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6)

古都电机厂的实习,按教学计划,安排的是一个月时间。第一天去的时候,是学校大卡车送去的。上车前,余老师简要地说道,这次实习的目的,就是通过实践,使同学们了解电动机的制造工艺。实习期间,先去的是定子车间,三人一组,分配到师傅工作台前。在师傅指导下,学会给定子绕组下线。再按周轮换,依次到转子生产、端盖加工、总装试验车间,了解电动机生产的整个过程。

改革开放起步的年头,工厂刚刚告别大锅饭,开始实行记件奖励制度。工人师傅都铆着一股劲,想多干多得,多拿些奖金,提升生活质量。对实习学生的不期而遇,部分师傅有点不待见,担心误了自个儿的生产任务,要是弄个次品,还得倒扣奖金,那样损失就大了。多数师傅呢,希望学生能成为帮手,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边做边讲解着,让同学们取个工具,给线头穿个塑料套管啥的。真正手把手的教,都会很谨慎。

邛福来,在一位瘦小的女师傅身边,他认真地看了一天,有点手痒。也感觉她干的比较累,就讨好说:“师傅,你歇会吧,我来试试。”师傅抬头看着他,问:“你能行?是干过?”“是,我干过,感觉不难。”师傅褪下了手套,递给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珠,说:“那就来试试吧。”她的双眼,在鼓励他。他坐到了师傅的椅子上,摆好架势,学样做了起来,虽显手生,但套路是对的。女师傅在身旁盯着,不时的指导着,或者上手纠正他的指法。几孔做下来,他竟然得心应手,速度与质量不输师傅多少。师傅去厕所的当儿,他嫌手套碍事,直接丢在一边,飚着劲干开了。不一会,就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眼球。有的师傅,甚至停下来手里的活,过来观看,围到跟前的同学,就更多了。快下班的时候,不小心被绝缘纸,给左手划了条口子。师傅心疼地说,叫你带上手套,慢慢干,你还这么拼。她拿出来纱布,递给他说,快包一下,止住血。又关切地问:“很疼吧。”邛福来随口回答道:“没事,明天就好了。”

回到学校,同学亥好奇地问他:“你这家伙,还真的缠过马达?”“明摆着的事。”他若无其事地说,他不想再回忆那段揪心的往事。

原来,他有个堂哥,俩人一直要好。他的堂哥,大他几岁,是村里公认的能人,看啥懂啥,学啥会啥,最喜欢折腾的事情,就是机械电器这些。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经常找他帮忙修马达。他是个热心肠,只要是求到他门上的,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时间一长,老跟着堂哥在一起的他,先是在一边看着他干,搭个手递个工具,帮忙搬个东西。后来,干脆当了他的助手,开始学缠线,手上弄破点皮,是常事,农村人没那么娇气,谁干点活还带双手套。再后来,自己也能独立干点活,有时候取马达的人,为了感谢,就放一包烟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象征性的收点辛苦费。堂哥能干是一方面,人品好的更是没的说,口袋里有几个钱,还没暖热,就叫上村里几个朋友,去镇上的小饭馆热闹一回。唯独有点怪脾气,选他当队长,他就是不干,说他只喜欢这修修补补的事,不是当干部的料。一天下午,下着小雨,堂哥把平时随手放的工具,摆的整整齐齐,常用的零配件,都归置在一起,连地都扫的干干净净。他进门后,还开玩笑地问:“这是要相对象,还是准嫂子要来视察,搞的这么隆重。”“就你废话多,我叫了村上几个人,想去镇上喝点小酒,你一块去。”“那就先谢过哥,兄弟这厢有礼了。”他还贫着嘴。喝完酒刚回来,邻村有个大爷,用架子车拉来个潜水泵,说是正赶着浇地,这节骨眼上,马达就烧了,请求快些修好。堂哥就喊他帮忙卸了车,告诉老人家说明天下午来取。又对他说,喝酒了你回去睡觉去。他头蒙蒙的,说自己没高,能帮着干活。结果在拿工具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稀里糊涂地,把地上的闸刀撞的合上了,就看见堂哥的面前,冒出来个大火球,随着“啪啪”的声响,堂哥应声倒在地上。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堂哥醒来后,他的左手两个指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坐在床边的他,真想把自己的指头剁下来,给堂哥换上。哭着说:“哥,你打我骂我吧,我该死,我该死……”堂哥侧过头,说:“胡说啥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就是少了两截指头,不至于。”出院后,他还继续干着老本行。直到来省城上学前,他在堂哥面前,都心存内疚。

