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第七章
?那黑色凤眸中的期待太深太深,仿佛此行就是今生的目的,谁都无法阻止。/WWW.?最快的小说搜索网/即使努力只是毫无意义的执着,结果仍会让他绝望也绝对不会有一丝后悔。?
“放弃吧,不管你怎么做,桐都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大概了解了情况的公输月,声音依旧平静,可手中的白瓷茶杯却骤得破裂:“任性只会使你自己的境况更糟,何况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你像现在这样站着。”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似乎没有荒废武功,可内力的厚实并不能成为他任意胡来的理由。?
痨病。要治愈不是不可能,但必须要快。一计上心。?
云淡风轻的一番话,让皇甫烨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要不要打个赌?”擦拭着被溅湿的手,公输月无视众人的明示暗示径直走向僵站的皇甫烨。被茶水溅湿的手搭上皇甫烨的右肩。?
“我们就来赌一睹——你能不能走出这扇门。”挪开手,公输月的嗓音变得极柔,微眯的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如果你能,那么你就可以去尚书府。”?
皇甫烨一愣,随即笑了。?
抬脚迈出一步,想要跨过门槛,却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充满希冀的凤眸,在主人倒下的瞬间忽得失了光,蒙上了一层淡灰色的绝望。?
伸手扶住软下来的身子,公输月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
“烨!”洛壮和皇甫訾担忧地冲上前却被月拦住。?
“扶他去床上,我只是和着茶水下了一点轻微的麻药,他除了不能动弹外,没有任何问题。”?
瞥了一眼门外:“你们去尚书府,阻止那该死的婚宴。”公输月转头对不知所措的两人道。并示意翰将随行携带的药箱拿过来。?
“雪也止了,我和訾一起去。”皇甫翰递过药箱,也随着皇甫訾向尚书府匆匆去。?
拔出针灸用的金针,公输月望向动弹不得的少年:“我会先用针封住你的几个大穴缓解麻药的药性,你别运气,放松。”?
皇甫烨削瘦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任由公输月在手腕上扎下数根针。?
“会痛么?”在脉处行针会有很大的痛感,可少年并没有出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www.?最快的小说搜索网//“不痛最好,接下来会很痛,难受的话可以喊出来。?
接下来,除了在脱下红色的外袍时稍微皱眉外,少年再也没有反应。?
他能够想象沙漏中的流沙一点点流下来的样子,那个时辰大概永远都不会到了。?
“这样会痛吗?”轻轻按着胸骨。半晌都没得到少年的回应。?
抬头看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却被那种神情…惊得忘了行针。?
两行透明的泪从少年的眼眶中缓缓落下,滑过白皙的颊留下淡淡的水痕。泪珠滴落在锦缎制成的枕上,晕开两点淡色。?
烨…在哭。?
“喂…”除了这个音公输月发不出别的,许久才妥协般地侧过头:“想去么?”?
少年的眼珠滞碍地转动了一圈。?
“你的身体很糟…不能去。”?
皇甫烨眼里的光闪烁了两下。?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皇甫翰一行人抵达尚书府时,花轿已经折回了。?
三人在惊愕中又匆匆返回宫。?
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皇帝皇后并列坐在新人面前。?
新娘被红色喜帕蒙着脸看不清表情,而皇甫翰,脸上除了伪装出的快意的笑容什么都没有。?
烨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听说是卧病在床无力参加。大概是胡乱找了个借口,只是不愿参加而已。烨虽从小身子不好,但武功底子深厚,还不至于一场小病便让他卧床不起。?
在暗处紧紧攥住皇甫訾的手,洛壮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烨这会儿应该在公输月那儿。?
翰已经过去了,一会儿,等一切结束后就会过来告诉他们烨状况。?
可问题是,若真如烨所言。那么尚书府的小姐已经与心上人私奔,而原本替代其位的皇甫烨又卧病在床。那眼下垂首敛姿站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谁??
“一拜天地。”不知主子们心事的司仪吊起嗓子鼓着气,高声喊着。?
身旁人的手很冰,握得很紧,骨头硌得他生疼。?
“二拜高堂。”?
洛壮不安地望了一眼假笑着的皇甫訾,随即也坐正了。?
“夫妻对拜。”?
牵起新娘的手,桐觉得有些后悔了。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尽是那张浅笑着的俊脸。?
“你要幸福哦。”?
少年似乎这样说过…?
那他的回答呢?他的回答是什么??
努力回想着,却怎么都忆不起自己的反应了。只记得当时,少年星目含泪,转身便走。?
那个答案…不用想,便知伤人甚深。?
半花半月半人间,玉屏烛扇掩华年。?
