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马老五无事献殷勤

谢虎山拉着把吕媛舅舅推了个趔趄的青年开车走人,任由对方在后面呜呜出声,直到把车开出尧山城区,看看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论离浭阳还是尧山都有二十多里路之后,这才把对方直接解开手脚扔到半路上。

看着青年活动着手脚满脸不服,乜斜着自己,谢虎山摆摆手:

“滚蛋吧,第一,离姑娘远点儿,那姑娘有主,第二,回去给我三哥赔礼道歉,下次我要见到他没听他说起这事,那就不是把你扔这了。”

“艹你……”青年没骂完就低下头不敢再废话,因为谢虎山把腰带系回腰间时,撩起了衣服,青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腰间别着的五四式。

谢虎山把裤子系好,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还艹吗?”

青年朝远处走了几步,低着头不敢再说话,这个打他的人太虎,自己犯不上跟这种人正面翻脸,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自己骂了他给自己来一枪,就这么个前后不见人的地方,打死自己朝旁边不起眼的沟渠里一扔,三五天都未必能被人发现。

看对方不吭声,谢虎山拉开车门上车:“你走运,今天我哥们大喜的日子,我等着回去折腾一对新人,不然今天肯定折腾你,二十多里地,自己滚回去吧,就当给你点儿教训,不服就来中坪找我。”

说完留下对方在原地装哑巴,谢虎山开着车回了浭阳。

他还真没把揍个小流氓当回事,回去甚至都没跟杨利民提起这件事。

人没打死,也没有外伤,就算对方臭不要脸找公安局报案,自己让吕媛的舅舅帮忙出面作证,也是对方挨批评,自己算是见义勇为,无冤无仇,谁能大老远从浭阳跑尧山来特意打人,警察也不可能信。

老杨和吕媛没有婚房,俩人都还没有分房的资格呢,眼下就是跟老杨父母住在一套房里,不过老杨父母晚上特意去亲戚家住了,把空间留给儿子儿媳妇洞房用。

担心谢虎山这些人不让小两口消停,人家老杨的两個舅舅抱着胳膊戳在楼下,帮外甥看门。

杨利民的婚礼过去没多久,大队的几条路也在韩老狗的催促下刚铺完砟子,张诚,葛宝生,马老五,公社农机站站长老庞等人就带着中坪大队新买的机器回来了。

全大队都轰动了,跑去停放着新农机的公社农机站瞧热闹,比自己家里添了家当还开心。

虽然履带式拖拉机,脱粒机等等在农村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年年都跟它们打交道,可是对社员来说,往年打交道的,那都是中坪公社农机站的农机,现在停着的这一堆,那都是中坪大队自家的家当,摸起来心情都不一样。

韩老狗那么死硬内敛的老家伙,摸着两台履带式拖拉机头时,嘴角都不住哆嗦。

有这些东西,五千亩地播种收割算个屁。

“吃水不忘挖井人,中坪永远都要感谢人家李厂长……”一个生产队长坐在拖拉机座位上摸着方向盘,激动之下,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韩老狗马上平复心情,朝刚才失言的生产队长瞪眼:“感谢他干啥?跟他有啥关系!这都是中坪大队大伙起早贪黑劳动攒下来的家底!”

其实那个生产队长没说错,中坪大队买农机的钱,大头就是李兴元帮中坪贷的那笔款。

贷款根本没用在制管厂上面,制管厂现有设备都是李兴元当初帮忙联系购买的二手设备,谢虎山根本没给对方付钱,对方看在李兴元的面子上先把二手设备送了过来,李兴元也觉得不付钱正好是发难的机会,不付钱那就把二手设备的价多报了不少,制管设备一套旧的两万多,既然不付现钱,那就打欠条,让谢虎山承认这套设备值三万五。