邛福来划伤的手,好了后,又在女师傅的指导下,连续练了两天的基本功。还向周围的几个高手师傅请教,这次实习,他的收获最大。

实习的前两周,同学们兴致勃勃,围着师傅有问不完的问题。到了后两周,兴趣逐渐地怠慢下来。岁数大的男同学,给师傅告个假,就悄悄地溜出工厂,趁着有公交车月票,逛附近的动物园,远点的大雁塔,还走亲戚访朋友,突击完成任务似的,都尽量地跑。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在车间里,或者在厂区里,这看看,那瞅瞅。

总结会上,余老师简单地讲了几句后,换了话题,说道:“借此机会,我把铁路发生的一件事故,给大家讲讲:去年十二月十六日晚上,古都开出的386次旅客列车,一路向东急驶。按运行图规定,它应该在LH线的杨庄车站停车,交会87次旅客列车后,再继续运行。值乘的司机副司机,因为疲劳,俩人都在睡大觉,错过了制动时机。这趟列车一反常态,如同失去控制的铁龙,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使劲地向前冲。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正在进站的87次旅客列车,被它拦腰撞了上去。巨大的冲击力,使四节车厢瞬间颠覆,车厢像麻花一样被扭曲,甩在线路的外面。不知不觉中,87次列车的许多乘客,就倒在了血泊中。人去如落叶,瞬间阴阳界。这起特大事故,十分惨重,共造成325人的伤亡。是我国铁路历史上,发生的最严重的责任事故。”

停顿了一会,余老师继续说道:“今天,给大家通报这起事故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同学们的高度重视。你们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成为我国铁路事业的新生力量,不管是坐在离地三尺的驾驶室里,还是做机车的检修工作,都与千万旅客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所以呢,在学校,就要培养好敬畏安全的意识。到了现场工作,必须按章办事,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麻痹大意。但愿我的这次激情演讲,永远能够铭记在每个同学的脑海里。”

周末的下午,甄班长婉拒了宿舍同学上街的邀请,一个人坐在教室,拿出从老师办公室要来的一沓稿纸,旋开钢笔,决定要给她写封回信。钢笔在右手心握了又放,放了再握,就是不知道应该咋开头,来写这篇有点心碎的文章。她的来信,已经一个多月了,反复看了几遍,越看心里越乱。坐在空旷的教室,再次从口袋里取出那封信,打开又看了一遍,不到两页纸的内容,已经是能够背下来的熟悉。他摸摸自己的头,捏捏自己的下巴,心里还是没着落。

顶端印有“古都铁路运输学校”字样的信纸,在他的视线里,慢慢地模糊起来。记忆,把他拽回到五年前。

他跟她是高中同学,毕业前夕,在学校召开的“开门办学”汇报会上,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天,是学校“理想前途教育大会”系列报告会第七场,主讲台两侧砖砌的墙上,换了新对联:学经典坚决回击右倾翻案妖风,拒腐蚀彻底决裂陈旧传统观念。大会按时开始,她走到麦克风前面,黄上衣,兰裤子,尽管由于冬天的原因,穿的很厚,但那优美的线条,模特儿的体型还是明显得很。适中的剪发头,长长的脖子,不宽不窄的肩膀,一米六多的个子,走路的姿势好看极了。只见她不慌不忙,开始了她的汇报……那气场,不像是一名学生代表,在给台下一千多师生作汇报。更像是一个颇有口才的能手,在给大家讲故事,时而口若悬河,时而娓娓道来,一个个英雄人物,仿佛就站在她的两边。

当高音喇叭里,再次传出主持人的声音:“大会第四项,由学校领导讲话”时,管广播的同学,把扩音机的调音旋钮,拧到了极限。校领导离开他的座位,迈步走到讲台正中间,习惯性地伸手拍了两下话筒,说道:“各位老师,全体同学们!今天这个大会,是本届前途理想教育活动的最后一次大会。刚才,大家听取了政宣班的代表,汇报了他们开门办学的收获。这将是他们人生道路上,取得的一次了不起的进步!一个多月来,在学校的得力领导下,我们的工作,取得了预期的成果。我相信,通过这次大会,能够进一步提高师生们的觉悟,把我校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推向新阶段。”

高中毕业两年后,他返乡当了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她成了公社基本路线教育宣讲队成员,还无巧不成书地,驻进了他们村里,这叫他喜出望外。优秀的遗传基因,使她出落的袅袅婷婷,窈窕淑女。而他,也是遗传了得天独厚的好身板,还是一个满腔热血,舍得力气的好后生。他敢作敢为的性格,以及机智果断的敏锐,也同样获得了她的认可,俩人从工作到学习,再到人生,谈的越来越投机,越来越亲近。

