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人来人往，无论看古董，还是谈生意都不方便，周老便请吴学道去摊位后的空地上详谈。
搬来的青铜器很多，尊、彝、爵、鼎，觥、壶、簋、卣，样样都有。
其中，爵最多，装了慢慢一大盒子，足足有五对；
别的就比较少了，除了大鼎、大尊、大彝外，都至少有两件。
搬青铜器的共有五人，把东西摆好，这些人就去摊位旁的马札上坐下，边抽烟闲谈边恢复力气。
从这些人偶尔往摊后瞟的表现来看，坐在这里明显有监视意味。
吴学道敢肯定，街头街尾也有这类的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当即停止交易，四散离开。
周老说道：“总共二十六件青铜器，商、周均有且全为品相完好的精品。怎么样？老头子我没骗你吧！都是好东西。”
吴学道说：“可..这也太多了点吧？”
周老笑着说：“多了还不好？你尽管挑就是了，如果相不中，或者想要什么其他器型，尽管跟我说，我再让人给你搬去。”
吴学道连连摆手，表示不用，这些就够看一晚上的了。
这堆青铜器同样有真有假，看来真假混卖是这伙人的一贯伎俩。
不得不说，这样最容易唬人，也最容易卖货。
就算赝品剩下了，真品卖出去，钱还是赚到了。
这堆青铜器里，只有一件西周青铜簋（音鬼）、一件西周提梁卣（音有）为真，其余二十四件全是仿品。
簋，类似香炉，底座较高，是盛放饭食的器皿，也可用作礼器。
这件簋敛口有盖，顶部设圆形抓手。
腹部垂鼓，圈足下有三短兽足。腹部两侧有兽首耳垂珥。
器盖边缘及器身上方有兽体变形纹带，其余部分则装饰横条沟纹。
兽体变形文是动物体躯组成的各种图案，其头部等皆省略，只有象征性的残余，这种纹饰在西周晚期颇为流行。
横条纹旧称并行线纹、沟纹或瓦纹，出见于西周中期，盛行于西周中晚期，春秋时代还继续使用。
外撇的圈足饰简化的两头龙纹。这种纹饰为一条兽体的两段各有一个龙头，体躯大多称为一条斜线或曲折形线条。西周中、晚期，简化成近乎几何图案的式样。
整器造型规整，一丝不苟，历经三千多年仍然透着不凡气势。
最珍贵的还是铭文。簋内腹共有铭文三十字，内盖有铭文十字，具体记录的什么，吴学道不知道。他只能认出个别文字。
见吴学道拿青铜簋仔细看，周老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说道：
“小兄弟真会挑，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西周晚期妊小簋，它可是这堆青铜器里数一数二的精品。”
吴学道：“妊小？这青铜器是赏给他的？”
周老点头道：“没错。根据里边铭文记载，妊小陪同诸位官员前往齐地，故而赏赐其宝簋，望其后世子孙永传。
有铭文的青铜器很难得，尤其是铭文数量多的，那就更少了。
这件青铜簋的价值，不用我多说了吧？”
吴学道说：“我诚心买，你给个实诚价，多少钱卖。”
周老沉吟片刻，道：“不瞒小兄弟，我也不爱和人砍价，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这件东西，我不多要，五百万，怎么样？”
五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嘴上说的好听，要价你可真不留情。
吴学道直接把东西放下，道：“你是不诚心卖，我看也没谈的必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周老忙叫道：“诶，别走啊！小兄弟，我给你降五十万，四百五十万怎么样？”
吴学道转回身道：“一口价，三百万。行，咱们现在就交易，不行，我扭头就走，你也别叫我。”
周老一咬牙，道：“三百万...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价儿，俩人谁都不吃亏。
上拍卖，妊小簋肯定能卖更高的价，但那需要一系列证明来历的资料，周老并没有。
而吴学道花了钱，买了真货，自然也不亏。
交易完毕，旁边坐着的一众“苦力”眼神冒光的盯着周老，显然对金钱渴望至极。
周老满脸喜色，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帮吴学道把东西包好，又问：“这里东西这么多，小兄弟不再看看？”
吴学道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不了，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还想逛逛别的摊位，总不能一直盯着青铜器猛买，您说是吧？况且...”
周老问：“怎么？”
吴学道继续说：“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
周老：“有设么话，小兄弟尽管说。”
吴学道说：“您口口声声说这都是青铜器精品，但说心里话...品质一般。这种中低端青铜器，买两件也就够了，再多没什么意思。”
见周来脸色难看，继续道：“我这都是心里话，对与不对的，您多担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周老，转身离开了。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五六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而且颇为不善。
如此做，也是临时起意。
没去买那件真品提梁卣，是怕引起对方警觉。
二十六件东西，只有两件真品。
要是这两件东西都被他买走了，是个人就能琢磨出不对来。
毕竟刚才买的青铜爵，可是一真一假，要是到了仿制更好的青铜器堆里，只挑走两件真货，那不是正好说明他有问题吗？
虽然也许是他想多了，但这些搞地下生意的，都警觉的很，万万不能让对方有所怀疑，否则极有可能坏事。
而且，不买走真提梁卣，换成刚才一番“肺腑之言”刺激一下，效果应该更好。
如果周老背后有更珍贵的青铜器，还想卖的话，十有八九会想方设法联系他。
如果没有更珍贵的青铜器，说明对方做的都是低端生意，知道青铜方尊的概率微乎其微。他也就没必要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找别的人或店更好。
黑市的人越来越多，刚才花了不少钱又“出言不逊”，怕被人盯上，吴学道准备直接去街尾打车回去。
走到半路，发现旁边有座楼灯火通明，许多人进进出出，不由心生好奇，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