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霍五太爷刚一走近,就已发现壁上的一道木门,心中暗喜,但此时大家虎视眈眈,他不好作声,立即伸出右掌,按在门上,吐出暗劲,只听“喀”的一声,木门应手而启。

要知在场的人,都是多年老江湖,霍五太爷朝右壁闪去,暴本仁、智光自然全看在眼里了。

霍五太爷右手堪堪按上木门,暴本仁和智光同时身形闪动,抢了过来。

宁胜天抬手发出暗号,郑玄通、柴一桂、娄通、敖六四位香主也毫不落后,一起抢了上去。

邢铿双掌接住皖西三侠的攻势,突然回过头来怒笑道:“好哇,老夫震碎书架,你们倒想捡现成的。”

右脚横移,正好挡在闪过来的暴本仁和智光两人面前。

暴本仁岂肯退让,口中暴喝一声,右手巨灵般手掌当头劈下,他身形高大,比邢铿高出一个头有余,这一记“白虎爪”,有如泰山压顶,朝他天灵抓落。

智光一声不作,右手直竖,朝邢铿左胁印到,他这一掌使出来的是“般若禅掌”,不带一点劲风。

邢铿也不怠慢,双手疾发,有掌上抬,迎向暴本仁抓落的掌势,左手提胸推出,迎向智光的一掌。

这一下双方势道都十分劲急,四只手掌同时接实,但听“啪”“啪”两声,暴本仁、智光二人被他震得退了一步。

邢铿武功纵然高过两人,但对方两人合力一击,力道就胜过他了,这一记硬接,就把邢铿震得身不由已,后退了一步,背脊砰的一声撞上墙壁。

神灯教四位香主是继暴本仁、智光两人之后抢过来的,眼看三人动上了丢,就刹住身形,但已到了密室门口。

李天云和霍天柱、谢东山本来联手对付邢铿一人,因邢铿舍了他们,闪身拦截暴本仁、智光两人。皖西三侠没有了对手,也相继扑到。

这下等于所有的人都涌到了密室门口。

不,还有两人没有过去,一个是李小云她躲在高背椅后面,一直蹲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透。

另一个则是苍龙宁胜天,他身为神灯教教主,一向自视甚高,凡事都由四位香主出手,从不亲自出手。这回依然手拄龙头杖,一手捻须,站在原地,没有抢过来。

这一段话,说来冗长,其实只不过是霍五太爷闪到密室门口,吐掌推开木门的前后,所发生的事。

木门开启禀霍五太爷当然迅速的闪了进去。

密室地方不大,自然一眼就看到南宫靖了,一时那还怠慢,探手就把南宫靖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提了起来,一个转身,到了门口,这时也正好是邢铿和暴本仁、智光硬接一掌,各目被展得后退一步的同时。

霍五太爷洪笑一声道:“大家住手,兄弟找到南宫靖了。”

苍龙宁胜天直到此时,才手提龙头杖,缓步走来,朗声道:“诸位请让开一点,霍老哥已经找到南宫靖,神灯教决不会把他抢跑,被他以旋风花杀害的人,诸如黄龙寺方丈,金刀掌门人,敝教金总护法、虎头庄侯庄主,如今都有人在这里,今晚没有到场的只有长安永胜镖局的人了,兄弟之意,此人应该由大家公决,诸位不可再意气之争。”

一面朝霍五太爷道:“霍老哥先把此人提出来。”

大家心中虽是不愿,但却没有人加以反对。

李天云眼看被人从密室中找到南宫靖,心头虽然暗暗怒恼,但自觉脸上无光,一时作声不得。

霍五太爷一手提着南宫靖大步走出,没人加以阻拦。

郑玄通等四人不待教主吩咐,等霍五太爷跨出木门,就不约而同的跨上一步,围在霍五太爷四周,加以保护。

邢铿道:“宁教主要把此人带到那里去?”

