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手里的沙子,你抓的越紧,它溜走的越快。转眼间就到了中考。丁厚厚觉得自己还没啥长进,就要被赶鸭子上架了。院里的龙须柳还没看够,就毕业了,有点感伤,些许不舍。
最后一天的上午,班主任老梁头翘起标志性的兰花指捋了捋头发,又一次抑扬顿挫地发表了下关于毕业,关于考试的注意事项,及对即将离去的朝阳们表达了深深地留恋之情。
讲完后老梁头走下讲台,来到学生们中间,从前往后,从后往前地一一过了一遍,说的不过是一些安慰、激励又不会起作用的话。当走到万军身边时,万军面带微笑地扬起脸,丁厚厚也抬起头,表情庄重又专注。
老梁头扫了一眼丁厚厚,就扯起嘴角拍了下万军肩膀。
“万军那,虽然咱们师生情谊只有一年,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很看重你,这不只是因为你学习好,还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一股潜力,以后好好学,将来发展成个大人物,我也跟着沾沾光。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老梁头啊!”
老梁头说完嘴咧的更大,脸上立时就展现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眼镜片后面的褶子。
“老梁头也老了,眼皮都往下耷拉着啦!我们是朝阳,他看起来应该是已经落山的太阳了,只是在天边映了点红云彩,还不舍得就这么让人忘记,还想着告诉人们他曾经来过,唉!”
“丁厚厚?”
丁厚厚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自己名字被叫到,一个激灵,晃了晃神后重新聚光。
“厚厚啊!”
丁厚厚心里一哆嗦,你不要叫的这么亲热好吧,我和你可不熟啊!不愿归不愿,表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等着老梁头继续。
“我对你只有一句话,不要太辜负了你父母!”
丁厚厚点点头。
“没事的时候也减减肥,你瞅你胖的。”
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反应过来后,丁厚厚忙又点点头。
老梁头叮嘱完丁厚厚减肥后呵呵一笑继续激励下一位去了。
“不是说就一句吗,怎么还加了一句。”丁厚厚有点尴尬地小声嘀咕。
“同桌,记得说好了上了高中咱俩还坐同桌啊!”万军突然语调低沉地说。
“嗯”丁厚厚没往心里去地虚应了一声。
“我还没和你坐够同桌呢,就要考试了!这几个月过的真快,我过得也很高兴。”万军继续说道。
“嗯?”丁厚厚语气有着不相信,望过去的眼神也带着不相信。
“真的,有那么多同桌,除了我原来中学的同桌,就是和你同桌最愉快。”万军进一步强调。
“看来你还没被我烦够啊,不过,我也没和你坐够同桌。”丁厚厚微笑着点头。
第二天一早,参加中考的学生聚在学校的操场上,带队老师点齐后,一挥手喊道:“上车”。全体学生就按照班级有序地坐上了由学校租来的小四轮车。
小四轮车是农家拉地拉粮食拉麦草的大板车,无棚无顶。坐在车斗的四周,垂下双腿,
风任意吹,丁厚厚们的发型一分钟一换,每个人脸上都有着青春不能掩饰的激动和期待。
到了县城,带队老师安排好住宿后,让学生自由活动,但建议不要吃油性大的食物,叮嘱按时回到旅社睡觉,不能耽误第二天的考试,还一再强调这是决定他们人生的考试,一定不要大意了。
县城不大,典型的北方小城镇,一条路贯穿南北,一条路贯穿东西,交接处最为热闹,商业繁华的代表—百货大楼就在十字街的西南角。
农村的孩子大多数是很少有机会进城的,因为没必要,更没需要。谁家都不会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拿着让孩子来回坐车去县城玩,那时候没富裕到这个程度。
小城虽小,对丁厚厚这些很少来县城的青少年们来说,就算进城了,小心情非常地雀跃。
丁厚厚和张小雨兴致很高,转完百货大楼,转新华书店,再转街面小铺,虽然什么都没买,可就觉得高兴。最后累了,就到一卖豆腐脑摊位上,丁厚厚要了两份豆腐脑,又在油条筐里拿了几根油条。豆腐脑上来后推给张小雨一碗,自己就吃起来,边吃边讲。
“咱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带我来县城,在一个卖金饼和豆腐脑的小吃铺里,我爸给我叫了碗豆腐脑,一份金饼,就去办事了。说他去办完事后回来接我。我就坐着吃,吃完了,等。等了一会儿,我爸还没回来,我就翻自己的兜,找出五毛钱,又要了碗豆腐脑,喝完我爸还没回来,就又要了两碗豆腐脑,我爸才回来。”
张小雨站起身向老板要了两张餐巾纸回来后示意丁厚厚继续说。“我让我爸拿出一块钱给小吃铺的老板。我爸瞪眼看我,老板在旁边说我先用五毛买了一碗,后来又要了两碗,我爸看看桌上四个空碗,付了一元钱就拉着我出来。出来后我爸对我说,闺女,爸不是怕你吃,可你吃的那么快,那么多,受得了吗?我顶多出去五分钟,你就吃了一份金饼,喝掉四碗豆腐脑,你说你的胃不得被你吃坏了嘛!”
