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最好溃烂

程微月是多狠心的一个人,她不会回头的。

赵寒沉感觉眼眶酸涩,泪水像一记惊叹号,砸在了程微月的肩窝处。

他在她少有的暴躁和愤怒的情绪中,温柔沙哑的喊她的名字。

“宁宁...”

“宁宁...”

回应他的,是肩膀处的剧痛。

他衣着不多,程微月用尽全力咬着他的肉,不留一丝情面。

他终于吃痛松开手,下一刻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程微月踉跄退到他几步之外,脸色狼狈泛红,满是气愤:“赵寒沉,你这个疯子!”

而他面颊发烫,偏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说半句话。

他其实也是了解程微月的,他知道如果自己愿意示弱说出理由,依照她的性子,大概率是不会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他不想说。

若是终究留不住,那么只要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足够深刻的记忆,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要紧。

他不是会让程微月将自己淡淡忘记的。

他总归是想她能够记着他。

讨厌也没关系...

市中心的特护病房门口。

叶城情绪焦躁的来回踱步,看见赵寒沉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连忙上前道:“董事长。”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的嗓音平静。

“刚刚被推进手术室...”叶城看了眼赵寒沉毫无波澜的面容,缓缓道:“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这台手术要是不成功,应该...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赵寒沉在叶城在战战兢兢的忧虑目光中,只是堪称平静的点了点头。

“董事长...”他这个样子,叶城真是有点怵得慌,他小心翼翼道:“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您不用憋着的。”

“有什么好不痛快的?”赵寒沉冷静反问他,眼神淡漠:“人总归是逃不过生死的。”

可是如果这个鬼门关里站的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说不为所动,不过就是自欺欺人。

叶城不敢挑明,安静的沉默着。

“董事长...您肩膀上怎么有血?”叶城眼尖的往赵寒沉身上看,突然发现后者肩膀处的血渍,语气惊疑:“我马上让医生过来帮您处理。”

“不用处理。”赵寒沉眉眼颤动,冷声阻止。

“这怎么能不处理?”叶城不解,但也是真的担心:“董事长,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您现在不能有意外!”

而赵寒沉的眼风冰冷,落在叶城身上,一字一顿:“我说了,不用管。”

他话语中的戾气太重。

特护病房的尽头就是手术室,赵寒沉凤眸沉郁的看着尽头红色的灯光,看不出心中所想。

许久,叶城看见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胛处。

他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就好像是不知道痛一样。

大片的血洇出来,简直是触目惊心。

叶城也的确心惊,颤抖的嗓音喊赵寒沉:“董事长,您这是在干什么?”

赵寒沉没说话,只是指尖的动作更重。

叶城看着他病态的动作,几次三番想要出言阻止,又不敢上前阻拦。

而赵寒沉只是感觉着自己指尖越来越明显的濡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不要痊愈,他宁可溃烂留疤。

一辈子都去不掉,那才是最好。

事到如今他能留下的关于她的一切,已经不多了...

周斯珩是大中午被周秉权叫回周家用饭的,外面雪色纷纷扬扬,山路难行,车子开得缓慢。

管家看见周斯珩过来,连忙打着伞迎了上去,道:“老爷今天中午布置了一个家宴,就等着堂少爷你了。”

周斯珩步伐一顿,看向管家,声音清淡:“是...京惟回来了吗?”

“是的呢,”管家脸上有些许由心而发的喜色:“老爷今天心情特别好,我很久没有看见老爷这么高兴过了。”

确实是值得高兴,周京惟骨子里性子桀骜淡漠,自从当年离开周家独自在外发展以后,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这一次能够听从周秉权的话回来吃这顿饭,多多少少都有程微月的缘故。

都是周家的孩子,周京惟不说,周斯珩也能明白他的用意——虽然自己的人生不够圆满,可是有了心爱之人,也希望她来到在身边时,是万事美好的。

于是周京惟才愿意和周秉权夫妇重修亲情。

周斯珩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涉及周家丑闻,其实是不好深究的。

但是周京惟这么多年不归,想来也是足够惨烈僵硬。

“这是好事,”周斯珩对着管家笑笑,由衷道:“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当然都希望长辈能万事顺意。”

一路闲话,周斯珩走进厅堂时,周京惟已经坐在周秉权对面品茗了。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捏着青花陶瓷的小杯,气质矜贵温吞,几分慵懒随性。

而周秉权时不时抬眸偷偷看他一眼,眼中的深意明显。

他看见周斯珩过来,收回视线笑着道:“斯珩,快来,伯伯事先给你备好茶了。”

周京惟也抬眸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各自颔首,便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秉权眼中带着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们两个能一起来真好,周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伯父要是喜欢,我和京惟以后有时间了,都会常常回来的。”周斯珩说完,看向表情平淡的周京惟,笑着道:“大哥,这毛尖伯父存了好多年了,一直没舍得喝,今天终于拿出来了。”

手中的茶水碧绿澄澈,周京惟眸色清淡的看着,笑笑:“确实是好茶。”

周秉权兴致很高,对于周京惟不冷不热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自顾自说的开怀。

对于他而言,周京惟能够心平气和的做在自己面前,和从前相比,已经是由巨大的飞跃了。

他问心有愧,根本不敢多要求周京惟什么。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京惟...京惟...”

是林暄素。

她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周京惟的名字。

周京惟放下手中的杯盏,正想起身,林暄素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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