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第十天。</P>
一直闭嘴不言的符危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了，但他要求在录口供之前面见圣上。</P>
事出反常必有妖！</P>
以目前的进展来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收集到足够定罪的证据，根本不需要符危亲口承认，她怀疑这头老狐狸早就算计好时间想要搞什么事。</P>
不仅崔凝这般推测，监察司绝大部分人也都这么想，可惜符危一日没有被定罪，没有罢免官职，他就还是位高权重的左仆射，就算是监察令也不能隐瞒他要面见圣上的请求。</P>
黑牢中暗无天日，四下寂静无声，就连空气都十分稀薄，崔凝刚刚下来便已觉呼吸不畅。</P>
符危一把年纪在里面待了十天，出来的时候已满头白发，神情恍惚。他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待稍稍缓过神来，看向不远处的崔凝，神色莫名，而后很快收回目光，随着两名监察使离开。</P>
崔凝看着那个明显佝偻许多的背影，忍不住道喃喃，“他见圣上想做什么呢？”</P>
这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事情。</P>
崔凝提着灯笼钻进符危待过那间黑牢。</P>
关黑牢是监察司里的一种刑罚，正常情况下里面不会有任何东西，也不会提供水和饭食，但监察司是打着加强看管的名义将人丢进这里，而非惩罚，所以在符危待的这间牢房里稍作了一些布置。然而即便如此，里面的环境依然令人窒息。</P>
崔凝打着灯笼仔细查看很久才发现墙壁上有一排细细的竖线，很轻，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她数了一下，一共十条。</P>
黑牢在更下层，通风都来自上面的监牢，更见不到任何日光，符危应该是通过送饭时间计算天数。</P>
这至少说明，他要求见圣上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掐好了时间。</P>
除了这一点小发现，这间屋子里再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P>
叩叩。</P>
崔凝闻声回身。</P>
一只脑袋从门洞探头，“大人，是我。”</P>
崔凝提灯靠近，见是黄格，“有新消息？”</P>
“是。”黄格皱了皱鼻子，“大人要不先出来再说？”</P>
崔凝把灯笼递给他，弯腰从门洞里钻出去。</P>
黄格道，“今日一早，有近千人去跪宫门为符危求情。”</P>
崔凝皱眉，“都是些什么人？”</P>
“大部分都是百姓，还有一二百读书人，都是寒门学子。”</P>
崔凝怒道，“他们知道符危干了什么吗，就去跪宫门？！”</P>
一个用两万五千将士尸骨筹谋仕途的人渣！</P>
不，还远远不止这些！</P>
由东硖石谷之战引发的后续数次战败，幽州城被屠，何止两万五千人？！还有她的师门！符危视人命如草芥，谁知道还有多少人像她师门那样莫名“消失”？</P>
一时间，崔凝只觉得气血翻涌，双耳嗡鸣。</P>
黄格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还有两顶万民伞。”</P>
怒到极点，崔凝头脑陡然愈加清明起来。</P>
万民伞这种东西在时下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体现了当地百姓对父母官的认可。符危曾经外放任过地方官，只换过两处地方，都做的极为出色，临别时当地乡绅皆组织百姓献上万民伞，甚至还在当地树碑立传。</P>
于已成枯骨的将士而言，符危罪不可恕，然而或许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他真的是个好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