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冯寒衣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连眉间的折痕似乎都因着这笑而淡了不少。
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还记着。”
对上楚欢颜疑惑的目光,冯寒衣伸手摸了摸胡子。
“那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的名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
冯寒衣一边摇头,一边默默从心里挑了个词。
“那时,虽知他是在逢场作戏,风流的名声也是假的,可听起来着实让人觉得心头不快。我劝殿下放弃折腾自己的名声,好好的选个心上人。若是找到了,也可带来给我看看,就当是……见长辈了。”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可是这些年下来,他也算看得清楚,皇上和皇后那边根本就不关心太子殿下的亲事,恐怕不会在意他有没有什么心上人。
自己便觍着脸,用长辈自居一次。
楚欢颜心头一动,原来萧瑾之是这个意思。
想起萧瑾之当时的笑,楚欢颜有些怅然,大概是萧瑾之清楚,不管是萧帝还是魏皇后,都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心上人,所以,才将冯大人这句话记在了心里面吧。
“楚小姐……”
冯寒衣的唤声,将楚欢颜思绪拉回。
“虽说太子名声不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都不是真的。至于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考虑他。看得出来,殿下的确喜欢你。”
冯寒衣收起了笑,认真的开口。
“至于宁安侯府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不管他人流言蜚语,楚小姐,身为侯府嫡女你做的很不错。”
冯寒衣语气认可,神色真诚,有一瞬间,完全像是一个长辈在表达心头的认可。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笑道:“我还以为冯大人会不赞同我的有些做法。”
“好歹活了五十来年了,在看人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毕竟……我是冯炮仗,又不是冯瞎子!”
楚欢颜忍不住笑了,此刻的冯大人倒是比今日在宫门口见到的,要温和一些,至少……还能开个玩笑。
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楚欢颜心头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冯寒衣没客套,开始出言送客,随后,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笔。
“冯大人当真是在写弹劾太子殿下的折子?”
“是,无故缺席早朝,再加上之前天牢一事,值得弹劾。”冯寒衣应声开口,又看了一眼楚欢颜,“别多心,天牢一事你没错,若从私情来论,太子也没错。只不过身为储君,不能只论私情。而我既身为御史中丞,该弹劾时就要弹劾,咱们各论各的。”
楚欢颜忍住笑意,行了个晚辈礼,退出了书房。
本想着去藏书阁萧瑾之,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等在回廊上的那抹身影。
“聊完了?”萧瑾之看着走近的楚欢颜,笑着问道。
楚欢颜点头,“聊完了,太子殿下这是没去藏书阁?”
萧瑾之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冯大人最近忙着弹劾,一封接一封写折子的时间只怕都不够,哪里有什么闲心去找新的藏书,借口罢了。”
可能有些话当着自己的面,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将自己先支了出来。
楚欢颜抬头,静静的打量着萧瑾之。
后者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觉得太子殿下和臣女印象中的很是不同。”
“哪里不同?”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想了想,“大概是……更像个寻常人吧。”
初见时,她印象中的萧瑾之是上一世的暴君,她虽面上装着无畏,可心里面始终是提着一口气,怕得罪了对方。
后来熟悉下来,她感觉不管萧瑾之日后会如何做,但如今还是愿意对他人伸出援手,而且处事妥当。
中秋宴会那天夜里,她又觉得萧瑾之不执拗于过去,不自苦于不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淡然和洒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似乎这样,连自己心底的死结都能松上一松。
而现在,眼前的萧瑾之更像是一个寻常人。
有喜欢的古籍,有敬重的长辈,甚至……会带自己来见冯寒衣,只是因为对方曾经一句话。
“什么意思?”萧瑾之不解笑道,“难道在你心里面,我以前不是个寻常人?莫不是如同仙人临凡,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还是如同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亲近?”
楚欢颜心头好笑,“若是这种想法能让殿下高兴一些,那殿下便这么认为吧。”
说完,楚欢颜循着来路,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别啊,我想听一听,你心头原本是怎么想的。”萧瑾之跟上楚欢颜的脚步追问道。
“就是殿下刚才猜的那般。”楚欢颜敷衍开口。
“不信,你在撒谎,你一开始的印象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是好是坏,是优是劣?是觉得我玉树临风,还是觉得看到便令人生厌?”
楚欢颜:“……”
“既然现在和之前的印象不同,那这两者哪个更好?”
楚欢颜:“……”
“你刚刚说,觉得我现在更像个寻常人,这句话到底是夸还是贬?”
楚欢颜:“……”
“还有……”
“闭嘴,萧瑾之,你好吵啊!”
……
回到侯府。
楚欢颜脑海之中还在回荡着萧瑾之那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这让她深刻觉得,自己对萧瑾之的认识依旧不够全面。
至少,她之前可没觉得对方是个话唠!
“小姐,太子殿下已经走了,他刚刚让人传了话,说是明日辰时三刻再来接小姐,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弦月走进房间禀报道。
“知道了。”楚欢颜抬手揉了揉眉心,萧瑾之明日应该会去上早朝了。
辰时三刻,差不多能早朝结束,然后赶到侯府。
放下手,楚欢颜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准备抓紧时间,再看一看账本。
这段时间下来,原本的不少铺子能卖的卖,能调整的调整,基本上算上差不多转变完成。
有些铺子新开张不久,诸事繁杂,在账目核对上面尤其要仔细,虽然这些账本大多都经过各自铺子的掌柜的核对过,可她还是要再确认一遍才能放心。
楚欢颜在桌边坐下,正准备拿过一旁的账本时,却发现弦月还在那站着,而且看起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欢颜问道。
弦月迟疑开口:“小姐,这几日您已经很累……”
“无妨,有什么话你就说。”楚欢颜摇了摇头,示意弦月不必犹豫。
弦月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小姐,是世子那边,如今闹得正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