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啊,你怎么还不睡啊,我倒睡了一觉了”

“啊,你怎么还不睡啊,我倒睡了一觉了!”这是母亲许多次对鼠人讲过的话。鼠人记得,最早是他在家做淘箩做到深更半夜,他一觉醒来,看到屋里还亮着灯光,就会说这句话。

小姐姐去宝鸡,元旦结婚,有铁城哥老同事祝贺很热闹,几位老乡也关心。“五一”回靖江,鼠人记得,到城里汽车站接,一起回来,住了几天,送到礼士桥后黄家圩,就在那撑门立户生活了。玖姐已调到AH工作,家中就鼠人和母亲两人生活,相依为命,前后6年。

鼠人除了参加队里劳动,仍坚持做淘箩。家乡人,就靠这补贴柴米油盐,生活之源,几十年以来,甚至几代人,一贯如此。有的做出名的,都叫“筲箕圩”呢!

外面哥哥姐姐仍时有接济,但鼠人觉得自己是青壮年、好劳力,要凭两双手,忙得好一点,也减轻哥姐负担。其时远哥也已结婚,有晓威、小来两个孩子,还遭下放,不能再让他寄钱。虽有老母,他还要表孝心一片,然如自己和母亲过得好,也可少一点牵挂和负担。

“晚上做很迟,不瞌睡啊?”与老伴谈起母亲说的这句话,她问。

“不瞌睡,财来精神旺噢!”鼠人笑答。

“一夜睡几个小时?”

“五六个小时吧。”

“一晚上做几个淘箩?”

“一个,”鼠人答,但马上想到,不止的,“纯做能做两个。”

“那还要劈竹子,准备篾料,也是你……”老伴听出来弦外之音。

“自劈自做,从买竹子到卖淘箩,一条龙包了。”鼠人又笑道。他还讲到,他的长篇小说《啊,母亲》中写母亲买竹子的情形,实际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切身体验。下面就是小说中的描写:

初冬,农活不算太紧张,赶集的多,买竹子的也不少。有的站在路口等,母亲不敢再向前,也站下来。但这一路竹子不多,偶有一两扛过来的,不是大,就是小,不合用。她有些急。想起以前听富生说常到南横港买,她便转身往南走。

南横港距街一里多路,是这个公社南片几个大队人们赶集的要道口。这里情况果然不同刚才路上。闸坝前前后后都是人,竹子也多。扛着的、竖着的、放在地上的都有。远处,还可看到路上三三两两扛着竹子朝这边来的人。

母亲心里一阵欢喜。她看看放在地上的,那都是别人家买成的,都蛮好;又看那竖着的,围着一圈人,正在讲。那边又有人扛竹子过来了,她走过去,还未到他身边,前面已有两三个人凑上去了。扛竹子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破棉袄,腰间用旧皮带束着。两三个人问他,这竹子多少钱一斤,他却不答径自过来。母亲看看,想再问,可愣住了。这人是老靳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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