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出发去坐标点。”伊延通知另外几人。
从流浪星域C区抵达坐标点不算太远,坐上舰船之后,约摸半个小时就能抵达。
“舰船比悬浮车平稳,坐上去之后,你应该不会太难受。”伊延想了想,还是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
一只白色的药瓶。
药瓶外贴着通用语写着的茶苯海明片,时蕤问:“这是晕车药吗?”
伊延点头:“是,不过更适用于人类和兽人,不知道对虫族的效用怎么样。”
他的好意时蕤领了,接过晕车药,玉白的脸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伊延垂眸:“不用。”
他轻一瞥,目光又落在了时蕤细伶伶的脚踝上,一层白润的皮肤下能看到条薄薄的血管,喉结不自觉地轻滚。再一眨眼,他的视线就被一道身影给完全挡住。
卢卡斯充斥着杀戮的冷戾眼神直直地扫来。
伊延没说话,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切西尔叼着支营养液,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他像是闲谈一样对巴特说:“喜欢的人娘家人实力太强了,这种情况入赘方便吗?”
巴特本来还笑嘻嘻地说:“你这实力还愁别人看不上啊。”
他视线胡乱地张望着,落在了时蕤身上,瞬间就像是被掐紧了喉咙的小鸡。
走出去了好半天,巴特才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入赘啊,像是什么身份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巴特悻悻一笑。
可这回出奇地没有被冷嘲热讽。
几人上了舰船。
之前伊延找的那辆悬浮车外表就是流线型,这一回他自己的舰船同样是流线型的设计。
从外面看,舰船有着巨大的船体和多个能量喷口,进去之后发现内部就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
最前方是操纵台,伊延已经自发坐了过去。
会客厅的桌子旁边是柔软的沙发,上面还有抱枕。饮品可以随意用,甚至还能透过舰身上一面巨大的透明窗欣赏外面的景观。时蕤坐下来之后,厄瑞波斯和卢卡斯就自发地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再忠心不过。
虫族天然就会守卫虫母,这是刻进了基因的本能。
时蕤忙招呼他们坐下。
厄瑞波斯性格活泼,当即就乐颠颠地紧挨着时蕤:“谢谢妈妈。”
卢卡斯更沉稳,但也没拒绝虫母的邀约。
他发现了,母亲在躲避着自己的眸光一一自从那一次,他求欢被拒后,母亲对他总会带些躲闪。
他的脸色过分苍白了,安静寂落地立在阴影之中,不语。
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吗?太弱小无能了?还是这张皮相不符合母亲的审美了?又是不是母亲更喜欢那些弱小的人类卢卡斯目光沉甸甸地端详时蕤的脸色,心中的困惑压得他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指节泛着白。
“妈妈。”他终于说出口。
母亲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转了过来,打颤的长睫毛和无辜的表情,几乎是有些惶惶地看向他。
时蕤已经做过太多次对称呼的纠正,发现还是无用后,索性放弃。
他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小事而生气,何况他心中一直都对虫族们萦绕着莫名的心虚和愧疚。
他不知道卢卡斯打算说什么,看着他这张几乎和人类无异的面容,微微失神。
只是那对猩红眼珠里的冷血无情和瞳孔间深处若隐若现的复眼,暴露了那非人的事实。
时蕤抿了下嘴巴,还是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了?”
卢卡斯撞进了母亲眼中水润又清亮的光,有几分晃神地想,他果然还是不够强吧。
虫族以强者为尊,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出色,母亲眼中才会容得下他的身影。
于是他开口说:“妈妈,我可以杀掉外面那些丑陋家伙中最强的那个。”
很认真的口吻和语气,不带半点玩笑。
他本身就不是会吹嘘大话的性格。
时蕤微微张着嘴,愣了有好一会儿。
厄瑞波斯立刻嫉妒地看向卢卡斯,实力越强就越容易获得虫母的青睐,诞下更强大的虫卵,养育出凶猛的虫族战士,这是整个虫族的共时蕤小眉头给皱着,严肃地说:“可是外面有很多寄生种,你会受伤吗?”