转年春天,公社安排到黄家梁植树,一大早,他先上了山。让她通知参加上山造林的社员,吃过早饭,拿上工具,争取三天时间把这一面坡种完。黄土高原,常年少雨多风,前几天那场透雨,多年不遇,眼见干裂的地皮上,冲出来几道道水渠,全村老少那个兴奋。上山后,趁着墒,他拼出全身力气,尽量多挖些树坑出来。不料,脚底下藏着的小动物的窝,因为用力过猛,被他踩透了。一个趔趄,整个人倒在半坡上,崴了脚,扭了腰。等社员们上来的时候,坐在山坡上的他,咬着牙,冒着虚汗。俩社员把他搀回了村子,事有不巧,家里这几天就剩他一个人,弯不下腰,抬不起脚,基本生活成了问题。她知道后,抽空帮忙做饭,给他洗衣服,一边还逗他开心,使他从内心深处,感动的不得了。

一年后,她们的宣讲队工作圆满结束,俩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他虽然知道人家是吃商品粮的户口,自己是农村娃,但俩人相处的很自然,很开心,再进一步发展关系,还是很有可能的。并且从她的眼神和态度里,一点看不出来她对农村的嫌弃。一年来交往的点点滴滴中,他断定她对他,一定有好感,一定寄予很大的希望。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必须要主动出击,争取先机。目标明确后,他就立即付之行动,主动写信问候,找机会找借口,与她见面。有几回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感觉还是欠点火候,几回想拉她的芊芊细手,却被她机灵地抽了回去。后来的两年多,他在大队党支部的工作,也得心应手,有了不少的起色,各项工作都走在全公社的前列。她的工作也顺顺利利,一直在公社的宣讲队里,还转了正,提了干,当上了副队长。俩人都一直相互关注,鼓励鞭策着对方。

到省城上了中专后,俩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充分感受到了省会大都市的繁华,跟他的村子,他的镇上,他的县里,完全是天渊之别。与同学的相处,与老师的交流,与社会的接触,他的心胸更加地宽阔,对未来有了更多的向往。俩人虽然保持着书信的来往,但语言表达的心声,甜蜜的成分在减少。双方都在重新评估交往的定位,重新审视自己的目标。君子好逑,舍弃对心仪美女的追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面对很多上升的空间,却止步不前,对他来说,那是更加痛苦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矛盾重重,停止吧,多年的心心相系,这么了结,实难割舍。继续吧,也许天各一方,忍受长期离分,将在茫茫的相思中度过一生。

大丈夫,如何能被儿女情长,束缚住天高任鸟飞的翅膀。他使劲地握了握手中的钢笔,写出了以下的文字。

小娉:

人生道路正遥遥,

两处方情意逝消。

展翅大鹏翔万里,

惟期芳草更妖娆。

刚毅

时间的直线,赓续到八十年代的春夏之交,这是学子们在校的第四个学期。同学们听说要去外地实习,个个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背起行李就出发。要去实习的地方,在古城,是电力机车检修厂。她是我国铁路电气化的开山老祖,六十年代初,首开全国铁路电力机车运营和检修业务。对于电力机车专业的学生来说,这当然是翘首以盼的事情。

乘火车到了古城,工厂派来的解放牌大卡车,把大家直接拉到了家属区里的单身宿舍楼。三楼连续几个房间,已经贴上了各人的姓名,四个人一间,各自提着自己的行李,进了房间,铺上自带的被褥,这就成了实习期间的宿舍。

厂房就在马路对面,走进大门,是宽敞的厂区大道,迎面不远处,就是几幢高大的厂房。厂区绿树成荫,进了车间,完全是一派忙碌的景象。高高在上的天车,在美女司机师傅的娴熟操作下,沿着厂房两边固定的轨道,吊装着差不多与人一般高大的牵引电机,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前一会后,车间里的大型配件,都依靠它来移动。明亮的厂房里,工人师傅按照分工,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在这里,就是有幸观摩一次,也是件荣幸的事情。何况要与工人师傅朝夕相处,学习实践两个月呢,必将给每个同学,留下深刻的印象。

按小组,同学们分到车间的工班,组长负责与工长联系,每名同学跟一位师傅。俗话说,人不亲行亲,到底是同行,在这里实习,同学们的兴趣更浓。电力机车的每个部位,每个配件,甚至到每个电器,每个螺丝,瞧着都是这么的顺眼,这么的友好。记忆力好的同学,总要与课堂上老师教过的知识,逐一比对。师傅们也都热心,对大胆爱动手干的同学,直接手把手的教,比较内向的同学,师傅就边干边说,耐心讲解,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不厌其烦。

