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礼克图亲王正是原主孟古青的父亲吴克善。
顺治皇帝废后之事,外界也有不少传言,作为科尔沁的亲王,他只能以大局为重;但作为废皇后的父亲,他怎么忍受得了,自己最漂亮最招人喜欢的女儿受这种委屈?
大家明面上不再讨论废后之事,但就从皇上颁布的诏书来看,废后也没有明确的过错,这不仅让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更让吴克善这位老父亲怒火中烧。
孟婧赶忙追问:“我父王此次来京是为何?大人可知道?”
德克济克面上带着更舒展的微笑:“据我熟悉的蒙旗朋友说,吴克善亲王要将您接回科尔沁。”
“啊?”孟婧着急得只发出了这一个音。
她刚刚才为顺治和妙璇铺好路,后头还有玄烨长痘,二次废后这些事儿,她怎么走?她走了这个家不得散啊?
最起码,她不太相信感染了天花的玄烨能靠南院那位痘神娘娘救回来。
“不行,我不能走,至少我不能离开皇城!”孟婧语气坚定。
“我也不想离开……”那和雅也弱弱开了口。
孟婧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这那和雅,舍不得英俊侍卫?
“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学呢。”那和雅继续嘟嘟囔囔地说。
这那和雅,吞吞吐吐的,定是有诈!
孟婧正准备追问。
德克济克居然开口劝慰道:“那和雅姑娘从高太医那里学来的医术也不少了。昨日给我扎那几针,让我的腰伤好了不少。”
“哎呀!您怎么就说出来了呢?”那和雅又羞又急。
孟婧反应迅速,露出知晓一切的笑,质问道:“你是在害羞与高太医有来往,还是帮大人治腰伤这件事啊?”
针灸治腰伤,那肯定要脱掉上衣不是?
那和雅还挺有福气。
被孟婧揶揄一番,那和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幸好此时从东面屋子传来的哭声为那和雅解了围。
“嚯!咱天子的哭声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啊!”
孟婧听见小玄烨哭,脸都快笑出了花。
几人知道玄烨醒了,都往东面屋子里赶。
这里头最激动的就是孟婧和白鹤。
孟婧上次见到玄烨,还是送他们出宫那天,与其说见到的是玄烨,不如说见到的是一个小包袱。
半年过去,也不知当初那么一小点儿的玄烨长大了多少。
几人匆匆进门,刚给玄烨换好尿布,正抱着他来回踱步哄着的乳娘孙氏都给吓了一跳。
就好像知道有人来了似的,哭声竟渐渐减弱,最终停下。
孙氏将孩子放进摇篮中,众人围了上来。
半岁的孩子身体都有了一定抵抗力,大家前来探望是可以的。
孟婧凑上去,看了看瞪着眼睛的玄烨,夸赞道:“你确实天生就跟其他小孩儿不一样,别人都是哇哇哭,你是嗷嗷哭。”
那和雅也附和道:“还真是,我就说玄烨每次哭,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声音好像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忽然,玄烨发出一声“嘿嘿”,大家先是一阵沉默,接着集体笑出了声。
“不得了,才半岁就知道受到夸奖要高兴了!”白鹤玩笑道。
玄烨仿佛听见大家在讨论他,也将手从襁褓中抽出,在空中挥舞着。
孟婧没有上手摸玄烨,因为她从外头进来没有洗手。眼前的脏不是脏,看不见的脏才最致命。
孟婧不仅克制着自己想摸玄烨的冲动,还停下来问身边的那和雅:“你有告诉大家,每次接触玄烨前要先洗手吗?”
没等那和雅说话,孙氏就先回答了:“有有有,每日我进屋都得在门口的盆里先洗手,在屋子里待着,也会保证每个时辰洗一次手。”
孟婧没想到连孙氏都如此愿意接受新的观念,在心里直夸玄烨有福有运,就连带着院子里的福全,今后也是福星高照。
时间过得飞快,未时都快过去了一半。
孟婧这次前来探望虽然得了太后的允许,但后妃独自出宫总归是不怎么好的事。
于是她只能不舍地告别了众人,乘着马车回到紫禁城。
回到永寿宫后,她换下衣衫,白鹤正准备为她准备洗澡水,她就马不停蹄地往外头赶。
“娘娘,不先沐浴吗?”白鹤追在后头问。
她知道自己娘娘一向爱干净,且最为在意寝殿的卫生,如今从宫外回来,一定会先洗个澡。
孟婧脚步匆匆走在前头,语气中充满喜悦:“先去给董鄂福晋说说话。”
白鹤顿时明白,这宫中,静妃娘娘最为交好的,除了两个侄女,就是阿格福晋和小董鄂福晋。
她刚刚去宫外探望了避痘的福全和玄烨,肯定先要过来给福全的母亲,小董鄂福晋报个平安。
在小董鄂福晋的殿内,孟婧仔细地描述了避痘所的位置和建筑情况。
“福全不仅有孙氏、那和雅照顾,还有苏日古嘎带着他玩,长得白白嫩嫩不说,性格也活泼开朗。”孟婧介绍着福全的情况。
跟孩子分开好久的小董鄂福晋心中安慰,却又十分伤感,眼中逐渐泛起了泪光。
“乖乖,你别哭啊!”孟婧瞧着她快落泪了,忙劝道。
小董鄂福晋用手帕擦干眼泪,倔强道:“我只是有些想孩子,没有难过。”
孟婧虽然没有当过母亲,但想一想也能明白,与自己怀胎十月心连心的孩子分离一年多不得相见,正常人也会有这情绪。
她本想去向太后申请,福全两岁时就让他偶尔进宫与额娘见见,但是福全跟玄烨住在同一个避痘所,他到处跑,也有可能带着病毒回去。
“你再耐心等一年,一年后福全就可以进宫看你了。”孟婧牵着她的手说。
小董鄂福晋疑问道:“是太后跟你说的吗?”