卢卡斯沉默了。
他新生不久,远不及那些早已存在的高级虫族强大。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绝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无措。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时蕤见状,轻声地说:“不要着急,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再回来解决掉那些威胁。好吗,卢卡斯?”虫母的一言一行,哪怕是无声的精神力安抚,都是稳定虫族的绝佳利器,能够让躁动暴乱的虫族逐渐稳定下来。卢卡斯微微折着的眉一松,望着时蕤美丽纯洁的笑颜,竟是张嘴就答应下来:“好。卢卡斯谨遵您的命令。”切西尔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抵了下后牙槽。
没想到面前的高级虫族都能这样强,就这还新生不久呢
他都不敢想象虫族帝星那些混得跟野犬一样的高级虫族有多能耐啊。
何况那些帝星上的高级虫族寡了那么多年,有朝一日终于能寻回自己是母亲也是妻子的珍宝,就这还能不变态?他名字干脆倒过来写算了!小虫母的性子又软乎成这样,假....他是说假如,要是稀里糊涂地回了帝星之后,会不会被欺负惨,那不得年年一胎一百零八宝?“绝大多数人,或者说整个流浪星域的人都在朝着坐标点过去,看来我们的人应该通知到位了。”伊延开口。时蕤他们透过那面透明的窗,可以看清外面那些像是飞鸟一般在空中的舰船,零零散散悬在空中,数量还有不少。时蕤问伊延:“贫民窟的那些人呢,他们能够乘坐舰船过去吗?”
伊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会问起那些毫不相识,甚至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连种族都不同的人。“我现在算是知道切西尔之前那些话的重量了。虫族把你养得实在太好了,真善良啊,小虫母。”伊延笑了一下。不是意味深长的讥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微笑,而是那种悠然清浅,全是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猫耳还一摇一晃的,竖瞳里带着些愉悦。
时蕤对他突然说出的话有些不解,眸光却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伊延宛然:“别担心,我们黑鹰的人之前就考虑到了这点,已经安排了人去将他们接走。当初部署了一些人常年跟他们打交道,也不是全然在做无用功。
时蕤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眸子干净又漂亮,眼型弯起来是月牙,就像是一叶软软的水。
伊延朝着他眨眨眼睛。
怀揣着希望抵达的坐标点非常的、相当的不如人意。
爆炸声的剧烈动静就算是时蕤他们离得远都听得非常
真切,炮火的闪光照亮了整片星域上方乌黑的穹宇,轰隆隆的震响无比可怕,火焰波涛似的缭绕狂乱蹿腾空,烟雾乱滚。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面色惨白如纸。
“完了、全都完了....
“是谁干的?!”
“明明愚人舟和黑鹰的人都在啊!究竟是谁这样丧心病狂!!”
时蕤还处于状况外,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震天动地的场面,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俏丽红润的脸蛋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看了看包括切西尔在内等人的神色,无一例外都很难看。
伊延的终端发出了信息:“愚人舟背叛了我们,在坐标点埋下了许多炸弹,速离。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条信息。
“!”巴特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
“这个疯子组织,该死!他们都是群傻*吗,以前怎么没发现愚人舟已经穷凶极恶到这地步了?服fu**ck!!”切西尔眉目沉沉,琥珀色的眼珠沉淀着说不出的晦暗。
他盯着外面的混乱,缓缓开口:“不止。你们看,愚人舟甚至还有很多的资源都在那艘星舰上,人也是。他们顺着切西尔的话往外看过去。
寄生种迅猛地袭来,活像是在岸头涌来的深黑海浪,不断地扑过去,黑黢黢的,十分吓人。
它们直朝着紧靠着坐标点出口的愚人舟一众疯狂奔去。
待在星舰里面的人在寄生种发疯的进攻下不得不跑出来抵挡,一阵兵荒马乱,连带着他们头目也在狼狈抵抗,防守后撒,但显然是在做无用功一寄生种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拼命地跑着,却被吞没进去绞了进去,不见半分影子。
溃散、混乱,连星舰中的资源都没被放过。
在寄生种堆只有丧生这一个可能性
血迹斑斑的尸体、被啃噬后伸出来
的断臂,漫天的血红色,仿佛是绞肉机一般,光是目睹这一幕都让人毛骨悚然。
时蕤有些反胃。
四面八方都有猛烈冲来的寄生种,如小山般将他们团团围住,舰队的身影悬浮在空中,都显得尤其的渺小。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都只能绝望地等死了。
厄瑞波斯赶紧出言安慰时蕤:“妈妈,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卢卡斯不是个会说话的,他只是沉默地往时蕤身边一站,周身威压带来的安全感就很足。
“愚人舟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巴特不解地问。
切西尔从背后拔出了刀,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姿态还是那样吊儿郎当,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谁还能管得上愚人舟的那些歪心思,把这些精力留着杀掉那些寄生种,
回去之后
再好好地找罪魁祸首算算
伊延笑了声:“是啊,这个情况,也由不得我们独善其身了。”
巴特插嘴:“咱们今天就没个孬的。虽然我平时都是负责侦查那一块的,但也不是没有战斗能力,总不可能看着普通人遭殃吧。”卢卡斯和厄瑞波斯没什么情绪,对这种热血澎湃的场面更不曾做出任何表示,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时蕤。伊延在时蕤准备说话前,说:“我们不能再坐舰船了,很容易成为靶子。因为那些长出翅膀的寄生种会在第一时间将舰船作为攻击的对象,他们比那些只会在地上冲锋陷阵的寄生种更可怕。“我和他们先去引开寄生种,你待会儿看准时机逃走。”他转过脑袋,认真地跟时蕤说。
不愧是在夜色里面工作过的家伙,只要抓住时机就在献殷勤了。
切西尔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伊延连面色都不变一下。
时蕤问他:“你们能对付那些寄生种吗?”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寄生种残忍分食愚人舟下属的那一幕,现在心里还慌慌的,冷静不下来,手指都在打着哆嗦。他压根儿就不清楚切西尔他们的实力,但应该是比愚人舟强上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单看愚人舟只能抵挡个几分钟,他们就能力挽狂澜么?