李兴元想的很好,反正谢虎山进去之后,马大脑袋接手,这笔帐制管厂最后还得认。

可惜他低估了中坪人的吃相,只要不用付现钱,打欠条,就算虚报值十万块钱都敢签字。

反正设备进了中坪村之后,设备款一分钱不给,贷款钱一分钱不还。

有本事债主踏平中坪村,杀光所有人,把设备再拉走。

谢虎山打的白条,中坪大队不认账,中坪大队把买设备的钱已经给了谢虎山,是谢虎山欠钱,有本事找被逮起来的谢虎山要去。

据说谢虎山被抓的那段时间,以韩老狗为首的大队干部天天去谢家劝谢家人做谢虎山的思想工作,希望谢家人去探视谢虎山,劝他不要有思想负担,勇敢站出来承认挪用了贷款。

这样县里枪毙了谢虎山,大队的贷款就更不用还了。

还说只要谢虎山一枪毙,中坪大队就给谢家挂上“光荣之家”的称号。

谢虎山收没收到这个消息,没人确定,但大伙能确定的是,债主们都知道了中坪的态度:

中坪大队希望用谢虎山一个人死掉,换来抹掉贷款和设备钱的便宜事。

哪有这好事,什么人命,能值这么多钱?

银行也就是不知道谢虎山被铁路关哪去了,不然都准备派几个保镖进去保护谢虎山了。

谢虎山不能死,中坪大队又不敢惹,这件事又闹到了县里,最后债主们觉得,惹不起刁民还惹不起一个李兴元工人干部?

再加上杨利民在后面推波助澜一连套小阴招,刚成立没多久的县制管厂黄摊子了,也不能说黄摊子,只能说又变成了原单位的加工车间,没了自主权。

至于李兴元被查出一大堆问题,让浭阳钢铁发配去了一处位于宣化府的下属粗炼厂,估计退休之前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可以说,李兴元牺牲自己,才有了如今中坪大队的富足场面。

所以刚才的生产队长看到这些农机,才想感谢一下李兴元。

两台履带式拖拉机,这玩意是农村最抢手的机器,有了它,可以说一个生产大队就有了在自家地盘上移山填海的能力,前面加上铲刀能推土,后面加挂犁刀能开荒。

而且最重要是牌子,东方红。

全国农民都认这个牌子,只要还有一丝机会能买到东方红,那都不可能多看别的牌子一眼。

五辆黄河牌四轮拖拉机,这就有些马马虎虎,牌子不够硬,质量也一般,但胜在比东方红便宜,而且一口气弄回来五辆,以量取胜。

两台佳木斯长征牌脱粒机,东北老大哥自己造出来的机器,在北大荒已经久经考验,和四平联合收割机一样,属于东北,华北知名度极高的牌子。

剩下的就是一些依托拖拉机牵引才能工作的配套性农机,比如旋耕机,小型收割机,播种机之类。

中坪大队对这些农机的重视程度,从韩老狗指示葛宝生把制管厂的民兵全都撤回公社农机站就可见一斑。

按说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但还是发生了点儿不和谐的小插曲。

那就是公社书记尹千峰和大队书记韩老狗吵了一架,是真的吵架,不是之前贷款那事假模假式糊弄县里。

尹千峰指着韩老狗骂,韩老狗叼着烟就是不松口,不给尹书记台阶,最终还是尹书记自己给自己制造台阶,表示气得犯心脏病,去了公社卫生院。

俩人吵起来就是因为带回来的这些农机,韩老狗找到尹千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今中坪大队家底这么厚,完全可以自己申请成立一个农机工作站,公社可以帮忙向县里打报告,肯定能批下来。

尹千峰听到之后还挺开心,韩老狗总算脑子开窍,像个人类一样思考了。

他以为韩老狗跟他想到一块去了,申请成立农机工作站有两点好处,第一,让县里知道,中坪大队这群刁民坑县银行的贷款不是真的乱花,是花在了刀刃上,能搞来这么多农机,县里领导就明白中坪大队肯定有本事最后把贷款补上,不可能赖账,以后肯定还能跟过去对中坪那样,该支持就支持。

第二,成立农机管理站,哪怕是最基层的站点,那也是有编制的,方便县里领导朝站里塞几个农机系统的人进来,哪个领导手里没有几个等着走后门解决工作的人,这时候中坪大队帮县领导创造条件,不是正好缓和一下之前装刁民时的气氛,让县里领导们瞅清楚,中坪大队不止会当刁民,也会当个人。

