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你终于醒了!”
青玉缓步走入雪拂院,厢房中,王映雪虚虚靠在靠枕上,宋元珠伏在她膝头,满脸泪痕。
青玉挑眉一笑,醒得这样早?
也是,若让宋元珠一人面对自己,只怕不用多久就会溃不成军。王映雪自然要早早醒来,拖着“病体”来对付自己,才能放心。
看着宋青玉进来后既不慌张,也无对自己的尊重,反而施施然找了地方坐下,王映雪心中一片憋闷。
她瞪了一眼宋元珠,这个女儿都叫自己宠坏了,明明不差宋青玉多少岁,却半点也不知事,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护她多久!
“姐姐,你见了母亲,怎的不行礼问安?母亲还不曾叫你坐下,你怎可如此无礼?”宋元珠率先发难了。
青玉诧异地看过去,“怎么我来夫人院中探望,夫人竟不许我坐?”
“什么探望,你分明是来幸灾乐祸,是来看看你下的毒有没有害到我母亲吧!”宋元珠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宋青玉。
昨日比赛时她丢了颜面,回府后又被青玉踹了一脚,心中早就不舒服。若不是王映雪拦住她,承诺定会为她出气,她早就打上门去了!
母亲也是,早上还说定会要宋青玉好看,还叫了王符生上门,给了他五百两银子才哄得他为自己做事去对付青玉。quwo.org 橙子小说网
没想到王符生竟这般不中用,铩羽而归就算,还累得王家吃上官司。
这可恨的宋青玉,她若有能耐,便将王家这个毒瘤彻底地割掉。偏偏她只将王贺松关进牢里,只消王家那老虔婆来府上求一求掉几滴泪,母亲又会巴巴地把他们捞出来,简直拖尽了她的后腿!
只可惜她这副色厉内荏的草包模样青玉并不怵。
“元珠妹妹可要慎言,今日一大早我就跟王家表哥出门了,夫人分明是在我出门后病倒。我体谅元珠妹妹关心亲母,可也由不得你在这乱泼脏水!”
“哼,休要狡辩,方才王妈妈早就带人搜过了整个宋府,别的院子都好好的,偏偏在你暖玉阁搜出了乌头粉!分明是你指使丫鬟在我母亲茶水中下毒,想毒死我母亲!”
青玉不由得高看了宋元珠一眼,说话居然这般有理有据,真叫人刮目相看。要知道以往宋元珠可是只会撒娇卖乖,最爱在人前显出她单纯无害的模样,引得周成凌和周宝儿总以为自己欺负了她。
没想到今生自己不陪她演了,她倒有了不一样的面孔。
王婆子带着仆妇押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一副大仇得报的姿态盯着宋青玉。那两个小丫鬟一人被绳子捆了,身上衣衫凌乱,脸也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可怜,看得青玉心中怒火蹭地上来。
她缓缓走上前去,半蹲下与那小丫鬟对视:“是谁打的你?”
那小丫鬟本来神情倔强,此刻被青玉这样询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落下泪来:“是王妈妈,她在大小姐房中乱翻,打翻了大小姐的绣架,奴婢上前阻拦,她就带人打奴婢。”
青玉眼中冷芒倏地射向王婆子,看得王婆子心中一慌,猛地咽了几下口水,强自镇定下来:“这丫头私藏乌头,是毒害夫人的帮凶,又拒不认罪,奴婢们这才将她拿下。”
青玉冷冷地看了她片刻,忽的勾起一个狠厉的笑容,整个人宛如地狱盛开的曼莎珠华,看得王婆子不寒而栗。
“今日王贺松假借父亲之名欺诈百姓,又偷盗宋府财务,被顺天府衙压下了,王府的管家也一并被拿下。他们偷盗挪用的财物高达数万两,此刻顺天府的大人想必正在好好招待他们。”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那鼻青脸肿的丫鬟,低声呢喃,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让人毛骨悚然:“顺天府的大牢,不知王妈妈去看过吗,听说光是行刑的工具,就有五十几种,不知道王贺松跟王管家,能挨到第几样。”
王管家正是王妈妈的儿子,他们母子两人一人做王映雪的打手,一人做王贺松的心腹,自觉比青玉这等不受宠的小姐更风光。
但这风光,也不错是摇摇欲坠的芦苇,他们哪来的自信,竟敢在自己这个宋家嫡长女面前耍威风?
