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听完男人的叙述,连煋反而有一丝否极泰来的庆幸,她现在身上背负着六十多吨的金银珠宝,姜杳再生气也不可能把她沉海。
她要是死了,以后谁带他们?去找远鹰号?
一想到?自己曾经还干过?这等?胆大包天的事,连煋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瞬间伟岸,她这样的人才,当?真的世间罕见。
连煋按耐不住心动,想要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艘载满宝藏的远鹰号,被她开去了哪里呢,这个是了不起的过?往,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可谓重?逾千金!
她正?了下衣领,朝姜杳伸出?手,“我?确实失去记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怎么称呼?”
“姜杳。”姜杳冷冷说了句。
“姜小姐,你?好,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我?们?就继续合作。医生说我?这是短暂性失忆,过?段时间肯定能想起来,等?我?想起来了,我?就带你?们?去找远鹰号。”
这套说辞对姜杳并不管用,她将刚过?肩的短发?撩至脑后,戴上了一个棕色瓜皮帽,“等?你?想起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走,现在就出?海!”
“现在就走?”连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没想到?姜杳如此急促就要带她出?海。
她正?愣怔,姜杳已经走出?仓库。两个水手分别?将连煋的手扣在腰后,押着她一块儿?出?去,仓库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踏响。
连煋在恍惚中,被押上了一艘名为“银天鹅号”的打捞工程船,船体长五十五米,有两层甲板,共分为六个船舱,在后甲板上配有吊机、起重?机等?打捞设备。
连煋怎么也没想到?,姜杳动作如此迅速,快到?她都没反应过?来。
船舶要出?海,需要和港口进行报备,上报船舶信息、航线、船员名单等?,港口还会派检查人员上来检查。
连煋被收走了手机,暂时被藏在最底层放置电焊切割装置的船舱里。检查人员上来时,并没有发?现她。
船长还在办理出?海手续时,连煋环顾四周,舱门被从外面锁上了,舱门厚重?,锁道复杂,没有钥匙很难打开。
但连煋知道,这样子的船舱里都会有一个小救生门,救生门通常设置在舱门下方,或者在舱壁角落。救生门只是一个方框形的门洞,需要匍匐着爬出?去,门外就连接着救生通道和救生梯。
连煋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右侧舱壁下方找到?了救生门,因为船还没开动,救生门是关闭的。
她在舱室里找到?一把扳手,撬开救生门备扣的链接槽,丢下扳手,爬进门里,出?来就是救生通道。
顺着救生通道一路小跑,来到?尾舷的甲板,救生梯就挂在船壁上。
现在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了,这块区域是作业型工程船的泊位,来往的船舶不算多,四处光线很暗。连煋也不顺着救生梯往下爬,脱下外衣和鞋子,扔进水里,人便?跳下了水。
四月初的天气,就算是江州市这样的海滨城市,夜里水还是很凉。
连煋往岸边游,游至防波堤,远处的灯桩照不到?这里,她脚踩在消浪孔,手攀着凸石黑灯瞎火爬上去。
爬了五米,终于?要到?岸头了,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也不拉她,就这么握着,“谁呀,你?不拉我?上去,我?就拉你?下水了啊!”
那人打开手电,直接照亮连煋的脸,连煋被晃得刺眼,偏头躲开白耀的光芒,用余光看到?,岸头上的人竟是姜杳,她身后还站着那个叫阿瞒的斯文?男人。
连煋干笑着,“我?没想逃,我?就是来游泳的。”
姜杳坚韧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拉,将浑身湿漉漉的连煋拉上了岸,声音很冷硬,“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还想不起来,我?们?就直接出?海。”
“下个月才走,那你?刚才把我?弄上船干什?么?”连煋坐在地上,两只手绞着湿发?,水滴顺着她发?尾滴落。
“吓唬一下你?而已,记住了,下个月五月一号出?海,如果找不到?那批宝藏,你?就等?着。”姜杳摘下自己头上的瓜皮帽,精准扔在连煋头上,又把手机还给了她。
连煋焦急地追问?:“姜杳,可以告诉我?一些我?的过?往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也没一个人告诉我?。”
姜杳的眼睛在手电筒光芒的反射下,明亮似火焰,她道:“邵淮他们?没和你?说?”