他想的挺美好,结果韩老狗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韩老狗的意思是,成立中坪大队农机工作站是因为队里一口气多出这么多农机,需要专人打理维修,毕竟农机不光在农忙时才出动,平时也得有人开着出去挣钱,天天都得检修,这就等于大队得安排一批专人天天负责农机,不能参与日常劳动。

成立农机站,县里要是批下来,这些人也算吃上了公家饭,国家给开工资。

而且根本没考虑过让县里领导决定工作站人选,听到尹千峰的话,韩老狗很不满意,中坪大队的农机站,必须是中坪大队自己决定人选,县里青年找不着工作,跟中坪有什么关系。

这才把尹千峰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得是多不是人的大队书记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既想要挂农机系统的牌子,还不想让县里安排人选,只想自己安排人在农机站领国家工资?

县里领导又他妈不是傻子,好事还能全让你们中坪占了?挖社会主义墙角也没有你们中坪大队这么挖的,爱他妈办不办,这么薅国家羊毛,还指望公社出面帮忙做工作,门也没有。

所以俩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还是忙着胶印厂开工印大美人挂历的杨利民得知这件事之后帮忙想出了主意,公社农机站站长老庞庞新民年纪大了,退休回大队代管新成立的农机工作站,工作站四个维修技工则让县里安排农机口的人下来驻站,这样工作站领导庞新民是中坪大队的自己人,又是县里认可的农机口干部,双方都满意。

同时还能让县里解决四个农机口的工作问题,再加上公社农机站站长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也能让县里再解决一个干部的待遇问题。

谢虎山之后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杨利民这犊子应该是在那时候就猜出了自己想出去浪的心思,狗日的借着这件事在棋盘上补了一手。

因为新上任的中坪公社农机站站长,是谢虎山的亲娘舅,原塔坨公社农机站副站长寇东汉。

不过这时候他还不知情,整件事他都没空参与,正忙着想要弄清楚马老五给他的糖衣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口径的炮弹。

马老五帮他跟大队批了一块宅基地,大队还同意了。

这件事非常不正常。

按说谢虎山已经成年,而且明年要结婚,的确可以批宅基地。

前两年那是家里没钱,批了也盖不起,所以只想着翻盖房子,现在有钱了,确实也该考虑批宅基地了。

但这事一般是本人跟生产队打报告,然后生产队再去大队打报告,结果到谢虎山这里,还没等他想起打报告批宅基地,马老五给他批下来了。

而且批下来的还是顶格,16*16。

地方选的也好,紧挨着谢家一块七分多的自留地,现在农村盖房没那么严格,意味着只要谢虎山愿意,能把七分多的自留地圈起来当自家院子。

等马老五给谢虎山送宅基地手续,带着颇为震惊的谢家人一起去看地方时,连打地基码磉用的青石都已经帮忙预备好,堆在了宅基地上。

“啥情况,真准备赖账,把我弄死厚葬啊?”谢虎山一脸疑惑的看向马老五。

盖房子生产队帮忙准备建筑材料的待遇,那也就只有烈属和五保户能享受,像谢虎山的家庭情况,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大妈扶着奶奶,俩人看着宅基地乐的合不拢嘴,这地方要是盖起来,那得多敞亮,小孩子能打着滚的在院子里玩。

她和奶奶都已经忍不住开始畅想以后坐在这院子里看着谢虎山和桃子生的孩子满院奔跑的画面了。

桃子则在旁边翻来覆去的看着宅基地土地证明,虽然上面是谢虎山的名字,但上面写的清楚,本户共有(贰)人,其中一个就是她。

这是她将来的家。

“别瞎说,队里……对你的照顾,咱们三队大伙都同意把这块地方划给伱当宅基地,看看满意不,这石头也都是大伙同意我才买的,大伙都说虎三儿这两年忙前忙后,搞副业为大伙创收,还让大伙去轧钢厂买便宜饭菜,这是大伙一片心意。”马老五背着手,听到谢虎山故意胡说八道,笑呵呵的解释道。

谢虎山盯着马老五,一针见血的问道:“你肯定没憋好屁,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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