“噗!”
张小雨用勺舀着豆腐脑小口吹完风,正要往嘴里放,听丁厚厚说到最后,控制不住地笑喷了出来,一口气全喷在了勺里,豆腐脑也随着全飞了起来。
丁厚厚躲闪不及,脸上被喷到了一些。张小雨忙伸出手去擦,一边还笑得花枝乱颤。
“可真有你的,就是那时候起开始胖的吧。”
丁厚厚不以为意地抹了抹脸,又问张小雨脸上还有没有豆腐脑,张小雨看了看,又伸手在丁厚厚脸上抹了几下说没有了。
“那儿啊,我是十二岁才开始突然胖起来的,三年级的时候我才十岁。你不吃油条?”丁厚厚举起油条问。
“不吃,太油,明天还考试呢,你也少吃点儿。”
“我爸说了,想吃点啥吃点啥,不能太紧张了。”丁厚厚说完狠狠地咬了一口油条。
晚上,丁厚鉴来看丁厚厚,带了一堆水果。丁厚鉴再过一个月就参加高考了,但这位大少一点没让人看出来自己是要挤上独木桥的人。见到丁厚厚后悄悄把她拉到一边。
“厚厚,哥找人给你安排好了,到考场你就抄,监考老师不会管你,争取自己考上一中。”
丁厚厚目瞪口呆地看着丁厚鉴,不能相信他竟然能量大到这种程度。还有“抄别人的”和“争取自己考上一中”是不是矛盾呢?
“我钱都花了,客也请了,你放开抄就行。”丁厚鉴又强调。
“嗯,我看看吧。”丁厚厚点点头,心里很虚,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能搞定这种级别的考试。
丁厚鉴见丁厚厚点头后就留下水果,带着兄弟回学校了,那里还有个美女在等他。
这一晚丁厚厚睡的也不错,一夜踏实,无梦。
第二天进考场前,丁厚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主要内容是让丁厚厚放心大胆地抄,不要有所顾忌。
丁厚厚位置不错,最后一排,要是想抄的话,还是很有机会的,前排坐的是不认识的人。但是丁厚厚自从小学六年级戒了“抄”这种活动后,再没触及过,此时心里已经没底了,不知道自己还熟练不熟练。
答英语考试卷子的时候,有一处需要填写单词,丁厚厚知道应该添星期三,但不能确定怎么拼写。是Wednesday还是Wedesday,也就是d的后面那个n有没有不能确定了。
想起语文和数学考试,自己没抄,丁厚鉴一脸地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丁厚厚就颤抖着伸出手欲去拍前排学生的肩,可怎么也落不下去,经过几番激烈地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最后自作聪明地模糊了一下“n”,如此到底有n没n就留给了判卷老师去思考了,做完这些,丁厚厚如释重负。
考场外,丁厚鉴已经听说丁厚厚又没抄的事情,还是从监考老师那里知道的,监考老师对丁厚鉴一再惋惜地说;“你妹妹坐那里不动,我看着都着急。”
看到丁厚厚,丁厚鉴给了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就走了。丁厚厚很开心,为自己的临时灵机一动,居然模糊化一个字母,多难得的创意。管用不管用不说,单说这灵光一现的聪明劲。
接下来的科目丁厚厚还是老老实实作答,最终也没抄,哪怕一个字。丁厚鉴对丁厚厚不抄袭,白费了自己的心思很是生气,但是什么都不说。
丁厚鉴就是这么个脾气,越是生气越是不说话,只给你看脸色。丁厚厚也觉得对不起丁厚鉴的一片苦心,可是当时就是没有胆量去搞小动作,再说,很多题自己都会的。
虽然觉得抱歉,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欣慰的,做了那么多年伪学问,一直都被贴上了抄袭王者的标签,这关键时刻把握住了自己,丁厚厚觉得自己人格上还是高大了很多。
离开丁厚鉴的目光,丁厚厚感觉很闲适,回家的路上特意从乡中学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北方六月的天空很是迷人,蓝得纯粹,细细的云撕扯着薄纱罩在一个角落上,使得壮阔的天空温柔了几分。丁厚厚觉得如果天空有性别,那它一定是个女人,妖娆又羞涩。公路两旁的白杨树高高耸立着,偶尔小风吹过,树冠就相互抚摸着,低低述说知心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