宁胜天大笑道:“兄弟说过,此子悉凭大家公决,敝教怎会把人带走?咱们就在这里借李老哥的书房问问他好了。”一面回头朝李天云拱拱手道:“李兄可否请贵价掌灯,咱们也好坐下来谈。”

谢东山朝门口道:“义钧,要他们掌上灯来。”

宁胜天道:“霍五兄,此子武功极高,你先替他解开哑穴,四肢穴道暂时封着就好了。”

霍五太爷答应一声,举手在他后颈一推,解开了哑穴。

南宫靖(侯元)双目一抡,看到这许多人围着自己,其中还有掌门人大师伯在场,不觉心中一喜,大声叫道:

“大师伯,我不是南宫靖,弟子是侯元。”

暴本仁双目圆睁,洪声说道:“你会是侯元?”

李天云忙道:“兄弟找到他的时候,他神智迷糊不清,但刚才兄弟问过他,他一回说是侯元,一回又承认他是南宫靖。”

话声未落,突然两声“嗤”“嗤”轻响,灯烛忽灭,一道人影,快如飞鸟,从门口激射而人,朝南宫靖(侯元)扑来。

神灯教的四位香主依然围着南宫靖戒备,郑玄通、柴一桂耳中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还没看清人影,首先发难,各人发出一掌。

那人身法奇快,身形一偏,忽然抢落地面,避招发招,向两人还击了一掌。

郑玄通一招落空,右手一收再发,又拍了过去,柴一桂同时矮身进招,一记“阴手”朝那人身后印去。

霍五太爷也在那人飞扑而来的同时,一手抓起南宫靖往后疾退了两步。

宁胜天目光一注,看清来人只是个二十来岁的蓝衫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甚是俊逸。

以郑玄通、柴一桂的身手,两人同时出手,居然没有把他逼退一步,这就沉声道:“郑香主你们住手,老夫有话问他。”

郑玄通、柴一桂听到教主的喝声,立时收手后退。

这时灯烛已重又燃起。

宁胜天又道:“小兄弟是什么人?和南宫靖有何关系?”

蓝衫少年道:“你管我是谁?”

话声出口,只见他身形一晃,就已欺到霍五太爷面前,右手伸缩之间,闪电般拍出三掌,左手一探,却朝南宫靖拉来。

留太爷不觉一惯,暗暗叫了一声:好快的身法。

口中嘿了一声,身形疾转,带着南宫靖斜退一步,右手齐胸推出。

江湖上很少人看到过霍五太爷出手,就是神灯教四位香主也没有见过,但看他刚才闪避蓝衫少年抢奔过去的身法,身子虽然高大,却是轻巧已极,尤其这一掌,平胸推出,劲气逼人,站在他边上的人,都可感觉出来!

那知蓝衫少年竟然视若无睹,一个人如影随形,跟着跨上一步,只有肩头微侧,就把霍五太爷的一举让开,右手发掌,左手依然来抢南宫靖。霍五太爷看得暗暗惊异,忖道:“这是什么身法?

心念方动,右掌迅疾无侍的以攻还攻,接连出手抢攻,左手往后一揽,把南宫靖移到了身后。

两人各以右手应敌,剩下的左手,一个人来抢南宫靖,一个不让他把南宫靖抢去,眨眼之间,两人就已互相抢攻了八九招,出手之法,叹为观之。

郑玄通、柴二桂因教主要自己两人退下了,教主没有出声,就不好再出手。

暴本仁洪笑一声道:“好小子,看来你是南宫靖一党了。”

口中喝着,五指箕张,朝蓝衫少年肩后抓去。

他“白虎爪”威力奇强,例无虚发,这一抓之势,快若雷奔,蓝衫少年右手正在和霍五太爷互搏,忽然身形一侧,左手往后疾拂,五指指尖宛如五支尖锥,划向暴本仁的脉腕,手势十分轻快。

暴本仁几乎被他划上手腕,抓出的手爪急忙一缩,收了回去,这一下可把他激怒了,暴喝二声:“好小子,有你的,嘿嘿,老夫若是拿不下你,还用在江湖上走动?”