根本不敢往下深入思考。现实就像是沉沉的阴翳压在心头,他连眉眼都带了散不去的忧愁。
切西尔扯了扯嘴角,说:“收起你那新丧丈夫的小寡夫模样,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准真能逃出去。别把我跟愚人舟那群废物混为一谈。”厄瑞波斯瞪了一眼在这时候还要嘴上占便宜的切西尔,哼了声:“撒谎。
那就是死亡率很高了。
时蕤这时候就转过脑袋,眼巴巴地盯着卢卡斯看。
此前的回避、疏离与躲闪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卢卡斯竟在心头升起几分不太合时宜的窃喜与愉悦,对他挚爱的母亲说:“妈妈,您是虫母。您不需要迟疑、顾虑,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是让我去死也是种恩赐。“虫族生来若是不能为虫母分忧解患,同废物无异。恳请您,随意使用我。”
厄瑞波斯也垂下自己的头颅,恭敬道:“厄瑞波斯也如此,妈妈,请您下令。”
同在流浪星域,距离时蕤等人不远处的一艘舰船上。
里面的人和流浪星域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格格不入的,从外表看,他们显然大多来自于其他星域,面容中都带着痴怔和侮意。没能早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谁知道最后连自己都要搭在里面了。
有一行人正架着自己的各种摄像设备,行尸走肉般操纵着手中的机械。
其中一位面容疲惫倦怠的青年转头跟众人说了句:“既然来到这世上一场,多少留下点自己的痕迹吧。”这就是正在直播的阿昭。
他们从事的工作本来就是在危险地带拍摄纪录片,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的活,早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心理准备。不过人在赴死前,总是不能理所当然要求他们坦然应对。他们点了点头,比起刚才的如丧考妣,现在面色平静了些。
阿昭转过头,面对镜头跟观众说:“我本来是准备呼吁各国尽力救援的,虽然星盟已经安排了人过来转移难民,但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一定会有些糟糕,这个时候只能拜托各国都出一份力,打散流浪星域的人到各过的。可惜没想到,我这个设想最后都无法实现了....直播种的青年苦笑一声,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哀恸。
“现在想想,有什么遗言还是全都早早地交代了吧。我孤家寡人一颗,没什么可说的,就把位置让给其他兄弟们。”一位中年男人迈入镜头中,看得出来他不怎么出镜,应该是幕后工作人员,在镜头前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应该嘱咐这孩子两句。”“依娜,你快要去上自己喜欢的烹饪学院了。爸爸想告诉你,这个爱好很好,不要更改。也不要为了报仇去上不喜欢的军校,还是选自己爱好的,努力过未来的生活。”他只说了些简短的话,就把位置让给了身后的人。
一个接一个,在屏幕前对父母、妻子丈夫、孩子流露真情,缓缓诉说。他们没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金章玉句,都言简意赅结束了生命中最后想说的话。“妈妈,再见。”
“笨蛋,找个其他喜欢的人吧.....
