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么可以挪用公款?”
杜德军一脸的不耐烦,“财务要是不这个时候查账,根本就没事。曼妮,你去公司财务通融一下,找个借口过十天半个月再来查,行不行?”
“财务查账是公司行为,我怎么去通融?”
“你跟姜成熙那么熟了,怎么就不能通融。曼妮啊,你从小到大就做成了这么一件事,要不是攀上姜总这样的关系,我也不敢随便动那些钱不是?”
杜曼妮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且不说自己和姜成熙算不算是有什么关系,可即使真有像她爸爸希望的那种关系了,他就能这么胡来了吗?这样让姜成熙怎么看她啊!
“爸,我没办法给你去通融的,你挪用了多少钱啊,赶明天能补得上吗?”
“我这不是也希望能补得上吗,刚就想去找朋友筹筹看,可赶明天有点困难。”
“很多吗?”
“也不多……五十多万而已。”
杜曼妮大吃一惊,“五十多万?还而已!爸,你只是一个小部门的主管,竟敢挪用五十多万。这要怎么补?补不上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让你通融一下,去拜托一下姜成熙也行啊,他肯定不会为难你。”
“不行!”这种方法还不如让她辞职了永远都不要再见他来得干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污点被他看到,她会没有颜面再在他跟前立足的。
这时候,杜德军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杜曼妮的身后,“咦,送你来的是你的朋友吗?能开这样的车肯定家底不错吧,问问她能不能先借点钱给你?”
杜曼妮这时候才突然想起尹乐菱送她过来停在路边还没有走呢。她转过头看到尹乐菱已经下了车,正看着她这边——她刚刚是不是竟把这些事情都听到耳朵里了呢?
“五十万对于这样的人家,应该不算什么吧,曼妮,你去问问。”
“爸!你说够了没!她是我的好朋友尹乐菱,姜成熙就是她的舅舅,你不记得了吗?”
“哦!”杜德军拍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尹乐菱嘛,怎么可能不记得。”说着他竟兀自绕开杜曼妮走了过去,对着尹乐菱就招呼,“乐菱,你还记得叔叔吗?几年不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叔叔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杜叔叔您好。上次见您是在我们的高中毕业典礼上。”
杜德军很是热络地笑着再走近,却突然转了话题,“这么说,楚氏不就是你家的么,乐菱,你帮我跟你舅舅说下……”
“爸。”杜曼妮上来一把拉开杜德军,很是气恼地挡在前面,“乐菱,你别听我爸的。这件事情是我爸不对,我一定想办法尽快把钱补上,可是……能别告诉你小舅舅这件事吗?求你了乐菱,如果成熙知道我爸这样,不知道怎么看待我们了。”
“可是……曼妮,这样可以吗?”
“无论怎么样,别让他知道好吗,乐菱,算是我求你的惟一一件事。”
晚上回到公寓,姜成熙出差了,尹乐菱一个人辗转难眠,心里一直思量着这件事情该不该替杜曼妮瞒着他。而且这是公司里的事情,如果明天财务查出问题了,要公事公办,姜成熙便不可能不知道啊,到时候知道了,不是更不好说。
思来想去,她还是拨通了姜成熙的电话,支支吾吾地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最后又急急地加上,“小舅舅,杜叔叔肯定也是一时糊涂,如果他将这个钱补上了是不是就没事了?小舅舅你不会还要追究吧?”
就听姜成熙轻轻笑了笑才说:“其实……我知道。”
“你知道?”
“财务在走账的时候发现了点问题,向我汇报过。因为曼妮的爸爸是我安排入职的,他们还有些顾忌,所以只是怀疑,却没有查过他的帐。这次查账的口风也是我让财务透露出去的,其实只是想要作为一个警示,不会真的明天去查的。如果他能尽快自行把资金补上是最好,如果他实在有困难,我也不会真去抓他坐牢啊,以后在合适的时机将他重新调离一个简单点的岗位也就是了。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原来是这样。那么只要钱补上之后,就不会有影响了是不是?”
“会有什么影响?曼妮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尹乐菱终于笑了,“还是你的女朋友!”
第二天,尹乐菱就去找了杜曼妮。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先解燃眉之急,那就是——动用楚雨寒留给她的卡。
那张卡,三年来尹乐菱从没有动过。这一次她本是想要还给他的,可是既然杜曼妮的爸爸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四处筹钱,自己就应该帮一把。虽然小舅舅说,还不上也不会追究,可她知道,以杜曼妮做事认真严谨的性子,肯定会想尽办法还这笔钱的。然而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
眼下只能先借用这卡里的钱了,先应了急,之后再想办法补上还给楚雨寒。
尹乐菱中午约了正在上班的杜曼妮在楚氏附近的咖啡厅,笑着把那张卡推到她面前,“曼妮,这个里面的钱应该够你爸爸还公款了。”
“你的钱?”
尹乐菱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你先拿去用吧,等补上了公司的钱再说。虽然我小舅舅说不会去追究杜叔叔的问题,但能早点补上肯定更好是不是,这样你也就不会担心了。”
杜曼妮看在卡片上的目光突然尖锐地看到了尹乐菱的脸,“乐菱,你说什么?你说你小舅舅知道了?”
