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酒楼时,我隐约看见门口有一辆马车的轮廓,车厢里透出弱弱的光。
显然不远处的人也看到了我手里提着灯笼发出的光影,只听着“吁”了一声,马车就缓缓朝我开过来。
“上来。”
马车停在咫尺,里头传来一声凉凉的轻喝。非凡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赤九过来帮我将秦氏抱进了车厢里,而我也没有犹豫拒绝,直接爬了上去。
只是狼狈的样子,像一条狗一般。
马车里的暖香与我身上的汗味和血腥味融合后,有些熏闷。
我抱着秦氏坐在车门口,驶出很远后,我才看向车厢里的周槐之。
眉眼冷俊,淡然的表情在昏黄的烛光下,一半似天使一半似阴暗的魔鬼。
他的好整似暇有一瞬间真的非常伤人。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周槐之拧了拧眉,从车旁小柜里抽出一个十分漂亮的红漆食盒递给我。
食盒里是五颜六色的精致点心,大概有二、三十块。我一手抱着秦氏,一手去拿,一口一个,吃的很急。
“咳、咳……”
许久没喝水,噎住了。
嘴边递来一个茶杯,握着杯子的手修长如玉,比玉兰杯还要莹润光泽好看。
我顿了下,扔了手里的点心,接过来一口灌下去,吞咽了好一会,发出“咕咚咕咚”两个怪声,卡住的点心才顺着喉咙下去。
然后……我再接着吃剩下的点心,因为太饿了。
此期间,落在我身上目光时而嫌恶、时而探究、时而戏谑……可我没有去看他一眼。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绝对、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男人做我的终身伴侣。
马车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到了寒梅苑,赤八将秦氏背进了院里。
夜色已浓,廊下虽有灯,但也瞧不清四处的景致,只晓得清雅精致而已。
待所有妥当后,我才洗浴了一身,由赤八引路去了院里的主卧。
我目不斜视的冷冷走在赤八身边,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对于我眼中的淡然和冷漠,赤八嗤道:“真不晓得公子瞧上你什么,一点都不识好歹。”
我“嘿”了一声,不予置评,“赤八,你是宫里的太监公公吗?”
赤八怒了,“你说谁是公公?”
我笑了笑,“蛮像的。”
说完,我越过他站到了整个院里最大最通亮的房间门口。
其实走到这里,我还是有点忐忑的,进了这间房意味着什么,我懂。
我也在庆幸的劝慰自己,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是个脑满肥肠的老男人,样貌身材皆可下口。
“公子,夏姑娘来了。”
“进来。”
赤八侧头板着脸对我道:“进去吧!”
我深吸了几口气,推开虚掩的门,抬步慢慢的走进去。
屋里很暖,房间有外室和内室,外室软塌、香案、桌几……一应都是雕花的梨木,厚重的纹理,清怡的幽香,比起何府中的规格怕是不晓得要高出多少个阶层,难怪昌郡的吴大人要借宴会送女人给他。
内室与外室间隔了软帘帷幔,摇曳的烛火透过旖旎的薄纱,隐隐可见靠坐在床头上的男人。
松散的发、洁白的寝衣、充满着温情的目光……
我一直认为男人最有魅力的瞬间是认真工作的时候,如今多了一个,当一个在外叱咤风云,却在你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和紧绷的男人,绝对是让人觉得有成就感的。
不过,仅仅是成就感罢了。
“还不进来?”
还是一如往昔的霸道,但语气中也有熟稔,仿佛多年的老夫妻般。
我紧张的握了握手指,然后撩起层层的素纱帘幔走过去。
周槐之衣裳ban敞的lu出精壮而结实的xiong膛,如墨的青丝垂在身侧,衬得那张俊逸的脸有些妖娆。
我有些脸热心跳,并非他太秀色可餐,而是他的目光似缠的我密不透风,又闷又难受。
此时的我应该看起来有点局促不安。
“过来。”
反抗过他几回无果,这次我很听话的坐到了他身边。
他伸出一只手撩起我耳边的一束头发放置鼻间嗅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如上好玉膏凝脂,衬的我的发也好像诱人了。
我心口微微一紧,咬着唇退避开了一点点距离。
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我的眼睫上,然后又缓缓移到我的唇角,
“又委屈了?”
