已然盎然，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动声色，应该没人会察觉到不对劲。
没想到，周通一眼就看了出来。
莫非，此人竟能看穿别人五脏六腑？
嘶……
真有此能耐，岂非跟传闻中的修行者有得一拼？
一想到修行者，赵长陵心中亢奋不已。
道果能汲取修行之力，若是真能汲取几个不出世老怪物的修行成果，岂非就能坐等成仙？
短暂亢奋过后，赵长陵很快镇定下来。
且不说能不能遇见这些老怪物，就算能遇见，又如何能让老怪物们乖乖吐出修行道果？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定飞剑客再说。
赵长陵恭恭敬敬道：“小子之所以对大侠如此客气，全不过因为小子敬佩大侠的为人而已。”
这倒不是他信口开河。
飞剑客的事迹他听过不少。
虽然朝廷极力将红莲教渲染成吃人不吐骨头的邪魔外道，实际上民间对红莲教，确是褒扬有加。
其中就有飞剑客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种种轶事。
“哼，你这小子嘴巴倒是挺会说，既然你如此敬佩某家，那你干脆直接取下某家琵琶骨上这两条锁链，说不定某家高兴之余，还能送你一桩造化。”
飞剑客眼神闪烁。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赵长陵心里一紧，干笑两声。
“大侠……可真会说笑，若是小子孑然一身，不需要大侠开口，小子自会放你，毕竟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小子双亲尚在，小子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胆啊。”
“这再简单不过了，待某家出去之后，第一时间设法接你全家，到时候还能亲笔写封推荐函让你入教，再给你一个小头目当当，你觉得如何？”飞剑客笑眯眯的问。
赵长陵：“呵……呵呵。”
飞剑客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刑房中，安静的连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良久……
赵长陵：“我……”
飞剑客：“你……”
“咳咳，大侠，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行，那我就直说了。”
赵长陵也不拐弯抹角。
“小子知道大侠不日即将问斩，心中虽然极其替大侠抱不平，奈何人微言轻，根本不顶事，所以，想问问大侠有没有什么临终遗言要交代给你朋友亲人，小子若是有机会，一定替你带到。”
“临终遗言？”
飞剑客冷哼。
“莫不是你也想从某家嘴里套出红莲教的事情？”
赵长陵忙道不敢。
“既然大侠没有遗言交代，总该有遗物要交赠后人，就比如说什么金银财宝，神兵利器，绝世武功之类的……”
“就凭你，也配？”飞剑客冷笑。
赵长陵暗道不妙。
果然还是太心急了一些。
按照这个进度谈判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
“明明我才应该是掌握局势的那一个。”
……
“大侠，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初次交锋，赵长陵深刻明白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同时也了解到，根本就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法，一切，都是危言耸听。
他决定先去其他牢房转转碰碰运气。
“等等，难不成你忘了某家方才让你进来的事情？”飞剑客冷哼。
赵长陵讪讪一笑。
“大侠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咳咳，毕竟小子对大侠倾佩已久，只要大侠吩咐的事情，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你这小子，虽然说话颠三倒四又有点滑头，但……总算比其他人瞧着让某家顺眼许多。”
飞剑客难得的对赵长陵表示肯定。
“一直听说京城杏花庄的杏花酒不错，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喝过…”
赵长陵哂然一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大侠放心，别的事情办不到，要弄些酒来解解馋倒是不难，只不过小人……”
“放心吧，不稀罕你的银子，某家在京城陶然钱庄存有一笔银子，原本是等打算推翻这暗无天日的王朝，解甲归田之后颐养天年之用，现在看也用不上了。”
随后，飞剑客说了一处地方。
“某家的券契就在那里，取了银子，除去买酒之用，可再与你部分跑腿费。”
“遵命。”
恭恭敬敬退出刑房，赵长陵长长松了一口气。
最难的不是从一到一百，是从零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