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丢脸耍赖的夫子

我拍拍满月的肩膀,“咱们速战速决。”

满月说道:“如此将细月推出去,她真依着性子办了就是叛徒,不办的话,她心里也会生怨气的。她平素是有些啰嗦,做事细致入微,可她性子很刚烈的。”

“我明白,所以她就算真办了,我绝对不怪她,事后你再劝导就是。留下的那东西,他们总盯着,让我施展不开拳脚,正好让细月转移下他们的注意力。”

满月尤有些难受,但想了片刻后,先是领命去安排梅娘子她们的事。

午时吃过饭后,歇了会雨,却更加凉飕飕的冷。

这时的房子框架高,一盆炭火压根顶不得什么用,门帘一开,那邪风灌进来直往领子、袖口里钻。

霓裳阁派了小二哥徐立来送衣裳,人进了门房喝茶,待丫鬟取了衣裳送来朝曦院,我瞧也没瞧,才准备开口说把银子结算了,然后再打赏半两跑腿的钱,满月说:“夫人,陈美人和廖美人的衣裳做好了,但您上次选的衣料被人强行给占了,徐立说让您费心再跑一趟,重新选样式。掌柜说折免一半,算是补偿了。”

“让那掌柜的寻思做一身就是,我懒得跑了。”在铜笼炭炉上烤了一会,我搓了搓手,继续比着尺子画东西,

要想底子硬气跟人谈条件,就得有依仗。

我心里发着狠,一边画一边咒骂皇帝老儿喝水被呛,吃豆腐被卡。

周槐之连着出去好几天,早出晚归的忙碌,一回来不是一脸疲倦,就是叹气或者眼里流露着淡淡忧伤,叫人心疼又难受。

“徐立说最好您亲自去一趟,衣裳料子换了,那配饰的头面和耳坠都得重新挑。”

满月连连说了好几句,我韵过味来,看了她一会,便让细月去准备出门的行头。

细月被关了几天禁闭,老实多了。在一旁沉默寡言的,手脚依旧利索。

待给我收拾齐整披好了防水的藏蓝色孔雀翎戴帽斗篷,最后系上束带时,我不耐烦的拍开她的手:“行了,不用摆脸子给我瞧,若不耐伺候我,你自己找个想伺候的去,我这里庙小,装不下你这樽大佛!”

我明显的看见细月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光,满脸委屈幽怨。

我心中微叹,一甩袖子走出去。

府里的事忙,我让满月留下继续处理,只带着翠花和赤十他们。吴管事那边焦头烂额的亲自撸去梅娘子三亲六戚的职位,又要交接劝导,估计晚一些还得来请示说情。

霓裳阁在西城,离鸿蒙学院不远,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被人拦道给“劫”了来人不是谁,正是在鸿蒙学院伺候刘夫子的小厮武大。

路上我一直琢磨着是谁拐弯抹角的约我出去见面,倒没有猜到是刘夫子。

嫁了人得女子就像被关入笼的鸟,不管是凤凰、金丝雀,还是野麻雀,都得遵守妇德妇规,更遑论与男子私下交往,所以我与鸿蒙学院交好的同窗朋友全断了联系。

但刘夫子是师,却也这样避着,大概是世安府的关系。

我心中感慨,长此以往被这样排挤避嫌,也怪叫人难受的。

武大坐在马车前引路,赤十一路赶着马车进了条巷子,停在一处后门,待下车我戴着帽子,然后七拐八弯的进了闹市中的闲趣茶寨。

乍一见垮着一张鞋拔子长马脸的刘夫子领着卫良衡几人,我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着他们,我才有种活在世上的存在感。

“见过夫子,见过师兄们。”我以礼拜了拜,

几人也特意走出茶室迎上前同拜了拜,刘夫子点头颌首,摸着胡须欣慰的直笑,“不错不错,像个样子了!”

敢情我之前不是样子?

闲趣茶寨是一处雅庄,许多达官显贵喜欢在此“私会”煮茶赏景。这里每一个雅室都是单独辟开,有庭院小桥流水,凑趣唱词弹琴的艺台,烹茶的流水花枝红木桌……

而且每间风景各不相同,最巧妙的是有好几个入口和出口,便是有特殊情况,也不用担心被人捉到。

不过得提前一两月才能预订,而且价格相当的昂贵,据说得上百两银子。

相当于rmb几十万哪!

真是无法想象的富人生活。

去年常怀宁相约着几人要aa定一间,类似于搞个狂欢的派对,结果葛平乐强烈反对,说浪费银子,还不如去西游楼看身临其境的画布戏。

刘夫子带的学生没几个条件硬核的官二代富二代,哪里来的银子定房间?