“没有,谁都不告诉我?,故意耍着我?玩呢。”
姜杳想了想,稍微捋了思绪。
“我?只知道你?把你?弟弟的腿撞断了,这事儿?是当?年你?自己和我?说的;绿了邵淮,还砍了他的无名指,无名指这事是他爸妈闹到?警局去我?才知道;还坑了裴敬节不少钱;你?好像还把海运商会会长的一条货船给弄沉了。”
她两手一摊,“有些是我?听人说的,有些是你?自己和我?说的。你?这些破事儿?可太多了,我?说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尽快治好脑子,自己想起来吧。”
话毕,姜杳和阿瞒往另一个方向走,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再见了,海的女?儿?。”
连煋坐在石板上呆坐了会儿?,越想越头疼。
她用姜杳的瓜皮帽擦了擦手,打开手机,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上面未接电话一大堆,邵淮几人追债似的给她打电话。
翻看了下,给商曜回拨,“喂,你?这小子,舍得找我?了啊,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商曜这段时间没再天天粘着连煋了,他有事要做,到?处找医生治疗隐疾。刚才邵淮给他打电话,问?他连煋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都吓坏了,生怕连煋又出?事。
“宝贝儿?,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商曜带着哭腔说道。
连煋:“我?在港口,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找人来接一下我?。”
商曜连声答应,“我?这就去接你?,我?的乖乖,你?要吓死我?了。”
挂了电话,又看着微信上不断弹出?的消息,连煋索性在微信拉了个群,把商曜、邵淮、连烬、裴敬节、乔纪年都拉进群里。
商曜急着出?门接连煋,没注意这个群是连煋建的,以为是那几个贱人又要建群审判连煋,不假思索在群里发?语音大骂,“有病吧你?们?,天天建群干什?么,没事干就去做个阉割手术吧,神经病!”
连煋听了语音,打字回复道:“商曜,你?在发?什?么羊癫疯?”
商曜脚步顿住,才发?现是连煋的群:“宝宝,我?不是骂你?,我?是骂他们?呢,对不起。”
连煋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随后全体成员:“一直给我?打电话干嘛,要债?”
裴敬节:“......”
乔纪年:“刚才连烬和邵淮说你?失踪了,是怎么回事?”
邵淮并不在群里回复,而是和她私聊:“你?去哪里了,打电话一直不接。”
连煋不想一一回复,没回邵淮的消息,而是在群里道:“我?来港口有点事情,已经叫商曜来接我?了,都散了吧,大惊小怪,我?手机要没电了,不聊了。”
连烬的电话又打来,连煋接了,“怎么了,别?总是找我?好不好,我?也很忙的。”
“是姥姥在担心你?。”他总能找到?连煋的软肋。
“等?会儿?我?自己给姥姥打电话。”
连煋先给姥姥报平安,才顺着防波堤朝灯桩的方向走。她浑身都是湿的,还光着脚,身上唯一干的东西就只有手机和姜杳那顶瓜皮帽。
这里人很少,她光脚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堆场。从堆场到?港口外面的停车场还有很长的距离,连煋走得脚板发?疼。
工人问?她,来这里干什?么。连煋说自己来找人,结果不小心摔海里去了。
工人见她光着脚,浑身还都是湿的,又问?道:“你?来找什?么人?”
“钱旺年,他也在这里工作。”
工人点点头,让她上了一辆运货小叉车,把她送到?港口外面的停车场。
连煋在停车场的角落等?了快两个小时,商曜才开车来到?港口,一见到?连煋这样子,心疼坏了,“怎么搞成这样,衣服怎么都湿透了,鞋呢,你?的鞋呢?”
