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形势却是一边倒。
匈奴军擅长的是骑兵作战,在这样的湖畔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却是极为不适。加上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强劲的弩箭,五千匈奴骑兵迅速灭亡。
玉儿丹自恃武功高强,以为可以在乱军中轻松将汉国太子活捉。只要捉住汉国太子带回去给父王,牺牲那五千骑兵也是值得的事。
谁知此“汉国太子”非彼汉国太子。
玉儿丹的功夫在匈奴龙庭的确算是一流的。但是,一来她是匈奴大单于的宝贝女儿,又是国师赫连德夫的爱徒;二来她正值青春年少,貌美如花,是匈奴勇士心中的理想伴侣。因此,她的一流武功里,十成最起码有一成是别人哄抬上来的。
以温子君的武功,玉儿丹的实力也就是跟还没相认的霜冷双妹差不多。因此,温子君根本就没有给玉儿丹任何机会,五招之内便将玉儿丹制住。
全歼了匈奴的五千追兵后,温子君听见下面传来的部队狂奔的声响。于是下令将岱海湖的缺口打开,把整个岱海湖的水都放了出去。
尔后,温子君带着受制的玉儿丹,从岱海湖旁的树林里撤退,并在树林中设下了无数陷阱。
他顺利地用水攻之计把匈奴的后续部队摧毁,已经成功地把匈奴大单于莫呼骨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更何况手中还有大单于的宝贝女儿。
莫呼骨邪自然对温子君紧追不舍。
温子君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逃上了一座孤峰。
当时月色躲在云层里,也来不及探路,说句不好听的,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是有点——慌不择路了。
可是,上了孤峰绝顶。温子君才发现这里只有一条下山的路,而这条下山的路,有约四万的匈奴精兵围堵着,并且,正在步步逼近。
温子君仔细地勘察了周围的地形。峰顶是一块颇为宽阔地平地,由巨大的岩石铺成。四周还散乱地堆着许多或大或小的石块。
再将剩下的亲卫兵集合起来,对人数,武器的数量作了仔细地检查。现在包括温子君在内,共有七千三百八十二人,其中有四百六十一人受了或大或小的伤。每人有一把斩马刀。弩箭尚有九千八百四十五支。
这就是温子君的全部战力。
夜空没有一丝云。皓月当空。
温子君甚至可以见到山下匈奴精兵的兵刃反射着的清冷月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这两句,把古今融合,凝结着万年光阴,既缠绵委婉又气象万千,既清冷孤绝又愁思满怀,以月地亘古无衰返观人的渺小短暂。以千万里地滟滟波光反衬芳甸花林的霎那风华,踟蹰再三,吟咏再三,无可排遣。
究竟是谁最先在江畔看见这明月呢?江月又在什么时候开始照着人呢?人生代代绵延无已,但江月却年复一年没有变化。
月亮在天上看尽世间的荣辱兴衰,炎凉淡薄,看尽天下战火纷飞,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是,它从亘古到如今,依旧东升西落,阴晴圆缺,没有丝毫变化。
世间的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同一轮明月下,呼吸在同样的空气中。喝着同样的水,却为何要相互争夺?为什么不同种族的人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就不能一起喝着酒,赏着同一轮明月?
站在孤峰之巅,群山踏在脚下。明月当空照,给温子君的却是孤寂与清冷,宛如他现在的处境。
“将军!第一道防护栏已经完成。正在砌第二道。”连璧近前来报道。
“连璧!”温子君叫道。
“是。将军。”连璧应道。他知道将军还有话说。
“你看对面那轮明月,有什么感想?”温子君问道。
连璧搔搔头想了想。说道:“将军,属下没读什么书,但有一句李白的诗却还记得——‘月是故乡明’。看到月亮,就让我想起了故乡,还有故乡里的爹娘和小妹。”
温子君听了,哑然失笑。因为“月是故乡明”是杜甫的诗句。但他没有指出连璧的这个错误,却又问道:“山下正有多我们数倍的敌军围下来,你害怕吗?”
“不害怕!”连璧的回答短而有力,“我知道,不,是我们,我们所有的将士,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为了保护故乡的亲人,为了捍卫国家的尊严,就算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也在所不惜,哪怕是——舍弃生命!”
温子君听了,心头不由一颤,一种莫名的感动迅速在身体里扩散。他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抛头颅,洒热血’!不错,为了国家的尊严,为了家里的亲人,我们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决不投降!”
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
说是防护栏,其实就是将一些可以搬挪得动的大石小石堆垒起一道石墙。一来用于阻挡匈奴精兵前进,二来可以以此为阵地,向敌人射箭。
由于人数不多,温子君下令只设三道防护栏。
第一道防护早已砌好,一千弩箭手已经在石墙下做好一切准备,每人六支弩箭。第二道亦是一千弩箭手,剩下的弩箭都在他们手中。第三道防护栏后面没有弩箭手,只有手执斩马刀的将士。
莫呼骨邪率着近四万的精锐,缓缓向孤峰围上去。
汉军堆砌的石墙已经出现在眼前,石墙的后面,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黄金长袍地身影。
大单于不得不佩服这支不及一万的汉家军,虽然是仓促之间垒起的石墙,却是那么坚固,宛如九十里外的汉家长城城墙。
没有犹豫,莫呼骨邪便下令自己的勇士们向那道石墙攻去。石墙后面,是他志在必得的汉家太子!
匈奴精锐握着兵刃,缓缓向石墙逼去。
兵刃上反射的寒光,就连天上的明月也黯然失色。
月亮渐渐偏西,似乎不想见到孤峰上的厮杀而逃离。
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