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的眼睛!”楚子航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师兄,别怕,你也有的。”路明非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将楚子航正在开启的血统悄然加速。
楚子航嗡的一下子大脑更加剧痛,眼前似乎在变幻,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
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
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年轻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少女们在石刻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黑色的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半个天空;铜柱上被缚的女人缓缓展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
这些神秘的画面就像是从太古失落的历史,正在以一种骇人的方式讲述于他。
仅仅是一瞬,却好像跨越了千年万年。
楚子航低着的头抬起了,黄金色的瞳光通过后视镜反射到他的眼中,那眼神冰冷诡异,却又无上尊贵。
他明白了,外面那些如金色萤火虫一般的东西,都是眼睛。
“原来我们都是同类。”楚子航自言自语。
“不,他们可不配。”男人的语气相当不屑,“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统,和那些垃圾可不一样。”
楚子航怔住了,他从未见过男人这个样子,言语中不屑和鄙夷连同着神态的威严,就好像驳斥虫子不可跟人类相比。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吗?
“你加速了他的觉醒。”男人不在以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话,村雨在狭小的空间泛起光波,准确的贴近路明非的喉间,他将路明非当做了敌人。
“都是自己人,专员大人,昂热校长给你的任务之一,难道不是监视我么。”
路明非一动不动,丝毫不在意危险的刀芒只需要轻轻旋动,就可破开他的咽喉。
“原来你知道。”男人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将刀收回横放,手腕上青筋怒跳,握刀刺穿了左侧车门。
黑色的迈巴赫宛如猛兽,轰鸣的气浪宛如猛兽出猎前的吐气。
那半截暴露在外的刀身就是它的利齿,将那些黑影咔嚓咔嚓咬碎,猛兽的辗转挪移,如同狮子落入了羊群,将所有活着的羊扑杀殆尽。
黑血涂满了车窗,却又被暴雨冲刷了个干净。
“你杀了人。”楚子航声音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一个没有用的男人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那不是人。”路明非开口解释道:“死侍那种东西,是没有人权的,死亡对于他们才是最好的解脱。”
男人沉默以对,但是眼中的惊讶出卖了他,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监视对象能暴露出这样的一面。
楚子航这世界变得彻底虚幻了起来,那些诡异的事情不断的在他眼前发生,黑色的人影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那些泼溅到车上的血液,有一些竟然渗了进来。
男人也不愿意继续和那些黑影纠缠,他的油门紧踩,所向披靡一般的踏着死侍的尸骨,重新寻找出路。
楚天骄安慰着楚子航,“别怕,儿子,一日是老爹,终生是老爹,老爹还是老爹,不是怪物。这是我们和正常人的血统不一样。”
“算了,这些以后再和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你老爹我还是很能的,只是平时不表现而已,一个打八个,你老爹还是相当轻松的……”
男人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但楚子航看得出男人一点都不轻松。他满脸都是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身子躬得像虾米,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他现在还不知道,可当自己也成为那个世界的一员之后,才明白这不是不轻松,而是惊惧和戒备。
他们狂奔了十几分钟,按时速算已经跑了四十多公里。
身边已经没有黑影了,水银色的光亮也逐渐消失。
这样的速度没有人追得上吧,楚子航想着,缓缓放松了紧张的身体。
路旁一闪而过的减速标志上显示前方一公里是收费站,一片亮白的灯光从远处的漆黑中浮现。
楚天骄也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可路明非脸上的戒备已经浓郁的化不开了。
“这种情况,不是奶妈组没跟上,就是也迷失在这里面了。”
隐藏在耳中的耳麦许久没有动静,路明非明白她们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没关系。
伴随着路明非正起的身子,车下一刻骤然减速!
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切,神圣而高洁,恢宏如殿堂,闪耀如神临,绚烂至极。
神明就在这白色的极境中,出现了。
全身披着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
没人能看见祂的脸,巨大的铁面阻止了凡人的亵渎,金色的瞳孔恍若照彻天地的巨灯,划开了眼前的世界。
座下山一样魁伟的骏马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那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来了呀,奥丁。”
路明非的话印证了楚子航的猜想。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
这股来自神的威压深入血骨,让楚子航的灵魂都感觉到了战栗。
或许是觉得再继续跑也无济于事,男人停下了车。
“不要怕,没事的,相信老爹。”
楚天骄低声说道。
成群的黑影从奥丁的身后走了出来,像是一群要行弥撒的牧师,他们围绕在四面八方,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迈巴赫被彻底地包围了。
“下车。”
楚子航迈着机械似的沉重的腿,几乎是滑下了车,路明非跟在身后。
黑影们向这群人靠拢,金色的空洞瞳眸里透现出对血肉的渴望贪婪。
但或许没有神的指示,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男人其实也很害怕,可再害怕也于事无补。
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他只能坚强。
“既然看到了,那就不要错过,好好看看这个和平时不一样的世界!”男人说道。
男人一手提着长刀,一手伸过来挽着楚子航。
楚子航紧紧地握住男人的手,他从未觉得男人有这么高大,山一样不可撼动。
“凡人,觐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