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瑰丽雄伟的穹顶之下,自然而来心生的赞美之感,在无数个星辰交替之下,看久了,看腻了,会不会也生出几许孤寂?
年迈的教士跪在净白的冰冷地大理石地板上,小心谨慎的从地板上浅浅的倒影里,窥探穹顶之美,窥探穹顶之下中央,那高高的王座在逆光之中折射出的孤影。寂静,古老的寂静,引得年迈的灵魂悲叹。
年迈的教士盯着出声,久久而来的纸张翻阅的细微响动,再次惹得他警觉的微微一颤,不知道王座上那本书,还有多少页呢。
“起来吧。”无悲无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上方突然响起。
年迈的教士再次叩首,才颤巍巍的起身,低头敬道。“冕下。”
“有什么事情?”那高高在上的声音再一次问道。
年迈的教士心里再次一颤,冕下虽然这么问,但其实很清楚他来的目的吧。平日的冕下虽然态度也严厉,但行事对他们这些年迈的长老很是温和,平日里进入着大殿,还未行礼,便会被叫停,而今日不仅大礼未免,更是直接无视他的进入。若非不知其目的,岂会如此。
年迈的教士额头上有一滴冷汗,心里将推着他来这里人都骂了个遍,可又实在不愿放下年头,只得硬着头皮,想了想说道。“是为尤利娅殿下的事情而来。”
“你们想要她回来。”不是疑问,而是已经知晓的肯定。
果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却无视。在圣廷,冕下本来就是一切,但……年迈的教士叹口气。“冕下的想法,属下自然不敢妄加揣测。但是尤利娅殿下在圣廷太过瞩目,这次罕见的出行,本已与常规不同,引来一些过非议。但彼时尤利娅殿下有您指派的任务,非议自然就平息了。而现在莫顿已经死了,紫鸢帝国的教务整顿的人选也已经新指派了一位,尤利娅殿下却迟迟不归,此时难免非议再起,人心浮动。”
“是这里,困不住她们的心了吧。”王座上的人,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在逆光中缓缓露出中年的面容,那双苍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流露着睿智。
年迈的教士吓得一哆嗦,差一点又跪下。“不会的,不会的。能在圣廷中央受到荣光的普照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他们怎么敢有这些异端的想法呢。他们只是担心紫鸢的凡夫俗子们损伤了尤丽娅殿下的圣光,断不敢生一些异心。”
“那你还在担忧什么呢。”王座上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拉考夫,连你这么胆小怕事的人,都能被他们说服推出来,你还能断定他们没有坚定的异心吗?还是其实这个他们就是你呢?”
年迈的教士扑通的再次跪下。“冕下恕罪!老朽绝不会做出任何背信教义的事情,也绝不会放纵思想有任何的懈怠。老朽对圣廷的信仰日月可鉴,对女神的信仰至死不渝。还请冕下明鉴!”
“既然你未违背教义,又因何让我恕罪?是要饶恕你们对我的质疑吗?”
王座上的声音依旧没有悲喜,年迈的教士却已经抖似筛糠,“老朽怎么敢!冕下!冕下!老朽断不敢如此啊!”年迈的教士边说边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行了。下去吧。拉考夫,忠于你自己的话,便是对我最大的忠诚。去吧。”王座上的人眼底有了一丝不屑。
年迈的教士颤悠悠的起身告退,向着大门外走着,听见王座上的人再次说话,他僵立。
“拉考夫,你知道我长久以来的愿望是什么吗?”
年迈的教士欲转身回答,又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不悲不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欢喜。
“我的愿望就快要实现了。你会得到真理。去吧拉考夫。告诉他们他们,耐心些,耐心些。去吧。”
年迈的教士听到这里依旧不懂王座上的人的心思,却知这一次的责难算是过去了,也不敢再多问,只想回去抽怂恿他来的那些人,冕下确实会因为他年纪大而不会对他怎么样,但直面这般强大的气息,他年纪大,心脏受不了!他回身行了行礼,这一次没有停留的走了。
年迈的教士刚跨出门,大殿王座的左后方光洁完整的墙壁上竟然裂开一丝缝隙,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眉头上一撮刀疤,让这人显得凶悍阴鸷,与方才的温吞懦弱的教士天差地别。
“冕下,他们这群蠢蛋竟然敢质疑您的伟大计划,我看不如杀了算了。”男人戾气颇重的说道。
“他死了,让你去维护信众,让你去教育备选圣女。”王座上的人头也没回,再次拿起手中的书,缓慢的说着。
“属下不会。属下越界了,属下知罪。”黑衣人低头问罪。
“做好你应该做的。”王座上的人翻了一页,想起来什么似的放下书。“他们遇到了?”
