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在身上的棉袄很厚实,一把下去,都是棉花。
秦阮的手掌被大伯娘牵起,不着痕迹地按在了一个角落里。
手下的触感不同,有东西。
她看向大伯娘,果然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来端倪。
秦阮没有声张,“大伯娘,父亲腿脚不便,母亲睡了,才没有过来,我去叫他们!”
大伯娘拉住她,“阮阮,算了,见了伤神!”
“这几件棉袄受着吧,大伯娘没啥能帮的,以后听天由命吧!”
“对你母亲说,别怨我怪她!”
说完,大伯娘抹着眼泪后退一步。
秦阮见她又强调了一遍棉袄,心想这几件棉袄应该里面都缝了东西。
她是怕他们守不住,才做了这么一出戏。
再看其他家,有些有钱有势的亲人来送,那华丽的包裹,看着就眼热。
本来大伯娘过来时,她大大的包裹,就让几个官差留意了。
当众打开包裹,里面的棉袄都是最低等的料子,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棉袄上放着两块玉米面馍馍,瞧着是急匆匆烙出来的。
大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阮阮,你是宫里当差的,见识多,一路上照顾好爹娘,弟弟,等到了地方,记得来信!”
秦阮心中动容,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难的了。
“表妹,我回去看你的!”
黑小子的脸上挂着不舍,红了眼眶。
秦阮心里有些难过,“你们真的不见见爹娘弟弟吗?”
他们不能进后院,她可以去叫爹娘出来。
夜晚光线不好,火把也少,火光下,三人的眼眶中似乎有些晶晶亮亮的东西。
秦阮抱紧了另外三件棉袄,从心到身都是暖和的。
她哽咽了一下,“大伯,大伯娘,表哥,我们会回来的!”
不只回来,还会光荣地回来,富有地回来。
这份恩情她记住了。
送走了大伯娘三人,秦阮在一众官差嫌弃的目光中,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地方。
梅兰跟在她身后,帮她提着重新装好棉袄的包裹。
“你的亲戚,算是聪明!”
秦阮抬头,“恩,是心地善良的人!”
回了房间,秦父的拐杖已经做好了,将匕首递给秦阮问道,“哪里来的包裹!”
“大伯娘给的!”
秦父愣了一下,脚步匆匆地就要出去,“你大伯在哪?”
秦阮将他拉回来,“走了,大伯娘他们说,见了伤心,还是不见了,以后还有机会!”
“表哥强调了两次,让我们到了之后给他们带个信!”
流放之地,他们这些人不能轻易离开,但是传递个消息,还是可以的。
她将手里的包裹放在土炕上,转头看向秦父,“爹爹不用伤心担忧,阮儿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秦父叹气,又坐下了。
“爹爹不是担心,而是觉得,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见见,诶...”
“当初你大伯一家,没少帮衬过我们,你大伯娘是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秦阮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索性今日都问明白了吧。
“爹爹,大伯明明是娘亲的兄弟,为何我要叫他大伯啊!”
不是应该叫舅舅吗?
秦父像是被问住了,然后潸然一笑,“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从前没问,爹娘也就没说!”
“你大伯本是娘亲的哥哥,只因为当年,两家长辈交好,有个游方道士路过,与你祖父说,他是个宰相命格,连带着妹妹也是皇后的命!”
“你祖父早年在皇宫中当过太医,觉得那里不是个....不适合你娘亲,便将他过继给了爹爹的父亲,成了你大伯,并且将你娘亲与爹爹定了娃娃亲!”
秦阮一脸错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离谱!
她摇摇头,把包裹打开,将里面的棉袄递给父亲,“大伯娘送来的棉衣,夜里凉,爹爹披上吧!”
秦阮在几件棉袄里面都发现了东西。
扣开一角,发现厚厚的棉花里面,竟然塞着金条。
要知道,若是她没有搜刮国库,这东西可就是救命的东西。
“难为你大伯娘如此费尽心思将这些送进来。”秦父压低了声音,抹了一把眼泪。
“怎么就不见一面呢!”
又来!
秦阮无奈,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与大伯娘有一腿呢!
真的是!
有金条也好,她以后拿出来的东西,也有出处了。
她将金条小心藏回棉花里,叮嘱道,“爹爹知道就行,别告诉娘亲了!”
这东西放在手里,也够让那个软弱女子担惊受怕的。
秦父点头。
秦阮在棉袄里面,还找到了一个包裹着油纸的东西,打开来,竟然都是银票。
厚厚的一摞,也不知道大伯娘是怎么藏起来的。
怪不得棉袄做得这么厚实,不厚实点根本藏不住啊!
这会儿,她都有些冒汗了。
她爹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这你大伯娘该不是变卖家产了吧!”
秦阮嘴角抽搐,想起那三人满身补丁的样子,心中暗道,该不会让爹爹猜到了吧!
她没敢说,说了怕她爹承受不住。
“大伯娘家境殷实,脑子更是好使,相当不会....这么...”她说话有些虚。
油纸中包着一封信,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借着月光看去。
“这字迹是你大伯的!”秦父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些看。
秦阮夜里视物还行,便小声地读给父亲听。
信上所说,不过是些寻常的问候,看着没有什么有用的。
秦阮却觉得不对,她大伯娘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封没什么用的信,费这么大的心思的人。
她又看了一遍信,发现信中每句话的结尾,连起来,好像有些不同。
“京中哗变,倾财富,婺城见,家安!”
短短一句话,道尽了不为人知的亲情。
后面的一句话很好理解,但是前一句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除了公主流放这种离谱的事情,京中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秦阮百思不得其解。
她收好东西,“爹爹休息吧,明日清晨还要赶路呢!”
刚躺下,她忽然又坐起来,她想起来了。
她把国库端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哗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