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对不起！”
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殷不悔大叫着粗气连喘。
此刻橘日透过薄明窗纸，投下的是温暖的阳光，但映照出的却是一张苍白的面孔。
“为什么…”
伸手摸了摸潮湿的面颊，难以释怀的悲痛依旧在持续侵袭着他那颗即将支离破碎的心。
同一个梦，他做了无数遍。
为了两个不知姓谁名谁的孩童，一遍又一遍的亲手斩杀了他的袍泽，他的弟兄。
尽管最后‘梦境’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可这却无法掩盖心中散不去的痛。
那种痛苦，即便是他这个旁观者，都无法承受，更别说是梦境的主人。
“不，这不是梦…”
又是剧烈的喘出几口粗气，心悸的感觉终于褪去了一些。
可殷不悔眼中惊恐却变得越发浓郁。
直觉告诉他，那真实到让人恐惧的‘梦境’，更像是某个人的回忆！
而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困在那里，一遍遍屠戮着手足兄弟，他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四哥？你没事吧？”
忽然，殷如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透着浓浓的关怀。
显然是之前他的惨叫引起了家中女眷的注意。
“如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殷不悔下意识地向着主屋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
既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恐怖的念头。殷不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四哥现在已经巳末了。”
“这么迟了！”
心中一惊，殷不悔急忙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快速整理好仪容推门而出。
“四哥你去哪？不吃饭啦？”
看着火急火燎就向外走去的俊逸身影，殷如月皱着小眉头叫喊出声。
“不吃了，有些事。”
摆了摆手，殷不悔直接推开院门，眨眼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
皇长子府。
“老李咱们都是熟人了，你就让我进去吧…”
“说了殿下今日不见客。”
侍卫摇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可那戏谑的目光，就像是在说：没点逼数吗？不知道殿下为何不见你吗？
侍卫自然是不知道‘皇子殿下’不见殷不悔的原因。
可殷不悔却是清清楚楚，尴尬一笑，退开了一些距离，拿出‘手机’。
想发几条短信安慰一下生气的鱼儿，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他知道鱼儿公主的身份，可鱼儿不知道他知道。
这就很无解，用哄小女友的方法必然不行。
可‘男人’…要咋哄？
“我不会啊…”
拿着‘手机’站了好半天，愣是没写出一个字来。殷不悔欲哭无泪。
好在这时江万峰突然出现身边。
“站这做什么？”
“呃，门主！”
愣了愣，殷不悔赶忙行礼。
“在外不必叫我门主。”
摆了摆手，江万峰有些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门中新秀：“找殿下？怎么不进去？”
“呃…”挠了挠头，殷不悔不知如何作答。
“惹殿下生气了？”
不愧是朝堂中隐藏着的大佬，江万峰一眼便是瞧出了症结，笑了笑挥手道：“随我来吧。”
“江大人。”
看到一身素衣的江万峰，侍卫赶忙抱拳。
“我找殿下有事。”
“江大人里面请。”说罢，侍卫瞥了眼讪笑着的殷不悔，脸现一丝尴尬：“他…”
“殿下不会怪你的。”
淡淡的说了一句，江万峰抬脚就向府中走去。
而有了他这话，侍卫也没有再阻拦殷不悔，任由他跟了进去。
“老师！”
水榭兰亭之中，一身男子打扮的长妤，执弟子礼向着江万峰一拜后，即刻邀请其入座，命人斟茶倒水，却完全无视了殷不悔。
见状殷不悔也只能满心郁闷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品着香茗，说着一些好似也并不是太过要紧的事情。
许久后。
“我明白了老师。”
瞧着起身欲走的江万峰，长妤也是站了起来，又是行了一个弟子礼，同样打算离去。
瞥了眼杵在那里尴尬到仿佛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殷不悔，江万峰笑了：“殿下，殷不悔也有事与你相商。”
“呀？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狭长的眸子转到殷不悔身上，长妤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险些让殷不悔一口老血喷出。
“呃，刚来，刚来…”
都知道生气的女人难哄，这傲娇起来的公主鱼更是棘手。
明知道鱼儿就是在刁难自己，可殷不悔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莽。
“行吧，那你俩说。”
看着身旁硬抗伤害的小新秀，江万峰又是笑了笑，转身就走。
长妤重新落座，虽没有招呼殷不悔坐下，但终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
扭头四看了看，确认周遭无人后，殷不悔将声音压低了些：
“殿下可有听过殷开山这个名字？”
倒茶的手掌微微一顿，长妤抬头：“出什么事了？”
早在抄家案时，第一次听到殷开山三个字，她便觉得自己很是熟悉，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为此她还特意进宫查看过一些文档，一无所获下也只能暂时搁在一旁。
如今殷不悔突然问起，她立刻便察觉出了这里面有事。
“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我觉得我家老头子的过往可能并不简单。而抄家案很有可能就和老头子的过往有关。”
“你的意思是抄家案是因为你家老爷子导致的？”
“是…”
将自己突然意识到整个事件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幕后推手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殷不悔面色凝重。
而听到殷不悔所说，长妤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绝不简单！”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长妤沉默片刻，呼唤出声：“来人！快去将江大人请回来！”
“殿下…”
看着遣走仆人的‘皇子殿下’，殷不悔一惊。
他信任自己的公主鱼，可并不代表这事就能随便与人言说。
即便那人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
“放心，老师这里没问题的。”
似是知道殷不悔的顾虑，打从见到他便一直绷着一张脸的‘皇子殿下’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
殷不悔对她的这份信任，瞬间让公主鱼高兴了一些：
“如果说你父亲过去真的和朝廷有关，如今却又被雪藏。这等隐秘，除了父皇，也就唯有老师能知道些了。”
“明白了殿下。”
瞧着露出笑容的鱼儿，殷不悔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她的判断。
这让鱼儿更加高兴了起来：“坐下等吧。”
少顷，江万峰折回。
长妤挥手遣退仆人，看向江万峰正色出声：“老师，您可知道殷开山这人？”
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江万峰看看长妤，又扭头看了看殷不悔，缓缓点头：
“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