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然知道太子不知情,他只是想用这件事,点醒陈胤。
身为监国太子,不但掌控的京营被掏空了还不知道。手底下的人贪墨成风,欺上瞒下,可怜太子,竟然还受蛊惑,拿着这被贪墨之后的税银,来自己面前讨赏邀功。
当日若不是他硬生生憋住了这口气。
他少不得也要当场惩罚太子一番。
事已至此,他竟然还敢来养心殿,为王甫李瑞两人求情,实在是想把他气死!
皇帝见太子不信,拿出一个本子,丢在陈胤面前的地上。
陈胤不明所以,眼神带着疑惑,看向皇帝。
皇帝示意太子捡起来看,对着太子开口解释。
“这个账本,是朕派了御林军,暗中跟随李瑞,整理出来的账本。每一处矿场,收了多少矿税,都记录在案。你大可自己翻看。”
太子的心沉入谷底,他捡起账本,快速翻看。
每翻一页,面色就黑一分。
直到最后,他满头大汗,眼神惊惧。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的账本,口中喃喃。
“这……不,这不是真的。”
皇帝看着陈胤的表情,语气失望。
“这下,你还要为王甫和李瑞求情吗?!”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是一声质问,重重地敲击在陈胤心中。
陈胤吓得手中的账本也掉了。
他跪伏在地,神色惊惧。
“父皇,这,不可能是真的啊!”
太子还想狡辩,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这个账本记录详实,就连李瑞去到什么酒楼,受到什么规格档次的招待,都如实记录在案。
李瑞途经一个山西县衙,这小小的偏远县衙,竟然拿得出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巨款,来招待李瑞。
可想而知,其中的关系链条,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要知道,普通老百姓,一年能用上五两银子,便能衣食无忧了。
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皇帝的脸!
老百姓的银子,国库的银子,都在哪里?!在层层剥削中,消失殆尽!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王甫、李瑞求情吗?!!”
皇帝简直怒不可遏。
他知道不能动怒,但是,太子这个表现,还是让他怒火攻心。
太子知道皇上被他气到了,赶紧跪伏在地。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门外的贾权听见屋内的动静,紧张地走了过来。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啊!”
他走到皇帝身边,给皇帝拍背顺气。
又让外面的小太监,端来一壶菊花茶。
一杯茶下肚,皇帝的脸色稍霁。
“你错哪儿了?”
太子看向皇帝,脸上表情挣扎。
“父皇,儿臣有错,御下不严,导致王甫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
太子显示认错,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王甫他为大周奉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一时犯错,没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啊!”
太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内心为王甫和李瑞辩驳的话。
太子因为亲近王甫,在朝中得罪了太多人。若是王甫一倒台,他这个太子之位,还坐不坐得稳,就不一定了。
这是立场问题,从根本上,太子必须为他自己的立场讲话。
虽然皇储的决定权,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但朝堂也不是皇帝的一言堂,并不是说皇帝说了谁能当太子,这群臣子就全部都会同意的。
哪怕在王甫倒台之后,皇帝依旧让他坐这个太子之位。但失去了王甫的支持,太子监国的名头,实在是虚浮的可笑。
朝中这些大臣,看的是你背后的势力,而不是你明面上的身份。
一旦王甫倒台,那他这个太子,一定会被架空!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
“赶尽杀绝?!我大周若是国灭,还谈什么功劳苦劳?!”
“大周身上趴着这么多的吸血虫,此时不杀,那就是自掘坟墓!”
皇帝厉声怒喝。
太子语塞。
看来,皇帝已经彻底被王甫这一派的做法激怒。一上来就是要斩草除根。
“可是,他们也就犯了这一次错误,连个机会也不能给吗?”
太子还不死心。
皇帝冷笑一声。
王甫是帮大周做了很多贡献,尤其是在经济方面。
但是这也让王甫这一派,在大周上下扎根之深。
甚至,就连中枢对地方的掌控,都没有王甫来的强。
从朝廷越收越少的税银,便可见一斑。
一家独大,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但同时,皇帝这一次的态度这么坚决的原因之一,也有南凉王的缘故。
上次陈云来面圣,就已经明说了,要用晋商的事情,来办王甫。
大周不是不想办王甫,只是对王甫的依赖太深,只怕办了王甫,大周也要自损八百。
但王甫,南凉王,又有哪一边是好惹的?
南凉王若是这个时候撂担子不干了,直接回南凉。
虽然后宫还有太后手中的容妃做牵制。
但南凉王要真是率领南凉军来了,大周又该如何自处呢?
难道真要用容妃来威胁陈云退兵,这是奇耻大辱,是可以载入史册,千古遗臭的事情。
不到万不得已,皇帝绝对不会走出这一步。
若是办了王甫,朝廷方面再找一些信得过的人,下去重新掌控山西,联合南凉王整治晋商。
说不定,大周能够借着南凉王这波雷霆手段,恢复元气。
要知道,这个矿税,在大周建国之初,那可是年年都能收上来八九百万两银子,富得流油的一项。
若是一心求稳,不敢冒险,那这个大周皇位,他还不如直接拱手相让,还能少点痛苦和折磨。
想到这里,皇帝对着
“仅此一次,就已经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大周建国之初,山西矿税每年都是八九百万两的数,到了如今,矿场扩张,产量在提升,按理说,税银应该逐年增加,但是为什么,矿银逐年减少?!”
“归根结底,就是王甫在搞鬼!”
太子闻言,面色微变,随即就要开口,被皇帝打断。
“行了,这件事情,朕,不会再改旨意。”
“况且,旨意已经内发中外,你叫我如何收回?!”
皇帝摆摆手,面露疲态。
“此事,休要再提!”
太子绝望不已。
下一刻,殿外的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殿外韩均韩首辅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