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的眼睛定在奔宵的身上有那么一会,它在那船上,玄凤会不会也在?这种时候她怎好见他?猛然回过神,一把拉住手舞足蹈的小石头,将他的嘴捂住拉入船尾的货舱内。
小石头瞪圆眼睛,挣扎着想说话,红豆忙向他摆手。
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红豆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见外面有人惊喊:“这船为何拦在我们的前面——快停下!你们是什么人,难道是江上的强盗?”
有人冷喝道:“滚开!”
红豆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踌躇了好一会,红豆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透过货舱里的小暗窗,悄悄向外张望,只那么一眼就再也离不开。
玄凤长身玉立,俊美依旧丰仪不变,但整个人却清瘦了许多,眉宇间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憔悴让红豆的心肺倏地揪紧,从里到外地泛着疼。
红豆柔肠百转寸寸成结的时候,玄凤犀利的眼神突地扫了过来。
红豆一惊闪到暗处,小石头张了张嘴,红豆连忙握紧他的手,示意不让他出声。
玄凤的脸冷如冰雕向船尾慢步踱过来。
左翼、右翼、还有一身紫衣的封雪莹跟在他的身后。
红豆心跳如鼓敲,这架势——他是发现自己了,心里开始犯难,是自己乖乖地走出去好,还是等他把自己揪出去好?
内舱里的慕容泓听到动静出来看个究竟,乍见玄凤立时呆住,“九王爷——你——”
玄凤见到他也极为意外:“老大人——你在这船上,你这是去哪里?”
慕容泓太过震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种种思绪在脑子里闪来闪去,颤巍巍地站在那:“老夫——。”勉勉强强地吐了两个字竟紧张地闷咳起来。过了一会,慕容泓强作镇静:“王爷不是一直在云南前沿督战,为何来到九江?”
玄凤道:“说来话长,云南王派人偷偷地潜到后方意图不轨,于是本王将军中大事交给刘大将军,也跟着来到后方,根据密探回报,那些人流窜到这里,所以本王在这江上日夜巡查,还有就是顺便再办一件私事。”
慕容泓看着甲板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嗫嚅道:“王爷这是——”
玄凤缓缓说道:“本王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情急之下失礼了,老大人不知这船上可有一个叫红豆的女子。”
慕容泓摇了摇头:“王爷,我这里只有一个叫红儿的姑娘。”
货舱里的小石头瞟了一眼红豆,嘟囔道:“红儿就是红豆。”
玄凤沉吟片刻:“这位红儿姑娘身边是否有个小男孩。”
小石头抬起头,看着一脸苦难的红豆,小声嘀咕:“他问到我了。”
慕容泓满腹狐疑:“是有一个,名字叫小十五。”
玄凤脸色一变,眼睛向船尾的货舱扫过来,大声喝道:“红豆,你还不出来么?”
红豆和小石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动静。
过了一会,小石头忍不住问道:“怎么办?”
红豆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小石头委屈地说道:“我见到奔宵太高兴了,所以才把别的事给忘了。”
慕容泓不解地问:“王爷,这里并没有叫红豆的姑娘。”
内舱里不知何处传来一连串怪怪的声音:“红豆——红豆——”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叫个不停。
玄凤咬了咬牙,他对这声音可不陌生。
倩雪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鸟架,八哥雪儿俏生生地立在上面,嘴里不停地叫着:“红豆!红豆!”
倩雪对慕容泓说道:“红儿妹妹不知去哪里了?她的这只八哥突然叫个不停,我怕把老夫人叫醒所以——”一眼看到玄凤,吃惊地闭上了嘴。
玄凤身子一闪,将雪儿牢牢的抓在掌心,耐性到了极处:“还不出来?”
红豆脑袋垂到胸口,长叹了一声,牵着小石头的手一步一挪地从货舱里蹭了出来。
慕容泓看了看玄凤又看了看红豆,百思不解疑窦丛生,脑子里一会清晰,一会糊涂。
玄凤锐利的眼神几乎能在红豆的胸口穿个洞,异常冷厉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你离家的原因?这就是你所谓的寻因求果?”
好一会,红豆低头道:“我只是想找到她,确定她是否安好,我只是想——帮你。”
霎时,玄凤眼睛中的痛楚炙热如火,又冷又涩地说道:“帮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谁都可以插手,只有你不可以!”
红豆抬眼怯怯地问:“为——什么?”
玄凤咬着牙关:“还敢问我为什么?”盛怒下,手上不知不觉用上力,雪儿立即尖锐短促地叫了起来。
红豆急声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松手,你若是伤了它——我就——”
玄凤接道:“你就怎样?”手上又握紧了一分。这会儿,雪儿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红豆急得直跺脚:“你若是真的伤了它,我就——一辈子——”脸儿憋得通红,下面的话无法说出口。
玄凤的眼睛激出一丝血红,瞪着红豆,怒火、焦躁、气恼、还有那刺眼的伤心,顷刻间绞成了一团。良久,良久,玄凤忽然一甩手将雪儿抛到半空中,眼神已凝结成了冰。
雪儿重获自由后‘扑楞’翅膀,立即躲到离玄凤远远的地方。
玄凤盯着红豆,嘶声说道:“一辈子怎样,永远不见我?摆脱我?”随后惨笑一声:“从今以后,天涯海角,你要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也不会再去找。”说罢,黑眸最后那么一瞥纵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