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攀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吓人的。
酒楼里的伙计们都吓了一大跳,神色有些惊惶。
陈月芝笑着对大家说道:“没事没事,咱们接着吃。”说罢又回头警告似地看了二郎一眼,让他闭嘴。
二郎有点不服气,还想说话,结果让张巧秀死死地拉住了。
姜家的这顿饭吃得很早,散桌收拾妥当,天色还不太黑。酒楼的伙计们赶了家里的两辆马车回了城,二郎则套了马车,准备送王红叶婆媳回去,结果让姜攀给叫住了。
“大郎去送一送你王婶子他们,二郎,你跟我过来。”
二郎心里憋着不服,把马鞭给了大郎,自己梗着脖子进了正房,急得张巧秀赶紧想要跟上去。
姜晚上前拉住了张巧秀,“二嫂嫂,你先别去,爹要教训二哥,你去不合适。”
“可是我怕爹会揍他……”
张巧秀满脸的担心。
姜晚把她拉到一边,“放心吧,二哥皮糙肉厚,揍不坏。二嫂嫂你过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把人拉到了自己房间,姜晚拍拍床铺,让张巧秀坐上来。
“二嫂嫂,二哥想从军的事情,你知道吗?”
张巧秀点点头,神色有些难过,“他前几天就跟我说过了。”
姜晚见她神色这般,便清楚了,“你不同意?”
张巧秀嗯了一声,“晚晩,我不想他去从军,那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有个万一……”
她闭了闭眼,都不敢顺着话往下想。
“现在咱们家的日子挺好过的,爹在衙门当差,娘跟着师公学医,夫君跟着大哥在酒楼里做事,以后我和大嫂大姐一起操持着家里的事情,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什么建功立业当大将军,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点小日子。”
姜晚挠了挠头,“可是二哥一直都想从军。”
在逃荒过来的路上,二郎就说过想当大将军的话,之后也一直在认真习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去战场上拼一把。
但眼下看来,这条路,二郎未必有缘了。
张巧秀低下头,满脸为难,“我知道,可是我……我真的怕他……红叶婶子的男人就是去了战场之后就没了消息……我也好怕将来和她一样……”
“晚晩,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比天高的想法。只要你二哥好好的,哪怕他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我也乐意跟着他一起刨,刨一辈子我都没有怨言。”
姜晚明白张巧秀的想法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以前所想的不过只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和丈夫一起过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虽然可能一生清贫,但也一生安稳。
古代的女子,基本都是这样的生存方式。她们甘于认命,也并没有太多想要丈夫出人头地的想法。
嫁到姜家,对张巧秀来说,已经算是改变命运了,所以她真的特别满足,完全不希望眼下的日子有任何动荡。
这种想法虽然很没上进心,但却很务实,不能算错。
“二嫂嫂,你别太担心,二哥从军这事儿,八成是没戏的。爹娘不会让他去,你也不支持,他也干不出丢下一家老小偷跑的事情来。回头我再劝劝他,兴许他就死了那么心了。”
张巧秀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姜晚点点头。
出人头地的方式有很多嘛,也不是非要走从军这条路。
就是二郎那驴脾气,够呛能被劝住。
正房里。
姜攀脸色不虞地看着二郎,“好端端的,又抽哪门子风?”
二郎很不高兴:“我没有抽风,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想从军的念头,又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是你们一直没当回事罢了。”
他早就说过的,可爹娘只当他在胡闹。
姜攀一时没法反驳。
“可咱们家现在也不需要你去战场上卖命,你和你哥好好把酒楼经营起来,比啥都强。”
二郎却是摇头,“爹,我不是啥也不懂的孩子了。光是有钱有什么用?咱们姜家没有根基,没有真正的权势,现在不算打眼就被人算计。等将来咱们家真的显眼了,那时候招来的算计只会更多。”
“咱们家也不可能一直靠着程大人,程大人最近立了不少功,说不定哪日就升迁了,到时候咱们家在尧县还能靠谁?”
姜攀一时有些语塞,想了想说,“那不是还有三郎吗?”
二郎撇了撇嘴角,“三郎才多大?十年寒窗,他现在连半年都不到。何况十年之后,他能不能考取功名还是两说。咱们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我是姜家的儿子,我也有责任为姜家争气。读书我不在行,所以我想从军,我想去战场上靠自己的本事能姜家挣一份荣耀回来!”
姜攀竟有些说不过他,于是有些气恼,“从军?是那么容易的?你知道那战场上是个什么情况吗?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明白吗?”
二郎梗着脖子:“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会流血会死人嘛!爹,我什么都想过了,我不怕,我有功夫傍身,不会有事的!”
“老子不答应!”
姜攀瞪着眼睛吼道,“你想去战场上送死,除非从老子的身上踩过去,否则这事儿免谈!”
二郎气得直跺脚,“爹,你咋这么不讲理?”
“老子就不讲理了,老子生你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去战场上送死的?我看你就是闲得狠了,明天,老子给你找些事情做,等你累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我看你还有这闲功夫不!”
说罢,姜攀就把二郎给撵了出去。
二郎气得在门外吹鼻子瞪眼,但却又不敢说什么。
张巧秀从姜晚房里出来,小心上前,低声说道:“夫君,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房吧。”
二郎心头正不愤着,也不理张巧秀,扭头就走,进门时把门甩得哐当一声。
张巧秀跟在后面,吓得眼睛都红了。
姜晚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直皱眉。二哥的这个脾气,可真是要不得!人张巧秀又没惹他!
姜攀气得一宿没睡,他有些担心二郎会连夜偷跑了,于是瞪着眼睛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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