“是的,尤丽娅殿下遇到那位了,两位正在景观城里搅动风云,棋子也已经按照预计的在路上了。详报在这里,给您呈上。”黑衣人走到王座的后方,弯腰恭敬的递上来。
王座上的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卷好的详报,挥挥手。黑衣人便识趣的恭敬的开始后退,他知道,每一次呈上那位的详报,冕下都要独自看很久。他无需知道结果,无需知道好恶,只需静静退下,等待下一次的命令的到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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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再锋利,也有角度不对,捅不死人的时候,更何况插在一面没有任何缝隙的墙上,松动乃是必然。之前支撑一人尚且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增加一个正在摆动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当在场几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剑刃已经从墙上剥离,致使悬在在血池边的两人,顿时失去了唯一的支撑力,眼看就要就要双双落入血池之中。
尤丽娅已经认命的闭上双眼,准备闭住呼吸,在落入水池中的一瞬间,至少不要吸入这尚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血水。但她似乎并没有向下。
日影将剑扔向缝隙边缘的后,空出双手一同拉住了尤丽娅的长鞭,致使尤丽娅闭眼任命,任由长鞭脱手之际,用长鞭的这一头卷起的尤丽娅的腰,借着急速下坠的力道,反作用力,将人甩向了对岸。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极为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但好在两人距离很近,日影又毫无杂念,一心只想让尤丽娅不掉入血池,不惜以牺牲自身加速下落来推尤丽娅上去,才最终得以成功。
尤丽娅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落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彭休从日影开始动作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愤怒,无奈,心疼混在的情感在夹杂的同时,只能配合的向前,飞身跃起拉住被甩过来,但距离尚且不够的尤丽娅。
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日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血池。
这边日影也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即使闭气也无法消散,仿佛已然置身于那黑暗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被怨念与恐惧的气息包围吞噬。
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日影已经感受到背后的凉意,是入血池的瞬间,头却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并非水的润泽,而是干燥粗燥却不坚硬的物体。
日影猛的睁开眼睛。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圈在一面白色大网之中,大网的距离离血池太近,他的后背和脚几乎都已经沁润血池之中,但头和肩膀被成功的网落在血池之外。此时的日影就像从池塘里的捞出来,离水的鱼。
大网是从岸边的缝隙中延伸出来,伸出的一头支撑在一根木棍上,木棍被一只瘦小的手紧紧的拽住,那露出的半截手腕,让日影看得颇为眼熟,上面覆盖着满满的白色绒毛。
正在日影疑惑的时候,从那个缝隙之中,也冒出一颗小脑袋,吐字不清的问道。“糖哥哥来了吗?”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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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切……”书房里正在对峙的几人,梅尔森凶神恶煞的样子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给打断了。脸不知自觉的看向了暗门。
“怎么了?”罗伯特颇感奇怪的问道。
“我突然觉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梅尔森皱眉不解的说道。
“怎么可能。这里的地牢有大,你根本不能想象。”静嘲讽道。
“这里面到底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罗伯特冷眼看向马尔泽质问。他相信梅尔森此时野兽的直觉,且眼前这两人态度始终怪异。
“当然有囚犯。”马尔泽诡异一笑。“只是这些囚犯,不一定要关在笼子里。”
罗伯特再次皱眉,下面的人如今面临的不仅仅是庞大的迷宫,还有机关重重,甚至还有不知善恶,不知敌我的囚徒。
眼前这个老头真的会顾及他所谓的公主殿下吗?还是那只是一句虚假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