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不速之客
恰如严雀所言,柯盈盈虽是战尊强者,却没个架子,平易近人。
余斗说了些祝寿的吉利话,顺带道谢。
柯盈盈心情颇好,言语中透着飒爽豪气:“余公子客气了,你与犬子、小女相交莫逆,他们将你视为知己、榜样。大家都是朋友,理应肝胆相照!”
叶凝果真未提那件“特殊礼物”,打算宴会结束之后,再交给母亲。
聊不几句,叶凝便请余斗一家坐于小辈桌旁——桌边皆是年轻面孔,多数相识,和余斗关系颇好的叶汶就在手边。
几个年轻人本就熟悉,轻易聊作一处,气氛融洽。
没过多会儿,待得天色渐暗,恰是华灯初上时,外头响起了鞭炮声。叶追忙前忙后,正招呼上菜呢,忽有一族兄来报:“剑公子严可均,说来向婶婶拜寿!”
叶追挺是严可均,眉心一皱:“叶、严两家久无往来,我爹只是家族主管,严可均来给我母亲拜寿?怕是别有用心。”
柯盈盈虽在主位,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知外头状况,传音对儿子道:“阿追,远来是客。那位剑公子名动江湖,是剑绝严家年轻一辈的头面人物,你也合该见见——你亲自去请。”
“是,母亲。”叶追不敢违拗,果真出了宴会大厅,去到分院大门外。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眉目如锋的年轻男子立在檐下。
“敢问足下,可是剑公子,严可均?”叶追抱拳相问。
严可均眼眸无波,但他微微抿动的嘴唇,以及倨傲微扬的下巴,已经算是答复。
叶追摊手相请:“剑公子远道而来,为家慈贺寿,在下万分感激,快请入席!”
“哦?”严可均沉凝的眸子,闪过凛凛寒光,“你是‘南柯一剑’的儿子?叶……追?”
“正是。”叶追引路在前,已经走入分院之内。
熟料严可均脚下顿住,声音冰冷:“既然如此,请赐教。”
“……”
叶追眉间一肃,回头看向严可均时,却还撑着笑脸:“剑公子,今日家慈喜寿,正在宴请亲朋,不宜妄动刀兵。”
“再者说,剑公子名动天下,我又岂是您的对手?”
他话刚说完,严可均便直言讥诮:“南柯一剑柯盈盈,号称百年以来第一剑客,如今的第一剑尊。此时天地将危、大战在即,她的儿子居然没有半点血性?”
“我似乎不该来,因为……”严可均笑容锋利,口中字句如同利刃,直指叶追面门,“你们不配!”
——
叶追如何不想动手?
自己天赋不凡,练剑十余年,亦得母亲真传。五年前对上银甲神侍,亦能不落下风。
然则今日母亲喜寿,叶追身为家中长子,作为宴席的主家,怎能对客人动武?
当然,叶追心里估算,严可均怕是早已六阶觉醒。
哪怕严可均压制武境只斗剑招,自己也没有几分胜算——自己输了,便是落了母亲的脸面。
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
叶追也看出来,假如不能在走进餐厅之前打掉严可均的锐气,这家伙多半会在宴席之上,直接向母亲讨教。
正当他有些踟蹰时,忽有一个熟悉的气息从身后靠近。
叶追略微扭头,见是余斗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汶哥要分边玩游戏,你这什么情况?”
“余兄……”叶追心头一定,便把此时局面传音说与他听,嘴上则是道,“没什么,剑公子想切磋一番,我哪是他的对手?”
“切磋?”
余斗走过叶追身侧,上前一步:“南柯一剑柯前辈喜寿,以剑拜寿?嗯,剑公子倒是有心了。”
严可均眼神戏谑:“今日来此,只为见识一番当年名震天下的剑术。二位既然没有,那便让开——我自向柯前辈讨教。”
余斗额冒黑线:人家摆着生辰宴,吃着火锅唱着歌呢。你上来就要比剑,你是不是犯贱呐?
“要不,我来试试?”余斗龇牙道。
严可均打量一眼,一时不知对方身份,凝眸哼声:“你肩手习惯内收,是用刀之人,既与剑道无关,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嘿?”余斗顿时来了火气,“你这辈子就遇不上个拿刀的是吧?”