“没事,先上车吧,冷死我?了。”
商曜拉开车门,开了空调暖气,皱眉道:“不行啊,你?这衣服都是湿的,会生病的。”
“现在也没衣服可以换啊,先回城里。”
商曜身上只穿了长袖薄衫和一条休闲裤,他脱下上衣递给连煋,“你?先把湿衣服都脱了,穿我?的,可不能继续穿湿的了,会生病的。”
“那你?不穿衣服开车没事吧,会不会被交警骂?”连煋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交通法有规定必须要穿着衣服开车吗,没事,你?快换上我?的。”
连煋钻进后座,将黏在身上的湿衣都脱下来,内衣也脱了,换上商曜的薄衫。商曜生怕她会感冒,又问?:“裤子呢,裤子也脱了吧,穿我?的。你?把内裤也脱了,用纸巾垫屁股下,将就一下,回到?家就好了。”
“我?不穿你?的裤子,就这么着吧。”
商曜赤着上身拉开副驾驶,目视前方,依旧放心不下,脱了自己的裤子往后递,“你?不穿也没事,用来盖着腿。先把你?湿裤子脱了,内裤也脱了,不能这么捂着,海水不干净,这样捂着要生病的。”
连煋觉得有道理,当?初她把商曜悄悄带上灯山号,两人窝在宿舍住了那么久,她的内衣内裤都是商曜手洗的,宿舍那么小,两人换衣服也不怎么避着对方,没什?么可避讳的。
她将湿裤子全脱了,用纸巾铺在屁股下,拿商曜的裤子盖在腿上,总算是暖和了些。
探头朝前张望,“商曜,你?只穿着内裤开车,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再开过?去二十分钟有个小集市。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集市里灯还亮着,到?那里了再买几件衣服。”
“好,我?刚应该让你?直接从城里带干衣服过?来的,忘记了。”
商曜就这么坦坦荡荡坐在前面开车,身材劲实强壮,转动方向盘时手臂肌肉跟着迸紧,线条完美,蓄满了健壮力道。
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急速驱驰,凉气沿着流畅的车身化为风线,将棕榈树斑驳的影子踩在后头。
来到?集市外头,商曜停了车,就准备下去买衣服,连煋匆匆将他的裤子递过?去,“你?出?去好歹把裤子穿上,只穿着内裤,等?会儿?被人揍呢。”
“还是你?最关心我?。”
他接过?裤子,坐在座椅上穿起来,空间太小,没法伸直腿,裤子卡在膝盖不上不下。外面也没人在走动,商曜索性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外头将卡在膝盖处的裤子往上提。
连煋趴在车窗上看他,觉得有点儿?丢脸,眼巴巴地催促,“你?快点穿,有人来了,等?会儿?人家连我?一块骂怎么办?”
“人家看不到?你?,没事,我?穿着内裤呢。”
有两辆车在黑夜中穿梭,径直停在商曜的劳斯莱斯跟前,黑色宾利的车头大灯将他照了个透彻。
商曜裤子是提上来了,但还没扣好,他手忙脚乱拉上拉链,皮带都没扣上,就指着宾利大骂,“有病啊你?,没看到?我?在穿裤子吗,碍着你?了?你?非得照我??”
宾利驾驶位的车门开了,连烬从车上下来,怪异地看着上身赤坦、下身裤子尚未安顿好的商曜。紧接着,邵淮和乔纪年从旁侧的迈巴赫也下来了,目光同样诡异。
商曜这会儿?才觉得不太体面,背过?身去整理裤头。
乔纪年笑意怪腔怪调,“商曜,你?在干什?么?”
“关你?屁事。”商曜将裤子整理好了,这才转过?来。
邵淮定睛看过?去,能看到?坐在劳斯莱斯后座的连煋,连煋穿着商曜的上衣,头发?半干半湿,一缕缕搭在头上,能看到?她光着腿,座椅上还有不少散着的白色纸巾。
邵淮目光转移到?商曜脸上,“连煋在你?车上?”
“你?不都看到?了吗,烦不烦。”商曜往回退两步,坐回驾驶位,扭头看连煋,“宝宝,邵淮和你?弟弟他们?来了,怎么办?”
连煋摸摸发?热的耳垂,“来都来了,就打声招呼呗。”
连烬大步走过?来,弯身查看车里的情况,敲了敲车窗,“姐,你?怎么样了?”
连煋降下车窗一条缝隙,“我?能有什?么事啊,不小心掉水里了,衣服湿透了,商曜把他的衣服给我?穿了。他正?要去集市里买新衣服,你?们?就来了。”
“你?下来吧,坐我?车上。”连烬道。
“我?现在不太方便?,我?先坐商曜的车,他会送我?回家的。”
邵淮双眸沉暗,眼底看不出?情绪,朝集市走去。
这是附近渔民的小夜市,吃的不少,也有卖衣服的摊子。他在摊上买了几件衣服,又到?小超市里买了一次性内裤和卫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