右手刚缩,左手一掌拍了出去。

就在此时,突听“呛”的一声,一道银虹从蓝衫少年身边亮起,手腕一振,嗡然有声,一支长剑突然化作两道银芒,一取霍五太爷,一向暴本仁手掌削来。

蓝衫少年面对霍五太爷,暴本仁却在他身后左方,他这一剑居然同时攻向前后两人!

宁胜天看得不由望然动容,低声道:“会是分光剑法!”

霍五太爷以一只右手和蓝衫少年抢攻,此时乍见他忽然使出剑来,而且一缕银芒直射自己眉心;也不觉激起怒火,大喝一声,右手疾扬,打出两枚铁胆。

一枚撞向刺来的长剑,一枚却向蓝衫少年心窝射去。

暴本仁一生从不使用兵刃,他看蓝衫少年的剑光削向自己手掌,不觉洪笑一声,手掌一翻;疾向剑身拍去。

三人出手,同样迅速,只听“当”的一声,蓝衫少年刺向霍五太爷的剑光首先碰上第一枚铁胆。

“当”声方起,紧接着又是“当”的一声,那缕剑光居然又接住了直奔他胸口的第二枚铁胆,把两枚铁胆一齐击落。

不,剑光劈过,两枚铁胆立被迎刃剖开,跌落地上。

再说削向暴本仁手掌的一缕剑光,在暴本仁手掌翻起拍向剑身之时,突然隐去,也不,那缕剑光有若灵蛇,随着他手掌翻转,现在却对准他掌心射来。

暴本仁发觉剑光寒气森然,对方手中绝非普通长剑,赶紧往后斜退了一步。

“呵呵!”就在暴本仁斜退开去的同时,他原来站立之处,却有人呵呵一笑,接着只听一声苍老声音说道:“小兄弟且让开些厂

蓝衫少年声音入耳,身上就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向旁移开了一步。

要知此刻在这书房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谁也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却凭空多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却已站在暴本仁刚刚退开的位子上。

这句话,自然听得在场的人猛然一惊,急忙定睛看去,就在暴本仁和蓝衫少年之间,果然已经多了一个长须长发不僧不道的老人。

这人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市长袍,长发披肩,空着双手。

无形刀邢铿双目盯住,沉喝道:“朋友何方高人?”

这话宁胜天、暴本仁也正待出口,但听邢铿问了,两人就没有作声。

长发老人微微一笑道:”高人不敢,老夫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之人,贱号说出来了也没人知道,不说也罢,可以奉告的,是老夫此来,要把南宫靖带走……”

说到这里,探手把南宫靖从霍五太爷身边拉了过去,他出手不快,但霍五太爷竟似毫无反应,任由他把南宫靖拉走。

长发老人把南宫靖拉到身边,说道:“老夫失陪。”

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带着南宫靖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大家暴喝之声跟着响起。掌风拳劲,也相继交汇击到。

蓝衫少年尖叫一声:“你把南宫靖留下。”

身如一缕轻烟,衔尾急追出去。

紧接着但见人影飞闪,大家都追踪往外掠去。

李小云看他们为了一个假南宫靖,互相争夺,不觉暗暗好笑,这时大家都追了出去,她也趁机悄悄闪出,离开龙眠山庄。

侯元感到身上一轻,被制的穴道全解开了,他忍不住霍地睁开眼来!

他才发现身在一处岩洞之内,四周虽然有些晦暗,但前面有一个比人略低的洞口,可以透射进淡薄的天光。

这时敢情天色才亮没有多久。

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瘦高人影,没待自己开口,已经呵呵一笑,说道:“南宫靖,你醒过来了,老夫带着你已经奔出百里之外,那些人再也不可能追上你了。”

侯元努力凝神看去,这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长发披肩、长须垂胸的老人,他面向里首,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神,宛如两点寒星,含笑望着自己。

自己从没见过此人,心中不禁暗暗喃咕:他把自己弄到岩洞里来,当然也是为了达摩手书“洗髓经”了。

看来大师伯(暴本仁)口口声声说要替爹报仇,要活捉南宫靖,原来也是为了凯觎“洗髓经’,只是他们怎么会把自己认作南宫靖的?霍天柱那老贼点我五阴绝脉,不知这长发老头又要如何折磨自己了。”

心中想着,不觉面有怖色,扑的跪到地上,连连磕头道:“老人家把晚辈救出来,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真的不是南宫靖……”

长发教人没待他说完,呵呵一笑道:“你不是南宫靖,你是侯元,对不?”