这话倒不是太后跟孟婧说的,而是她自己计划中的。
玄烨得过天花,而且还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与其说幸运,追究其原因,可能是天花的分类问题。
流行于世界的“痘疮”其实有可能是不同的痘病毒造成的,并且这些痘病毒还有交叉免疫的作用。
这里头就包括天花、牛痘和猴痘。
不仅如此,天花也分为天花和类天花。
天花本身死亡率比较高,大概在百分之三十,类天花的死亡率就低了许多。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他们免疫力差,身体发育不全,死亡率自然又比成年人要高一些。
玄烨幼时感染的痘疮,还真说不准是哪一类,也许运气好感染的是死亡率较低的品种。
但让玄烨听天由命,不如让玄烨听自己的命令,孟婧准备在玄烨两岁时偷偷给他种个牛痘,将危险降到最低。
既然福全和苏日古嘎也都在同一个府邸避痘,那当然是三人一起种上,谁都不亏着。
待他们出完痘,自然就能进宫,甚至进宫生活也行。
“我何时骗过你?”孟婧自信的对小董鄂福晋说。
小董鄂福晋破涕为笑:“好,你每次说的事都能应验,希望你这回也能说准。”
安慰完小董鄂福晋,孟婧也起身告别,回到永寿宫沐浴。
秋日白天晚上温差大,这日的夜里格外寒冷,孟婧擦头发擦得太慢,一不小心着了凉。
睡觉前,她隐隐觉得头有些痛,她没在意,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谁知一觉醒来,不止没好,还更痛了,整个眉弓和额头疼得让她睁不开眼。
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喊着:“白鹤!快帮我传太医,我不行了!”
白鹤一听“我不行了”,还以为孟婧出了什么大事,忙让太监前往太医院请大夫。
今日当值的正好是高正宁,也就是那个同是穿越者的太医。
白鹤夸大其词地描述了一番孟婧的情况,高正宁知道孟婧本身是医生,能说“不行了”这种话,会不会是凶险的心梗脑梗一类的。
他在太监的陪伴下,提着药箱进了永寿宫正殿。
孟婧看到他来,第一句话就是:“有头痛粉吗?我头疼得不行了。”
高正宁一听,原来就是受了凉头疼而已,还给他担心了一路。
“头痛粉没有,但是学了不少治头疼的古方。”高正宁正色道,“有熬煮的。”
孟婧一听还要熬煮,又得耽搁许久,十分不耐地撑起身子:“你们就不能变通一下吗,磨成粉给我吃不就完事儿了。”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高正宁语气也加重了些,“有熬煮的,也有成品药丸。就你会变通,我们太医院都是傻子对吧!”
孟婧一听有药丸,立刻变得谄媚起来:“我是傻子我是傻子,高太医快把药丸给我吧,我真的快不行了,脑袋都快炸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英雄也能屈能伸。
高正宁看孟婧的态度不错,一边在药箱里翻找止疼的药丸,一边念叨着:“女人不能贪凉,秋冬贪凉,头疼胃疼,哪里都疼。”
孟婧惊讶道:“一个西医学校毕业的医生,如今在这里教育我不要受凉?”
接着她假装拿着话筒在自己嘴边:“是什么改变了你。”
然后又将虚空的话筒递给高正宁。
高正宁抬起头,将嘴凑到“话筒”前面,特别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临床经验。”
孟婧服下药丸,突然想起了那和雅。
“高太医,听说你教了那和雅不少医术?”她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儿,高正宁的脸“刷”一下像红透的火龙果。
“我问你正经事儿,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孟婧诧异道,然后猜测着,“你是不是教了那和雅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高正宁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只是教了她一些日常能用上的针灸之法。”
想着从他嘴里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于是她问到了正经的方向:“你是否经常去玄烨所在的避痘所?”
高正宁这才没那么紧张:“是,太医院当初发出公告,要设立 一个岗位,定时前往西华门外的避痘所帮两位阿哥请平安脉,因为每日去了过后还要回来继续值日,所以没有别人愿意去,这活儿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