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今早多烦扰

暮色苍茫,排排坚守的路灯把归程照亮。路长长。

路很平坦,可是朱凯烈的心却一路颠簸,呼吸也时急时缓;忽地如升云端、忽地又如步履峭壁悬崖,如梦似幻。

月光如水般倾泻,透过窗棂,洒落一室清辉到他躺着的大床上。他不想起身,懒得脱衣服,懒得动,不想刷牙洗澡,只想回味、只想笑!

他笑自己今天终于终于能开了口向她表白,笑自己还能够吻到她;笑这一切终于不用只出现在梦里;笑自己够勇敢,居然吻了她两次,且那滋味一次比一次销魂;笑她那红樱桃般的唇,甜嫩得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比拟;笑她那娇俏可爱、全程害着羞的小脸蛋始终垂得低低,越发地明艳动人;笑她居然和自己一样青涩懵懂,那呆萌的样子居然都忘记了要推开或者拒绝;笑自己喜欢的女孩原来有这般美好,这样令人回味,自己之前居然都没有料到……他就这样心满意足、食髓知味地睡去。

沐浴着一室皎洁的月辉,他冰山似的脸上,终于有大朵大朵的雪莲在悄悄盛开。

这种笑一直延续到第二天。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楼梯,来到餐厅时,佣人王姐已经把餐饭好摆满。

对面的宋逸小伙伴却是臭着一张脸,一副夜半噩梦缠身没有睡好、心绪格外不佳的样子。

轻飘飘地抬了抬那对儿苦大仇深的眼皮,正好将心旌荡漾、心猿意马的朱凯烈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来了气:

“我说老朱同志,这样真的合适么?人家难过得要死,你却一副春风得意、幸灾乐祸的样子?”

后知后觉地捕捉到小伙伴的心绪异常,为人娘舅的既然知道了总不好不理,只得努力熨平刚刚还笑得堆起褶皱的眉眼:“是么,这一大早的,谁惹我们小少爷不高兴了?还是一不小心遇到了什么苦难?说来,本公子听听,看看有无法子帮你化解化解。”

“还能有什么,这个月的模考成绩下来了,语数都不及格,全班仅此一个,今天越发害臊得不想去学校了。”说话间,朱凯薪也下了楼,不假思索地挑破儿子的伤疤揭短。

“这有什么,这不才回来半年么,国外的基础教育怎能跟国内的比,暂时落后了很正常。”

终于听到这么一句还算顺气的话,虽说脸色依然臭臭的,但小伙子总算有了食能下咽的勇气。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那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马上就中考了。”为着形式所逼,老母亲依旧没法乐观。

“简单,请家教补呗!”

“什么?学校里学那些枯燥的东西就够烦了,还要再回家里继续学,我的天,还让不让我活了?这可是要逼死我的前奏啊!”一言不合,小伙伴直接炸毛。

朱凯烈没有理睬他,一个还未来得及走远的身影再次跳入他暖洋洋的心海,他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那要是这个人到家里来教你呢?”心情大好的他不忘冲自己个儿外甥挤弄了下眉眼。

“谁?”

“你的梦遥姐姐。”

“梦遥姐姐又不是老师,能行吗?”

“怎么不行,入职公司的时候我看了她的简历,毕业前还在带着家教。理工科的硕士研究生,给你一个初中生补习数学、语文,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吗?那感情好了,只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留下这么意味深长的、类似于“你懂的”一句话,朱凯烈饭罢起身,准备上班去。为着能想出这么个一箭双雕的主意,他边走边狠狠地佩服着自己。迎面走来的王姐瞧着他满脸洋溢着的灿烂了一地笑容,奇怪他居然自己和自己都能笑出声,于是满心疑惑地问了问朱凯薪:“朱先生今天好像特别高兴!”

“是么,今天好像是有点不同,”然而王姐的话并没有换到女主人太多的认同,此刻的女主人的一颗心还在自己儿子这里:“你若愿意,那我就再帮帮你……你的梦遥姐姐,嗯?”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那还不赶紧上学去?”说完抄起书包,飞也似的出去,边跑边喊:“舅舅,你今天还早,搭我一……”

“程”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只见眼前吞着云吐着雾的跑车眼睁睁地在自己的正前方绝尘而去。

朱凯烈怀着美好的期待把车还停在昨晚两人甜蜜过的地方,忍着激动再次望向那堵墙:昨天那个姑娘,就抵在那里,那深深浅浅的吻仿佛还在他的心海里荡漾。

他觉得,今天光凭回味,就能填满充裕的一天了,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梦中的女孩儿,在晨光作的背景里,踏着浅浅的碎步,缓缓向他走来。他几乎立刻要把车向后倒退几米开到她脚跟前去。然而,女孩儿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而是冲着他车身后的方向挥一挥手,走近几步一个探身坐了进去。转瞬间,身后的出租车快速启动,朝着他喷出一阵烟雾,扬长而去。

一句“谁特”就要骂出口堪堪被他忍住,赶忙快速打弯儿,随即也上了主路。

一直等到朱凯烈的车走在前面,开着进了地库的方向,梦遥才走下出租车,仿佛依旧害怕被人跟踪一般,回头环顾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可疑的视线看向她这边,这才向公司大楼走去。

初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被夺去,梦遥为此郁闷伤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尤其回想起后来朱凯烈身体的异样,梦遥更是一阵阵脸红伴着羞愤难当。久卧难眠时,心中不免疑窦丛生:朱总裁他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是突然失恋了吗,就像前阵子的自己一样?难道男人们遇到这种打击都像他这种情况?还是喝多了酒乱了心智?也不对,好像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醉酒的味道,嘴巴里也没有……啊呸呸……怎么,又绕回到亲嘴…呸呸……

再不然就是因为背负着公司上千口人的口粮问题压力太大偶尔需要发泄一回?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竟然悲催地沦为……也不对,不是背后还有集团总部这个强大的财神支柱么?难道他原本就是个有侵犯妇女心理疾病的死变态臭流氓?……但是看着也不像,总裁不是说了么,想把他扑倒、倒贴着上门的豪门贵妇和名媛千金大有人在,况且总裁还那样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而且后来他也没有进一步流氓的动作呀……还是……还是……真的如他所说,他喜欢自己?不对不对,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他之前从未流露出半分来?难道只是自己太粗线条没有看出而已?可是想想那张清冷寡淡的脸……怎么会!他可是豪门,真正的豪门,而自己……灰姑娘和王子之间的爱情,那只是故事里才会有的事……

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所,不想它也罢,总之以后不要再单独和他相处了。那个人,禽兽起来太可怕!

正暗自思忖着“多思了无益”,准备抛却这一团恼人的、乱麻一般的烦扰,快速进入到工作里去,今天好争取早点做完回家,再不要跟他遇到。话说曹操间,曹操的信息就到了。

“不是说好了么,早晨我接你上班,为什么看到我还坐别的车走了?”

坐到办公位上的朱凯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明明昨天自己好容易鼓足勇气才开了口,同时还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带着一宿好梦香甜了一晚,谁知今天一早就软软地碰了个硬钉子。他举着手机呆愣半天,后仍心有不甘,字斟句酌用词考究地编辑一条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又写,来来回回,最终确定还是就事论事只写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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