曲高社,是全班比较认死理的同学,学习认真,为人厚道,记忆力超强。他说他的目标,就是要把书上的三大电路,在实物上全部搞清楚。《电力机车控制》课的考试中,只有他是接近满分的卷子,别说机车的主电路,连复杂的辅助电路,繁琐的控制电路,他都能背诵和默写出来。课本上的知识,终究是平面的,他要把平面的记忆,与立体的实物,全部对应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他都在车间里呆着。一个人,每个车间都去了无数次,这转转,那看看。有同学开玩笑说,跟个小偷一样,走个路都不安生,东张西望的。不管是下班后还是周末,只要看见车间里有加班干活的师傅,都会没完没了的请教。有一回,在制动组,盯着试验台上的按钮,脑子里联想着课本里这根管那根管,这阀门那阀门的,完全忘记了吃午饭。直到吃过饭的师傅,看见他还在琢磨,才硬是被推了出来。他对专业,一片痴情,同宿舍的大哥哥,经常逗他说:“你要是个女的,我们都会想尽办法,把你抢到手,做个老婆。”他不紧不慢地回一句:“可惜,这辈子不是的。”还顺着他的思路,接着说:“注意了么,进口机车与国产的比较,人家的制造工艺就是先进。法国的6Y2,咱们的SS1,只看外观,就不是一个档次。那走行部,上手一摸,人家的光滑细腻,咱们粗糙的,能把人手划道口子。”他没完没了地继续说:“差距大啊,同学们,必须迎头赶上。”还举起右手,舞动了起来,学着欢迎会上厂长的讲话,大家就一阵笑声。跟他差不多,还有几个小弟弟同学,实习期间,对电力机车也着了迷,经常是下班了还不走,缠着师傅问这问那。周末休息,也不上街,窝在宿舍看书,课本的字里行间,划的密密麻麻。

时间在推移,少年在成长,青年在成熟。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对自己的未来,开始有了模糊的设计。尤其是大哥哥大姐姐们,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已经成熟了许多。这种成熟,多反映在他们的情窦已开,行动了起来。外地工厂的实习,这在客观上,恰好提供了男女同学间交流的氛围,有了私密的自由空间。瞅着下午的空挡,同学壬把写好的纸条,叠好攥在手心,远远地盯着班组的门口,等待着机会。人来人往的车间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守候,而他自己的心里,如打鼓一样,安静不下来。这情形,大概也没人能够安静下来,第一次约女同学,没哪个能泰然处之。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刚出来班组的门,怎么又进去了呢,手上好像是拿了个啥工具,应该是帮师傅的了。又过了很久,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却是跟师傅一起出来的。唉,只有耐心地继续等。好不容易,看见她一个人走了出来,他几乎是跑着步,迎了上去。趁四下无人,急忙说:“给你样东西。”就把纸条递到了她手上。然后,尽快地转身,消失的没踪影了。她接过纸条,来到车间外面厂房的墙角,展开一看,就一句话:明天下午四点河边见,下面又划了个草图,标明了具体去河堤的路口。去河堤的岔路口,有好几个,为了划准这个路口,他专门去了两回,生怕弄错了。看完纸条,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开始升温,有点发烧,伸手摸了摸,还好,应该不会太红。再看一下四周,没人,立即撕碎了纸条,就近扔进了垃圾桶,才如释重负地回到班组。

第二天是周末,下午三点中,同学壬就从宿舍里溜了出来。第一次约会,必须留足提前量,提前到达预定地点,赶点出门的话,万一临时遇事走不开,就误了大事。

俩人准时在约定的地方,看见了对方。同学壬说:“你来了。”

同学申接过话,说:“我来了,啥重要的事情,非要约这地方来。”

“就是想跟你单独说会话。”

“嗯,那,说吧。”

“你插了三四年队,农村的生活感觉咋样?”

“当然很苦,啥农活都不会干,还要自己学做饭,一天到晚就一个感觉,累。”

“我们这些农村娃,就一直这样地生活着,早都适应了。同学两年了,咱俩座位又近,对你的印象越来越好,开朗,热心,聪明,能干。”

“你也不错啊,再多些发言,交流,会更好。这点,你知道吧。”

“嗯。你们是南方的生活,学校的伙食不太习惯吧。”

“确实有点,最企盼的事,就是每周一次的米饭。”

“每次吃米饭,我就发愁,总是感觉没吃饱似的,早早的,肚子饿的叫唤。”

“不会吧,这么大的反差。”

“真是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长期生活在某一个环境的原因了。正如古文里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意思。”

“有时候,因为注意你,都会影响我听老师讲课。”

她说话的调门,有点抬高了:“你的意思,我影响了你的学习,那我找老师把座位调一下。”

他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越来越关注你了,喜,欢,你了。”

“我,还没想过。”

“那是我冒失了。”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转过身,她朝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他好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肚子里想了很多的话,看不见她,想她,看见了她,咋就词不达意,还胡说八道了呢。过后的好几天里,他一直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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