我咯咯直笑,“刘夫子,您老的那点俸禄还没破产吗?竟是奢侈的定了闲趣茶寨的雅室?啧啧啧,早晓得那时再多要你一些银子了!哈哈……”

那时他横竖要我做玩意儿,一次又一次拿出老本诱惑我。

“你个丫头片子,还有没有规矩了?方才还觉得你有模有样,看你这形状,刚才只是错觉。”刘夫子嗔我一句,眼里顿时染上了笑意,指着旁边发愣发痴的四人道:“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把那显微镜给摔坏了,再贵也得叫他们花银子。你已是嫁作人妇,又不好约见别的地方,只能定在此处了。”www.九九^九)xs(.co^m

想来是时间不怎么够,刘夫子急急的推了几下站在旁边看着我发愣的几位师兄们。

卫良衡最先醒过神,立即将搁在一旁的箱笼打开,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取出来。

我笑而不语的要走过去查看下,不想才移了一步,几个五好青年齐齐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脸一个个涨的通红通红。

“做什么这样怕我?”我不觉好笑,“我又没长着三头六臂,虎目獠牙!”

卫良衡结结巴巴的,“没、没有,只感觉夏……姑娘……不,夫人变了许多,有些不敢认了。”

刘夫子无奈,“你以前是个假小子,后来是个吊儿郎当的女痞子,方才一见,着实令人意外,我都还以为武大请错了人,一副翩若惊鸿、顾盼生辉的女儿家模样,他们难免会不适。”

我捂着肚子笑了一阵,“哈哈……今儿出门让丫鬟稍稍梳妆了一番,虽然看着秀美动人,其实里子还是个粗野女汉子,不曾有变。各位师长同窗们不必觉得尴尬不适。”

刘夫子叹道:“幸亏你不是嫁到正经门户,不然公公婆婆要被你的言行气歪了嘴?”

“那是,我嫁得正好呢!”我仰头得意的一笑,

但并没有人应,面色沉重的相视几眼,似乎不大认可“嫁得好”,默了一会后,便把话题结束,问起修理显微镜的事。

显微镜是被他们拆坏了,其它零件好说,就是倍镜摔裂了,角度和距离又无法重合。

看着他们急切又期待的样子,我脑中忽而闪过一道灵光,放下手上的零件,我十分严肃的道:

“刘夫子,您说说吧,这次给什么报酬交换?”

刘夫子马脸一拉,紧张的捂着腰上吊挂的福禄寿纹蓝底的钱袋子,“好歹给了你上百两,你还好意思压榨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做学生的总找夫子讨银子。”

我翘了翘嘴角,“夫子这话说的,你那上百两能去哪里置这些东西?买材料的都不够!”

刘夫子开始耍赖了,“不行,我从你这买的,出了质量问题,我不得找你修?”

“刘夫子,您在学生面前耍赖,很丢脸呢!”

“丢了也不管,对你就得非常手段。金夫子可是教了老朽如何管你,要是你不听话,只管蛮横耍泼皮手段就是。”

我一怔,竟有些哑口无言。

金夫子这坑也挖得太深了吧?

虽然无可奈何,但心中一触,便十分想念起那个头发胡子白花花喜欢拿竹鞭抽人的老头儿了,眼眶不禁热了热。

几人都有些动容,再说了些话,我承诺将东西带回府修理好,再让小毅带去鸿蒙学院。

交谈一会后,得知卫良衡父亲不仅升了官阶,连卫良衡也入了工部任事,明年就得南下,疏理建造淮水河道与支江的水坝,而李伟和孙威望一同前往,若是建成有功,不管调回不回京城,都会论功行赏。

这是难得的大喜事,我遂让武大去点两壶酒,再炒几个下酒菜来庆祝。刘夫子不肯,说我是已嫁得妇人,今日私会已是不符合规矩,再喝酒就更不成体统。

“刘夫子,您许我一回吧!在这个时代做女人真是憋闷呢,这四下又无旁人,喝一点不碍事的。卫师兄、孙师兄晓得我为人,我也晓得他们是再正派不过的实诚人,会叫哪个晓得看笑话?”我觍着脸又开始撒娇模式,

刘夫子叹了叹,老调重谈道:“你要是个男子多好啊!”

说完,挥挥手让武大去点酒来。

武大为难的欲言又止一会,还是领命出去了。

我还以为他也要劝我不喝酒,等他把酒带回来,我才晓得刘夫子囊中羞涩,不敢在茶寨里拿酒。

武大去外头酿酒铺子打了两壶五谷杂粮酒和一壶果酒,送上来时特意在我面前说了声,“茶寨的酒实在是贵,一瓶最少就得五六两,夫子还剩下十多两够这个月的日子嚼用,奴才怕他没盘算,又在学院将就着一天三顿馒头。”

这话是故意告诉我不要再找刘夫子榨银子了。

我原以为他老人家有不少私己,竟然穷的吃馒头,着实惊呆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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