醉忆此生一厢梦,但求来世两边天。?
少年曾借醉赋诗,朱唇的若其丹,凤眸流转间便写下这深深的怨。?
“我们成婚吧。”?
一切似乎都是从少年任性的请求开始的,也势必要以他的“喜事”作结。?
“夫妻对拜。”司仪的声音已带着微微的颤意,喜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笑着。?
皇甫桐却面色突变,僵直地站立,迟迟不愿弯腰。?
“夫妻对拜。”司仪咳了咳再次提醒道。?
怔怔地望着他的新娘,被那双纤长而骨感的手一扯才转过身来,闷闷地低头。?
抬头才发现自己竟落下泪来。?
“礼——成。”司仪尖锐的嗓音让全场静了一瞬,随即都鼓起掌来。?
宫娥们簇拥着新人,笑语盈盈地到了房门前。?
按规矩,新娘该进房等待。?
新郎则需向贵客敬酒,宫里和民间的习俗不同,是不需照床的。但新郎到了子时才能入房。?
皇甫桐被欢笑着的宫娥簇拥着出房。?
公输月和皇甫翰都到了,皇甫訾和洛壮看上去很不安地踱来踱去。?
皇甫桐勉强扯起嘴角上前敬酒,却见皇甫訾对洛壮使了个眼色。?
洛壮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还是回房陪妻子,酒你少喝。外面…父皇和爹替你应付。”?
皇甫桐皱了皱眉:“这恐怕不妥吧。”?
“什么妥不妥的,让你去你就去。”公输月摆弄着及腰的发,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却在暗处攥着拳头满手皆是冷汗。?
转头看了有些熟悉的男人一眼。皇甫桐不再说话,向皇甫訾和洛壮投去疑问的眼神。?
皇甫訾没有向他解释来人的身分,而是催促一般地让他进房。?
虽然弄不清情况,但大批的来宾也确实让他穷于应付。?
在洛壮的注视下,皇甫桐匆匆谢了席。回房去了。?
红烛摇曳,瑞脑消弭。?
他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六个喜娘分站两旁,捧着喜秤、交杯酒、红枣、花生、桂圆。?
“都下去吧。”拿起喜秤,却迟迟没有挑开喜帕。?
少年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在这种佳人在座的情况下,闷得无法呼吸。?
少年的浅笑像极了罂粟,淡淡地开过,默默地谢,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了深深的毒。?
转头对一屋子的奴才下了命令。?
奴才们虽有疑却没人敢提。?
为首的喜娘胆子最大,沉吟了半晌,跨一步上前道:“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新婚之夜,一切得按规矩办事,可想要劝阻主子,还是要得到准许才是。?
皇甫桐目里含火,连声音都是压低的:“你觉得该说就说,不该说就免了。”?
见大皇子面容愠怒,喜娘惊恐地行了礼,按照吩咐出房。?
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皇甫桐与端坐着的新娘了。?
皇甫桐没有揭开喜帕,而是径直走向床,坐下。?
“你叫笙是么?”?
新娘不作答。只是羞答答地低下头。?
皇甫桐全当她默认了,继续说:“往后的日子你我便要同舟共济了。”他顿了顿:“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心里有人,不是你。”那姑娘身子一僵,像坐不稳似的摇了几下,才伸出一手撑住床沿。?
“那人离我很近,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对刚拜了堂的新娘说这个,皇甫桐觉得自己很残忍,可短暂的痛总比终生的遗憾要好。他在拜堂时已经后悔,那个少年早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心——左右着他的心跳、呼吸甚至思想。?
可就在刚刚——他低头的瞬间…一切就都晚了。?
不过这样也好,莫名其妙的感情会毁了烨也,会毁了他自己。?
“我没办法和他在一起,更没办法忘了他。所以…我选择了你。”皇甫桐的心痛了,不是如拳擂胸的闷而是若被针砭的疼。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选择眼前女子的原因,不为别的,只是女子灿若星辰的笑眸与那个清冷少年,撒娇时的笑眼有着太多的相似。所以在茫茫人群中,这个姑娘才会将他深深吸引。?
他不能不承认,新婚礼堂上拜堂的瞬间…他对那个任性的少年是有着期许的。?
狠狠地推开对方,正是因为坚信他会更狠地抱住自己吧。?
原来,比起少年,他是那么的…口是心非。?
苦笑着,皇甫桐低下头:“你不懂也好,不能理解也罢。我与那人一起长大,心里、脑子里,满是他的影子。你——我一直想要用你来做替身…让我忘了他,可是…我现在才发觉,你不是他。这世上也没人能替代他。我爱他。”眼眶涩涩的,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在说胡话,胸中却顿时开阔,舒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