“没有。”
跟您委屈,我是自找罪受还差不多。
“女人就喜欢口是心非。”
周槐之浅浅的笑了,伸手搂住我的腰顺势带入他的怀中躺下,而我只能被迫仰视着他。
“一切太匆忙了些,所以我不能贸贸然出面帮你。不过你也不必小心眼的生气,以你的身份……”他停顿了下,接着道:“将来入府,这点事你若处理不好,以后还有的受。既然选择高姿态的离开夏家独立自主,就该承受这份重量的挤压和成长。”
听,多道德高尚的为你着想,为你的将来谋划!
要感激吗?
看见我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他生气的捏起我脸颊上的一团肉,“小野猫,你一次次对我桀骜不屑,难道我就一点比不上那个昌郡的何景州?”
我是想怼回去的,看见他一副“你要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叫你好看”的表情,恹恹无力的道:“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中龙凤,小女子一见倾心,不能自拔!”
这样说,可以吧?
周槐之被气笑了,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下头,眸光灼亮如星辰,翘起嘴角道:“视死如归了?”
“那我还能如何?”我狠狠的瞪着他,“我倒是想有个权力滔天的身份,与你斗个你死我活,或者若你乖顺些,我心情一好,也押着你回去当第一百零八个男宠。”
“你真真是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你不敢说的?”
我的鼻子被他捏住,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说句话也叫胆大包天?公子,你见过的,我胆大包天的可不止嘴上的厉害。”
我挑衅的看着他,想要激怒他,不料他扬唇一笑,就附身下来咬住了我的唇。
我不甘示弱的也回敬他,如鱼得水般的熟练动作让他在粗沉的呼吸中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盯着我。
我抬手来回摩擦抹掉嘴边的唾液,蔑然的一笑,“怎么?觉得我脏吗?”
他的洁癖不是一般的严重,对于女人应该更加会计较吧!
上回在匪窝里那一幕,我还以为刺激到他,所以他善心一回,将我送还到夏家,不留只言片语,是要断绝了念想的。因为他明明一直在祁门县,却从未出现。
为何又突然对我感兴趣了呢?
我很奇怪,想了许久未果。
“公子嫌弃我吗?可我嫁过人,而且又被你亲手送进匪窝里,这些你都晓得的!”
他眸中酝酿压抑着汹涌澎湃的火焰,“你不用故意膈应、激怒我!”
“这是事实。是我膈应,还是你在介意,你心里很明白。”
我无畏的回视着他,其实心里也极度害怕他眼中浮起的冷意。
“小野猫,我此生对女人最大的耐心都用在了你的身上,可你……”他脸上浮起一抹阴冷的魅笑,突然抓住了我受伤的手用力一摁,“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虽然毁了你,我会觉得有些可惜,但并不是非你不可。”
手背上的剧痛让我半边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但我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就是我的本性,而且我从来没想过去挑战你的底线。若是你不能接受,何苦为难我,让我为你改变?想要捏圆搓扁的女人,以你的身份一伸手可以抓一大把吧!”
想驯服我?嘿,死我都不怕,尽管来便是!
他气极了,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许久一会儿后,他的气息平静下来,才甩开我的手,从我身上翻下来坐到了床边,无奈又欲火难消的道:“你晓得一个女人桀骜不驯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做个骂街泼妇,活的自在,我觉得挺好。”
他嘿了一声,顺了顺凌乱的发丝拂到身后,“镇军大将军独女谢锦可听说过?”
我有些冷,坐起来扯开床边的被子披到身上,睁着一双无知的眼,冲他摇摇头。
许是见我非常自然的动作和比他还平静的情绪,他苦笑一声,“我也冷。”
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有些粗鲁的掀开另一床盖到他腿上,“你自己动手裹裹。”
他瞧了眼我身上的被子,将自己边上的扔开了。
“不解风情!”
我歪了歪嘴角,才不接他的话,不过他倒是有兴趣跟我说起故事来,自己下床倒了两杯茶喝完之后,正儿八经的坐回床边同我讲,
“谢家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勋贵,是以开国之功起家,祖上有正二品诰命、后有禾穗公主下嫁……荣光无上。但到了近几代已经渐渐衰败的不成样子,好在禾穗公主最小的嫡孙谢怀远,南下与马索海盗一战,侥幸争了个军功回来,得封正二品下镇军将军。”
“禾穗公主趁势替镇军将军求娶了嘉南公主,稳住谢府一门荣华,生了五个儿子后,谢怀远近四十得独女谢锦,生的非常伶俐聪慧,虽娇宠无限,但也是六艺精通的才女,谢锦这样的身份,桀骜些可是理所当然?”
周槐之一边说一边以手指关节敲着床边的棱角,语气慢悠悠的,说完后定定的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