严可均倨傲的道:“剑者,天下无敌!只要成为第一剑客,便是第一强者!”
“……”
余斗心里骂骂咧咧:雾草,还能直接看不起用刀的?这哥们脸真大!贱者,确实天下无敌!
正要拔刀强上,忽见严可均眼眸一颤,看向了自己身后。
“夫君。”严雀声到人到,来到余斗身侧,“这是……怎么了?”
余斗给了她一个幽默的眼神:“剑公子要比剑,我是使刀的,哪有他‘贱’呀。”
严可均听见“夫君”的称呼,眸子里的几分热切顿时消散,恢复了此前的冷漠倨傲。只是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去看严雀。
严雀妙目灵动,笑吟吟的看了过来,偏这她那柔软的目光,让严可均有些躲闪。
意外的是……
“不如,让我试试?”严雀早闻剑公子大名,亦是有心窥看剑绝严家的套路。
她上前两步,左手提出凤翊剑,抱剑行礼:“剑公子,请赐教。”
叶追见状,问询的看向余斗,却被余斗拽住胳膊,一溜儿小跑避到远处。
余斗松开叶追,双手合在嘴前作个喇叭,给雀儿呐喊助威:“娘子,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公子,你悠着点儿!”
严雀远远盼他一眼,直让余斗眼睛发直——哦嚯嚯,自家媳妇儿,就是漂亮!
——
听风学院大门之内,灯光如银。
严可均没有拒绝严雀的挑战,因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严雀手里的宝剑,非同一般。
且从她抱剑行礼,再立定起势的姿态就能看出,这名美丽动人的女子,是名经验丰富的剑客!
……
“刀剑无眼,姑娘小心了。”严可均气息沉稳,右手往斜下一挥,握出一柄三尺诸刃剑——其剑锋只开下侧,锋至剑尖延展至上侧,上侧锋芒仅有三寸。
严雀面含笑意,右手按剑之时,身畔爆出一圈混杂的玄光,眨眼功夫便融成剑印,映入她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
咻——
凤翊出鞘,剑气破空!
严雀动作极快,快到场边的叶追居然无法看清!
严可均面色疾变,仿佛看到风翼翔空,虽只一剑,却似涅盘之火降临人间,让自己无处可逃!
“好强的剑意!”
“好快的剑招!”
“来得好!”
严可均看清剑势,一步踏前之时六魂齐爆,剑刺如电,竟与严雀展开对攻!
叮叮叮!
硁硁!
嘭!
两人接连对上五剑,光是两剑交击的声响,便让人心弦紧绷,汗毛倒竖。仿佛那般锐利锋芒,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后。
严可均的诸刃长剑擅长挑刺劈斩,其剑法亦是刚猛向前。
相较之下,严雀的凤翊剑则是百变无形,出手剑招皆与身法相配,妙到巅毫,犹如绝美剑舞。
两人斗罢五剑,平分秋色,谁也未能占到便宜。
不过……
就在严可均强势近身,试图以法则之力牵扯,死斗剑招时,严雀眸子里的剑印兀然一闪!
她的速度、剑势也陡然增强数倍,凤翊剑犹如一道红光,直直点向严可均的心窝!
“……”
严可均感知到极强的战意波动,犹然不退,手中剑闪金芒,顺势往严雀面上一搅!
哼哼,你刺我心,我搅你脸!
我是拦不住你,你也同样拦不住我!
何况……
我手长!
——
严雀见他剑法精妙,招招走险,眼底闪过几分狡黠,直刺的剑招该为上挑,逼住严可均的手腕。
恰在严可均收势改招的一瞬,原本镇定的脸色忽然一变,原定的招法被迫挥向“空处”。
诡异的是,分明空落的身侧,却被严可均一剑挡住了什么——嘭!
听风分院里,爆发出剧烈炸响。
咻——叮!
咻!
唰!
