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的这招计划很奏效,不光逮住了人,还到手一件赃物。
“说说吧,这头发哪来的?”
附近的一家宾馆里,老黑皮戴着手铐,蹲在墙角耷拉着脑袋。
如果是收来的,那会有个卖辫子的姑娘。
如果是转手过来的,那会有个转卖人。
可他什么都说不上来。
所以才说是赃物。
辫子就放在茶几上,徐彬离得老远,郝昆仑这次也在,毕竟不是什么公共场所。
“别以为不说话,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李泽语调一沉:“是从死人头上弄下来的,对吧?”
老黑皮浑身一颤,抬头望向他,表情惊愕。
心里防线一下被击溃了。
他原本还存着一点侥幸心理,想着只要死不开口,对方就不可能知道真正来源,拿他也没多大办法。
万万没想到,这警察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但是不是我弄的!”
“我擦,还真是啊!”徐彬坐在床沿边差点没跳起来。
居然真有人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没记错的话,他那个爱时髦的老妈,偶尔也会接头发吧。
这会儿真有种马上冲回家,把老妈的头发用力扯扯看的心思,要是能扯下来,赶紧点把火烧了。
从死人身上剪下头发,再给活人接上,不幸中招的女人们要是知道这个内幕,估计当场吓死的都有吧。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这种晦气事闹出点什么,也实在不足为奇啊。
“看出来了。”
李泽沉着脸,这家伙根本没这胆量:“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往往对法律有深刻认识的人,并不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而是这些不法分子。
他们大多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法,包括被抓住要判多少年,是衡量过代价和利益之后,才做出的选择。
同时对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制度,也是一清二楚的。
这家伙犯的事,倒是罪不至死,更多涉及的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一句话蹦出来承认了之后,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跟人合作,他们提供头发,我拿去卖……”
“说清楚,什么人?”李泽呵斥。
“殡…殡仪馆的人。”
“殡仪馆?”李泽楞了一下,这跟他想象的还有点不太一样。
“嗯。”
据老黑皮交代,茶几上这把头发,就是来自一家殡仪馆,他一共合作了三家,全市每天那么多人死,三家殡仪馆要焚烧不少尸体,其中总会有女性。
这就是他每次被催货,只要出得起价,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搞到货的原因。
死者的家属们永远想不到,他们花大价钱,让殡仪馆的殓容师将尸体装扮得体体面面的,最后送进焚化炉前,却被人咔嚓一下剪去头发。
这里面有个漏洞。
殡仪馆的焚化过程,不是所有家属都愿意观摩。一是怕,二是不忍目睹死去的亲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等到尸体烧成灰后,少了头发的那一点,谁能发现?
“你们这帮家伙,也太可恶了!”徐彬气得怒骂。
郝昆仑感慨道:“这才是真正的发死人财呀。”
他平时承接的丧事安葬的活儿,根本不算什么,说到底还是从活人身上赚钱。
这就不同了,真是从死人身上薅,简直比那些发丘摸金的还可恶。
“我也不想,生活不易啊。”老黑皮还试图辩解。
搞得李泽真想给他一脚,一把头发卖两万块,这买卖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你还生活不易了?
这人心啊,一旦变黑了,什么事都觉得理所当然。
他也是没想到,调查一起诡异事件,还牵扯出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踱步走到写字台前,把老黑皮的口供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包括相关涉事人员。
打算回头交到局里。其他殡仪馆,说不定也存在这种现象。
“黑剪那边说,9号那天从你手上买了两把头发,那两把头发是从哪来的?”
“9号的话……是,石平山殡仪馆。”
“是当天从死者身上弄下来的吗?”
“嗯,基本都是当天的,放身边被发现就不好了,都想着马上出手。”
李泽又追问了几句,不过这家伙知道的就这些了。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石平山殡仪馆”、“9号”、“两束”并打上一个问号后,示意郝昆仑先回去,自己则和徐彬一起,拷着老黑皮,押回了局里。
在给上司的案件报告末尾,他加了一句个人意见:建议重判!
这案子引起了局里的高度重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凡有点良知的人,听到如此有违道德的事情,都会义愤填膺。
不过局里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正如李泽怀疑的一样,只怕不仅仅是这三家殡仪馆有问题,担心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听顶头上司的口气,应该是准备来场大行动。
后续的事情李泽没打算参入,功不功劳的,也无所谓了。
坦率讲,他以前还挺在乎这些的,只是自从死过一次,接触了七叔和《方道》,见识到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后,这些东西就被他看得很淡了。
往后余生,他要争的绝不是这些。
他和徐彬离开大楼时,正好撞上匆匆赶回局里的韩杰,有点狐疑地望着他们,心里大概在想,这俩家伙是不是傻了,这么大的案子是他们挖出来的,居然也不往后跟了。
这种曝光后绝对会引起民愤的案子,很容易立大功。
“赶紧去吧,再不去就被人抢了。”李泽挥挥手说。
一个人有功利心,再稍微有点本事,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案子如果交给韩杰,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他绝对会拿出十二分精神去对待。
曾经有一起绑架案,人质身份很不简单,他一个礼拜没怎么睡觉,绞尽脑汁编织了一个天罗地网,在交易日时把罪犯一网打尽,还确保了人质的安全。
他一级警司的头衔就是这么来的。
“你们可别后悔。”
李泽没再说什么,大步走向门外,徐彬呵呵了两声。
他从警的原因与李泽又有些不同,李家不仅是光荣之家,还是烈士之家,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他考警校主要是感觉做警察很帅,另外也不算完全脱离家族。
当警察也要身手啊。
如果真让他自己选的话,他会当个诗人、画家、钢琴家……嗯,反正就是搞艺术的那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类型。
……
石平山殡仪馆。
夜幕笼罩之下,四四方方的殡仪馆,能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俩人走在廊道中,周围静悄悄的,连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哒哒,哒哒……”
脚步声在廊道中回荡,徐彬下意识跟进李泽的步伐,甚至刻意使步调保持一致,因为步履杂乱之中,他总感觉背后也有声音。
“好冷啊。”他扯了扯衣领,“阿泽,旁边有没有那种东西?”
“阴阳叶给你一片?”
“算啦算啦。”徐彬连连摆手。
“你也是杀过鬼的猛人,有这么怕吗?”
李泽感觉有些好笑,刚把张卫民打得魂飞魄散的那阵儿,这小子胆大的很,大有一种女鬼来了能拖进房的架势,现在有点开倒车了。
“谁…谁怕了?”
俩人直奔火炉房,这个时间殡仪馆早就下班了,据门卫大叔说,还能查到焚化记录的地方,只有火炉房,要不然就等明天。
火炉房那边有人住着。
“咚咚!”来到火炉房门前,李泽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就像砂纸在摩擦一样。
“找你有点事。”
不多会儿,门开了,徐彬看清对方后,下意识后撤了一步。
这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一只眼睛瞎了,里面只有眼白,脸上长满了一颗颗小肉瘤子,驼背很严重。
李泽微微蹙眉,倒不是由于对方的外表,敢住在殡仪馆里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有种命数叫“五弊三缺”,天生就是吃死人饭的。
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脂粉味儿。
高端货。
“里面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