“站起来。”青玉看向那个小丫鬟,她对这个丫鬟印象并不深,恍惚记得她叫飞霞,前世自己出嫁后,身边的丫鬟都是王映雪挑选的。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最后去了哪里,她也不曾深究。
但今生,这些小姑娘既然选择将忠诚交付给自己,自己也会回以光明灿烂的前程给她们。
青玉这简短的三个字仿佛给了飞霞莫大的勇气,她猛地爆发出力量将压着她的婆子推开,从地上蹦起来飞速跑到青玉身边,跟灵绣一左一右站定。
王映雪看着青玉三言两语就吓住了她的人,好不气恼,眼神一暗,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宋青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母亲的面恐吓王妈妈,你是要忤逆长辈吗!”
青玉颇觉嘲讽,重活一世,她听到最多的字眼就是胆大。可她真的胆大吗?比起王映雪的所作所为,她可以说是再规行矩步不过了。
不过是不愿继续当待宰的绵羊,这些人就一副被她冒犯到的样子。
王婆子被宋元珠这句话喊得回神,她虽担心儿子,但也知道夫人才是王家最大的靠山,只要夫人屹立不倒,王家上下都会安然无虞。
“小姐可是要包庇这个藏毒的丫头?”她冷冷地质问。
青玉一脸不以为意:“飞霞是我院中的丫鬟,她是否有罪应当由我这个主子来定,你一个下人动用私刑,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
她锐利的目光扫像王映雪和宋元珠,看得她们二人心头火猛地蹿高,几欲爆发!
“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乌头粉不是这小丫鬟私藏,而是由你授意要害我母亲?”宋元珠抓住这个把柄,心头激动,一张脸都涨红起来。
青玉并不接她的话,不紧不慢地看向一旁诊治的大夫:“是你说夫人中了乌头之毒?”
那大夫早就跟王映雪串通好了说辞:“正是,夫人下午所喝的茶水中放了大量的乌头,若非夫人命大,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此刻早已香消玉殒。”
青玉冷笑一声:“可我听说乌头是剧毒之物,哪怕只吃上那么一点,也会立刻腹部绞痛,指甲发黑,一盏茶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夫人中了乌头,不过片刻就恢复自如,甚至还有力气来教训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吃了乌头的症状。”
那大夫便道:“自然是因为夫人吃得少,所以才被老夫救了回来。”
“哦,那这么说,大夫是神医喽?”青玉俏皮地歪着头,仿佛真的对这个大夫十分好奇一般。
看着那大夫自得地拈须微笑,青玉不紧不慢地说着:“可光凭这位大夫的说辞,也不能完全说明夫人就是被这包乌头所毒害吧。毕竟乌头是知名的毒物,从未听过有人服了乌头还能生还。”
她在屋内旁若无人地踱了几步,视线缓缓地从屋子里的仆妇身上扫过,忽然抬起手指,指向其中一人:“不如就由你来试一试,试一试喝一点掺了乌头的茶水,看看这位大夫能不能把你救活,怎么样?”
……
室内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几乎连喘气声都没有了。
服用乌头?可是会死人的,她怎的这般轻巧地说出来。所有人都被大小姐这番丧心病狂、拿人命来做验证的做法给吓得不敢动弹。
“这位小姐,怎的如此很毒,竟然拿人命来玩笑!”那大夫仿佛被气到了,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得连嘴唇都在哆嗦。
青玉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是神医吗?有你在,又岂会出人命?”
这话说得那大夫一窒。
她环顾四周,除了灵绣和飞霞,其余奴仆俱是一脸惧意,连抬眼都不敢,生怕青玉的手指指向她们。
“你们方才也是亲眼看见,夫人服用了乌头却被人救活,那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大胆一点为夫人受一小点苦,就能为夫人扳倒一个眼中钉,这可是大大的功劳!”
“宋青玉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王映雪终于装不下去,扯着嗓子怒斥青玉,狰狞的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状如厉鬼。
“啊!”青玉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我明白了,原来夫人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地置我于死地。不是我说,夫人未免也太过小气,连一个小丫鬟的命都舍不得丢,怎能成事呀!”
她话语真诚,仿佛真的为王映雪出谋划策一般,直将王映雪气得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连呼吸都费劲了。
她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今天若不能借着此事将宋青玉打入谷底,日后宋青玉将成为她和珠儿最大的阻碍。不!她要宋青玉死!
“王妈妈,将这个心肠歹毒、下毒谋害嫡母的逆女拉下去,打五十大板!打完再来审问,看她招还是不招!”
王映雪几欲气急败坏,五十大板,她要打死宋青玉,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贱丫头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再也不想听她口中吐出让她目眦欲裂的话语,她要打得她奄奄一息,再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让她后悔,不该在宋府挑衅她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