”对不起,呜呜呜。”
也许是知道这一次是必死的结局了,大家一扫刚才低迷的情绪,微笑着说起将来消灭寄生种的日子,像是在话着平日里的家常。有低低的啜泣从摄像外传出来,那是一种绝望的、发自内心而又完全不作假的悲哀。
弹幕里也在忍不住地哀嚎。
[太残忍了,我看不下去了,对不起。]
[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看到这一幕明明那么沉重却又无能为力,未免也太痛苦了。]
[代入阿昭他们的家人之后,真的哭得泣不成声,自己的家人眼睁睁地死在面前而又无
可施,
我不敢想象那种沉痛的绝望,呼吸一下都觉得好痛。]
[呜呜呜呜,再见了,阿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阿昭。]
太空之中,一艘漆黑的小型星舰隐于星云旁,同样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除了挨个挨个上前来诉诸遗言的人们,他们背后那面宽大的玻璃窗外,寄生种翻涌的画面也极为引人注目。悬浮在空中的星舰中有不断降落的人,借此躲避那些拥有翅膀的高位寄生种的进攻。
“他们一定会降落在地面的吧,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柔婉的女声开口。
凑近一看,是之前出现在愚人舟会议厅的尖耳女人。
愚人舟的首领坐在操纵台的椅子上,笃定地开口:
“他们一定会降落的。空中的高位寄生种比地下的更强,他们赌不起。
他们堂而皇之地议论、点评,仿佛倒在寄
生种爪牙中的并非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随意宰杀的鸡鸭鱼肉。
女人眼睛忽然一亮:“他下来了。”
弹幕中的很多人也发现了,纷纷提醒主播。
[阿昭也快点离开舰船,从上面下来!]
[空中的寄生种很强,你们必须在地底寻求一线生机。]
[天呐,寄生种的数量也太多了吧,就像是蝗虫一样,究竟要怎么跑?]
[有会遁地的人吧,再不济凭借速度方面的能力也可能会保住小命。你们看,不是有其他人也没放弃,正在跟寄生种战斗吗?!][等一下,你们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领双手呈金字塔状,静静地说:“给他准备好的礼物可以拆开了,希望这.....
“小虫母能够喜欢呢。
伴随着口齿间带有些旖旎的缠绵,骤然升起来的兴奋和战栗,连指头都像是电击了般。
女人恶寒地躲远了些。
时蕤眉头皱起来,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阴冷恶意让他裹住,后背直发凉。
“那是....?”
在时蕤面前的寄生种炸开了花,黏稠的紫色液体渗透至柔软的土地,从各处乃至四面八方都有粗/壮的绿植破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它喷溅出来的粘液带有腐蚀性和粘稠性,不知道是不是厄瑞波斯和卢卡斯的错觉,总觉得这些粘液对他们的危害性更高。绿植们就仿佛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液体溅落在地上,腐蚀性的味道强烈又刺激,害时蕤几欲作呕。
守在他身边的厄瑞波斯阻拦那些喷溅出的液体近他的身,自己背后炫目的翅膀却被腐蚀出坑坑洼洼的洞。厄瑞波斯面色不改,抡着随手捡来的武器劈砍着突然冒出来的植物,解决周围的寄生种,将时蕤守得严严实实。厄瑞波斯的战斗经验终究不足,防得住四周,却没能防得住脚下。
从泥土里面突然钻出来一根藤曼,扭得跟泥鳅一样。
时蕤一个没注意,就被脚下突然生出来的绿藤给绊倒了,不只是腿上一片淤青,连带着自己也给陷入险境之中。他几乎是很狼狈地摔了出去,离得连厄瑞波斯都距他有个两三米远,脚踝刺刺的痛,手掌心都是火辣辣的。抬起脑袋,面目狰狞恐怖的庞大寄生种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只竖瞳里带着森森的寒意。
诡艳的薄雾缭绕在一望无际的宫殿中,华贵古朴的巨门敞开,穿梭过大厅走廊,越过两边烛台壁灯,暗沉的庞大壁画一闪而过。巨大的穹顶之下,全是波澜壮阔的鲜红花朵,一簇一簇,是精心打造的花海。无数阳光透过耀目的彩绘玻璃撒进来,层层叠叠的凄迷光影交映在花间。死寂得宛如无人之地。
漫无边际的红色花瓣中突兀地嵌了一抹白,靠得近了才发现这是躺着一个人。
雪白却透着些淡紫的长发从身前滑过,两只圆润玉白的触角从发间钻出,眉眼清俊端庄,是很伟大的一张脸,仿佛山水隐于明暗的光影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再往下,他穿着雪白的宫廷服,衬衫收在雪青长裤中,银白色的金属皮带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脚上是两只尖角的长靴。可他胸膛却不见半分起伏。
陡然间,青年猛地睁开了双眼,淡紫色的眼眸犹如蒙上层雾,本该带着一圈纹路的瞳孔却只是一片深色。他一醒来,之前充满神性的气质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活像是从深涧里爬出来的怪物,不过披了一层有几分色相的人皮。“妈妈.....””
青年呢喃的声音如一片飞叶落入水中,漾开一圈一圈清浅的涟漪。
母亲的恐惧跨越了亿万光年,荡过幽幽的太空,仿佛浓郁迷雾般让他有种难言的心悸、焦灼。
妈妈,回来了?
妈妈,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