尹乐菱不明所以,只是诚实地点头,“我昨天晚上给他电话里说了,原来他根本不会追究的,曼妮,你可以让你爸爸放心了……”
话未落音,杜曼妮突然站起来,就连椅子也被撞得“咚”的一声响。就见她连脸色都变得有些涨红,“乐菱,你答应过我的不告诉他,我和我爸会想办法还钱的,你却生怕成熙他看不见我们的错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告诉小舅舅只是想要他看怎么样将这件事处理得更好些,让杜叔叔不至于太着急害怕。而且这件事就算是杜叔叔做的不对,也不是你的错误。”
“可是,这有区别吗?成熙要知道我爸是那样的,那会对我怎么看?乐菱,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吗?”杜曼妮说着已经快掉泪,拿着自己的手袋就想走。
尹乐菱也跟着站起来,“曼妮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些。可是这个钱,你先拿着吧。”
杜曼妮将她推过来的卡重重地推回去,“我自己会想办法,谢谢你的关心。”
尹乐菱看着她转身就疾步出了咖啡厅,再看看面前孤单单的卡片,一时转不过弯来。难道……自己又做错了?
走出咖啡厅,尹乐菱拿着卡片在手里只觉得烫得厉害。如果它帮不了杜曼妮,自己便不想多拿一天。她想要还给楚雨寒,可又不想、或该说是害怕见他的面,于是查了紫夜阑珊的电话,打了过去,没料到竟直接是周桐接的电话。原本她盼着是陌生的服务生接电话,然后她委婉地问出楚雨寒他们现在如果不在,她就悄悄过去把卡留下,让服务生转交的。
听到周桐的声音,尹乐菱只轻轻“喂”了,就后悔地直想挂电话,可对方还是听出来了。
“是你吧,你找楚雨寒?”
“不,我、我只是有东西要还他。”
“那你最好是当面还。”
“不,我……改天。”
慌慌张张地便断了线,尹乐菱的心情更落入了谷底。自己何以怕见楚雨寒到这种程度——这让她竟生出了浓浓的懊恼。
颓颓然回到姜成熙的公寓,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了李慕辰从里面走出来的身影。李慕辰看到她时,脸上刹那绽出一个笑容,过来就拉住她的手,“去哪儿了?我刚两天没来看你就找不到你人影,生怕你又出了什么事。”
尹乐菱摇摇头,刚刚满腹的委屈和懊恼正哽得难受,突然有这么一个依靠,让她也不多想,上去就靠进他的怀里,“慕辰,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乐菱,出了什么事吗?”否则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小女人今天怎么会主动往他怀里钻,还是在大街上。自从上次求婚时,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拥有她,却让她抗拒地哭起来,之后他就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急切引来她的排斥,便只想要慢慢地温暖她融化她,直到她愿意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他为之。今天她突然的依赖,虽然叫三天没见她的李慕辰很是激动,可心里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
尹乐菱也没有否认,只是靠着他继续说着:“我想帮我的好朋友杜曼妮还上她爸爸挪用楚氏的公款,可杜曼妮不但不要,还怪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小舅舅,其实我告诉他只是想劝他能对这件事网开一面,那么杜曼妮和他爸爸也就不会那么为难了。慕辰,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慕辰抱着她拍拍她的肩,“没有,你没错,乐菱,你就是总以自己单纯的想法想每一个人。可也许你的好意在别人看来已经侵犯了她想要保留的私密。没关系,你只要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地对待她了就好。她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以后总会理解你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好朋友了。”这让她又想起了余晓菲,她似乎已经失去了余晓菲这个朋友,一定不能再失去杜曼妮。
“相信我一句话,疾风知劲草,经过矛盾考验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尹乐菱不自觉地笑了,“没想到你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人还知道中国的古词语。”
“当然,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李慕辰说着就牵住她的手,“走吧,我还没有吃午饭,我们在外面吃中国大餐。”
尹乐菱点点头,跟着一转身间,蓦然在道路边看到了倚在车门边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楚雨寒。只消那么一眼,竟让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握在李慕辰掌心里的手。
李慕辰也没有再强拉,只是同样深沉地迎上对面而来的目光。
就见楚雨寒扔掉手里的半截烟蒂,正过身子走上来,薄凉地扫过一眼,“我的妹妹,你们要去吃饭吗?不介意一起吧,我正好也没吃。”
尹乐菱忐忑不已地看着他,猜不出他又想要干什么。
“好吗?”
“不好。”“好啊。”
——又是同时两个相反的应答,只是说否定的是尹乐菱。尹乐菱讶然地看看身侧李慕辰依旧微笑的脸,心中的忐忑更深重了。
李慕辰显得很大方地走过去帮尹乐菱打开了后座车门,楚雨寒却开了前门,“我妹妹晕车,坐前面舒服点。”
李慕辰面色略略僵了一下,还是自行坐在了后面。尹乐菱咬咬唇角,只得往前面坐。就在她一低头上车的当口,耳边只听楚雨寒低低的声音,“敢对别人男人投怀送抱……我会加倍讨回来。”
尹乐菱心底一惊,楚雨寒已经“啪”地关上了车门。
这是怎样的一顿午餐,尹乐菱哪里有心思去吃饭,只是拨弄着自己碗里的米饭,连头都不敢抬。想着刚刚走到桌前,两个男人同时拉开了两侧的座椅,尹乐菱简直觉得那不是餐桌,倒像是刑场了。最后,她还是咬着牙关,毅然坐在了李慕辰这边,她知道自己这么没错,可是,楚雨寒的眼睛似乎变成了刀子,狠狠剐疼了她,让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