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亮了,鼠人来到团部医院。接诊的医生是一个大个子中年男人,肉头肉脑,胖乎乎的。他眉眼粗,脖子短,又剃着平顶头,穿着白大褂,极像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医术高明,听庄富生说了情况,就让躺下作检查。他用手在鼠人上腹部按了几下,就边擦肥皂边洗手边说:“你回去吧,你的身体不能在这儿干了,治好了也不能干这种活,要回家去治疗。”
“回去?”鼠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更没想到医院会这样叫他回去。“我不回去,我这样怎么能回去?我得了什么病,我从家里好好来的嘛!”
医生摊牌了。他说鼠人得了肝炎,这种病潜伏期长,从家里来时就有了,坚持要让鼠人回去。
鼠人身子一下软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得这种病,这种被乡下人称为“富贵病”的病。他不能得啊!他不相信自己在家里就得了这种病。他从家里出发时虽然有点拉肚子,但那是以前常有的小毛病,他们常常不把它当作病的。而且,在出发前几天,他从没有感到自己哪里有病,他一直是忙着的啊!挖墒、种麦、挑垡头、出猪圈……起早贪黑,队里、家里,全是重体力活,有病的人能这样干吗?他十分肯定,这病是在出征路上得的,要不是路途上这样奔劳,他会像现在这样滴水不进么?他把这些理由向医生陈述,并表示,现在这样决不回去!
然而,医生有医生的权威,无论怎么说,他仍坚持要鼠人回去。鼠人就是不走,他和胖医生吵起来了。胖医生也是古怪脾气,红着脖子就是不答应。最后,他走开了。
鼠人没有办法,不得不回到工棚去。
回去的路更远了,他的两腿更沉了,胸闷得简直要爆炸。他气,他恨。他气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他更恨胖医生“鲁智深”太不讲情理。出家人慈悲为怀,医生救死扶伤,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鲁智深都不应该将自己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