在那炸响传出的同时,严雀进步出剑,第一剑被失去身法的严可均仓皇格挡,但是第二剑,却精准划断他腰间细绳。
严雀用剑尖柔力一挑,便将掉落的玉佩击飞。
凤翊归鞘,而那块被击飞的玉佩,也稳稳落在严雀手中。
“……”
严可均愣在原地,眼眸中的倨傲,被震惊替代。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同龄女子,用这样的方式击败。
剑招的爆发强度,堪比化境战魁!
她铸灵成器的虚空剑法极为纯熟,根本就是战尊强者的手段!
这是何人?
“呐,还你。”严雀眸子里的剑印消散,她用战魂融合境的剑印,来隐藏自己的体魄等级。
如今看来,十分有效。
她笑眯眯的来到严可均面前,示意他摊开手,就把挑落的严家玉佩还了回去:“剑公子,承让啦。快进来吃饭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
那一瞬,严可均有些失神。
嚯,好美的女子,好甜的微笑!
她的实力在同辈之中绝对数一数二,却无一点强者的倨傲,反而像是……可以亲近的邻家女孩?
她是谁?
——
下一瞬。
“雀儿真棒,哦嚯嚯,我家雀儿太厉害了!”余斗眉飞色舞的跑了回来,也不管严可均什么心情,抱起自家媳妇连转了好几个圈。
乍看是有些失礼,不过严雀心里知道,这一战取胜,对自己意义非凡!
夫君是在替自己高兴!
——
严可均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是已然明了——母胎出来小三十年,遇上的第一个能让自己觉得比剑好看的女子,已经嫁人了。
他甚至觉得,输这一阵并不难受。
习武切磋,有胜有负嘛。
输了可以勤学苦练,以后再赢回来。
而且,是输给她。
但是……
她嫁人了!
嘶?
这他妈的,也太难受了吧?
……
余斗抱着严雀庆祝一番,又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对严可均道:“剑公子,走走走,喝酒去!”
得,就连“剑公子”这个曾经让人骄傲的名头,这会儿听在严可均耳力,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不再倨傲,收了兵器抱拳行礼:“还未请教,二位是……”
叶追作为主家,自有相互介绍之责,见着严雀出手摆平了麻烦,笑呵呵的道:“剑公子有所不知,这位便是与你齐名的‘武安公子’,清澜国靖安王,余斗。”
“这位便是靖安王妃,亦是清澜国鹤山宗主,严雀。”
介绍起两位朋友,叶追别提有多得意,巴不得将两人的身份名号说得极尽响亮。也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剑公子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严可均只知二人在无为分院任教,确有拜访切磋的计划,却未想到,竟在此行的第一站就巧合碰上。
“原来是余兄、余夫人。”严可均听得两人名号,哪里还会贪恋?
再次行礼:“二位武境高深,余夫人剑法绝伦,令人佩服!”
余斗看他并未“一贱到底”,也乐得多个朋友,便抓住他的手腕往餐厅的方向带,亲热的道:“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家雀儿,也是剑诀严家的一支,当年梦魇之乱流落东南罢了。论起来,雀儿得管你叫声‘堂哥’,我得叫你大舅子!”
严可均还难受着呢,忽然听到适才战胜自己的居然是“本家妹子”,顿时容光焕发!
输给自家人,能叫丢人?
本家妹子嫁了人,我这当堂哥的难受个屁?
应该开心才对!
叶追暗暗朝余斗竖起大拇指,就先进宴会厅一步,向母亲通报。
严可均吃了教训,果真规规矩矩的向柯盈盈拜寿,当场送上红包厚礼,以表心意。
柯盈盈虽未离开席位,却把外头的战斗看得清晰,笑吟吟的道:“严公子为求剑道心无旁骛,实在是年轻一辈的典范。”
严可均知道前辈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心存感激:“您的南柯一剑,在二十年前坐稳天下第一剑尊之名,是晚辈追逐的目标。若有机会,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柯盈盈微笑颔首:“严公子说笑了,剑诀严家的剑术,才是天下第一。我的那些虚名,无非是江湖朋友给面子,胡乱吹嘘罢。”
严可均与她浅聊几句,正跟着叶追落座,忽然又有叶家子弟寻着叶追:“哥,又来了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