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不是让我帮你查过明宣德穿花龙纹大盘么？
我回京城后，正巧遇见了一个，跟你描述的差不多：
直径二十厘米左右，共有五条龙纹，盘心一龙，内外壁各两条，都是无翼飞龙，大明宣德年制，三行六字楷书款。”
吴学道的确曾经让古老查过。
当时是想借青花大盘查甄老的踪迹。
难道古老发现了高仿青花上的阿拉伯数字？
果然如他所料。
只听古老说道：“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在青花盘外壁的龙纹上发现了一串数字。显然，这是有人仿的。”
陈教授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蟋蟀罐上也有数字？”
古老却摇摇头。
陈教授皱眉不解，道：“那这大盘和蟋蟀罐有什么联系？”
古老语气平静，道：“两件东西的龙纹出自同一人之手，仔细看，龙爪与真宣德相比，偏细长，总有点清代龙纹的影子。”
吴学道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差别，要不是古老提起，他还发现不了。
陈教授道：“还是老古经验丰富，要是我碰见了这件大盘，肯定又被骗过去了。”
古老哈哈大笑，道：“我也被骗了，不过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话，吩咐伙计道：“小郑，你去把架子上那件大盘拿过来。”
伙计应了声是，把柜台边显眼位置标着“赝品（非卖品）”的大盘取了过来。
陈教授看了一眼，也笑了，道：“有日子没来，你这又添了件假东西，我刚看见。”
放置大盘的架子上有七八排，共二十多件东西，都标着“赝品（非卖品）”。
吴学道一下子明白了。
古老肯定是把高仿的赝品都摆到了柜台边，一是震慑出货人，二是让行里人都学习一下，免得被骗。
当然，这种东西对的都是特定人士，对于入行的小白只会越来越迷惑。
陈老皱着眉，盯着大盘，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破绽。
最后还是古老指出了一串阿拉伯数字。
陈老放下放大镜，揉了揉眼睛，道：“这也太难找了。”
古老给对方倒了杯茶，说道：“不仔细点，只能被骗。
古玩就讲究一个细致，极其考验心思。
你研究历史不也是这样么？只要怀疑，再难找也得找。
我还记得，你为了史书上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查过几十本古籍，熬过好几夜图书馆。
细节决定成败。”
陈老被勾起了往事，指着古老笑着道：“当时你还说我是傻子，你看看你！”
古老微微一笑，道：“钻研细节是没错，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啊！你那都熬的不成人样了，家里人又劝不动，只能我出马了。”
陈老闻言哈哈大笑。
吴学道听得有趣，微笑不语。
正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是韩芊芊打来的，问他在哪。
吴学道报了地址，而后就要告辞离开。
古老想起什么，让伙计从柜台后取出一张请柬给吴学道，说道：
“正巧晚上有场交易会，由我和几位老朋友弄的，吴小友感兴趣可以来看看。”
吴学道接过请柬，问道：“要带东西么？”
交易会与拍卖会不同，古董不会多，而且参与者多是古董提供者。
古老笑着道：“能带东西来当然好，没有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让老家伙们认识一下新人，要不总是熟面孔，死气沉沉的。”
吴学道明白了。
古老这是想让自己进入这里的圈子，最好能带个好东西去，如果借其一鸣惊人，被圈子认可，就能在此地崭露头角。
看来，古老认定自己来这是做生意，开拓市场的，打算帮自己一把。
但古老是真想多了，他来这是别的事。
不过，去交易会见识见识，也好。
看看京城古玩行顶尖的一群人到底什么水平，手里收藏的都是什么东西。
另外，或许能借着入圈打听打听吴彬画的消息。
吴学道收起请柬，说道：“初来乍到，没准备，希望晚上带的东西不会给您老丢脸。”
古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吴小友谦虚了，以你的眼力，下午肯定会有收获，我等你的好消息。”
吴学道又聊了几句，就与古老、陈老告辞，离开了澄怀堂。
电话又响了。
十五分钟后。
莱茵之畔咖啡馆，靠窗一处座位，吴学道与韩芊芊对坐聊天。
吴学道：“你好像瘦了。”
韩芊芊银铃般的声音，笑道：“我爸也这么说。我称了一下，瘦了足足五斤。”
言罢，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
吴学道说道：“看你精神状态很好，要不然我肯定以为你受什么委屈，被虐待了。”
韩芊芊凌厉的眼神一闪，道：“欺负我？他们倒是想！”
接着不屑的道：“钱归我管，分多分少都是我说的算，谁敢搞幺蛾子？”
吴学道嘿嘿一笑，道：“可以啊，有那味儿了。”
韩芊芊也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起了画的事。
收藏吴彬《层峦重嶂》立轴的是京城收藏大家贾永吉，韩芊芊没看过画，但贾家三代收藏，名声极大，收藏假货的概率极低。
韩芊芊说道：“贾家人说是真的，错不了。”
吴学道：“还是看看，咱别陷入思维误区，认为行家就不会被打眼。”
其实他是想用宝光验一下，看贾家的画是否有金色宝光。
没有的话，就找借口去寻其他的画；如果有，就想办法去找翡翠。
韩芊芊认为吴学道说的有理，小勺搅动着咖啡，片刻后说道：
“《层峦重嶂》是贾家的宝贝，不是说看就能看的，你可能得在这多呆两天了。”
吴学道笑着说：“正好，我想多逛逛京城。”
韩芊芊看了眼时间，道：“真是抱歉，我该走了。本来想多陪陪你，但家里的事实在太多了。现在刚接手，不放心交给下边，等过段时间我好好陪陪你。”
吴学道说：“没关系，你忙你的，正好我下午和晚上都有安排，不用你陪。”
韩芊芊好奇的问什么安排。
吴学道就把晚上要参加交易会的事说了。
韩芊芊惊讶不已，吴学道竟然认识古叔明老先生。
想到了什么，韩芊芊说道：“古老是收藏界数一数二的大拿，说不定能借他打听到吴彬画的消息，而且贾家的事，古老也能说上话。”
吴学道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和古老还不熟，不好托人家办事。你那边紧联系，别等这边。”
韩芊芊也明白此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韩芊芊回韩家。
吴学道则继续逛古玩街，打算捡个大漏，晚上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