侯元连连点头道:“是的,晚辈真的是侯元。”

长发老人含笑道:“今晚在龙眠山庄要掳你的可知道是些什么人?”

侯元道:“他们点了晚辈穴道,后来他们为了要问晚辈的话,才解开哑穴,晚辈看到的有神灯教主宁胜天、庐山黄龙寺的智光,金刀门无形刀邢铿、皖西三侠,还有晚辈的大师伯……”

“哈哈!这就是了。”

长发老人道:“别人会把你认错,暴本仁是你大师伯,也会把你当作南宫靖……”侯元道:“但晚辈真的是……”“哈哈,小伙子不用说了。”长发老人接着道:“你到了这里,就不用怕他们找你,而且老夫也不允许他们再找你,唔,你可知道这些人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侯元已经从李天云口中听出口风,这些人要找南宫靖,是为了一本达摩手书的“洗髓经”。

但侯元是个极工心机的人,你不说?他岂肯先说,故意摇摇头道:“晚辈不知道。”

长发老人突然哼了一声道:“这些人你争我夺,无非是为了一册达摩着的‘洗髓经’,当年围攻你爹,搜不到“洗髓经’,又去找你母子,其实那册‘洗髓经’早已被老夫从你爹身上取走……”

侯元听得心头一宽,他既然得到了“洗髓经”,那就不会向自己严刑逼供了,一面道:

“老人家……”

长发老人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不用心急,老夫昔年取走你爹的‘洗髓经’,可不是凯觎达摩武学,原是想斧底抽薪,他们搜不到,好死了这条心。因为其中有两个人,老夫和他们先人有旧,希望他们从此悬崖勒马,不料他们又会去找你母子,老夫只好通知你娘先行避开,老夫又把你送交方外老友为徒,你师傅问你姓什名谁?老夫告诉他暂时就让他姓老夫的姓吧,你叫南宫靖,就是这样来的。哈哈,这句话,如今一晃眼十七年了,那时候你才不过三岁,小伙子你今年二十岁了吧?”

侯元原是城府极深的人,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连忙点了点头。

长发老人含笑道:“老夫当年取走你爹的‘洗髓经’,原想过些日子再还给他,那知从那时候起,你爹就失去了踪影。这册‘洗髓经’就一直留在老夫身边,过了十七个寒暑,前些日子去找你师傅,他说已经打发你到江南来了。直到前天,老夫才听说你被李天云擒到了龙眠山庄,唉,老夫真想不到李长虹的儿子,竟然如此不肖……”

侯元心里有了底,立即俯伏在地,连连叩头道:“老人家,你不但是晚辈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爹、我娘的大恩人……”

“哈哈厂长发老人掀髯大笑道:“小伙子,你现在还说你是侯元吗?”

侯元道:“晚辈因他们几拔人到处追踪,被擒到龙眠山庄之后,霍天柱又点晚辈五阴绝脉,逼着晚辈说出爹的下落,晚辈只好一口气否认,说晚辈乃是侯元……”

“起来,起来。”

长发老人一挥手,把侯元身子托了起来,说道:“你师傅虽然已把一身本领都传给了你,但你总归年纪还小,内力不足,否则以你所学的能耐,李天云等三人岂能逮得住你?”

侯元垂手应了声是。

长发老人又道:“你师傅教你的是‘易筋经’,但‘易筋经’要练得精深,非下数十年功夫,不足大成,如果先练‘洗髓经’,就可事半功倍,从今天起,老夫就传你‘洗髓经’口诀,不过老夫不能久留,咱们就以三天为期。”

这三天之中,你务必把经文全部读熟,然后在这里静心修习,老夫预期大概有三个月工夫,你差不多也可以练会了。至于这册东西,老夫本可交还给你,因你年事太轻,又毫无江湖阅历,留在身边,总是不妥。老夫还得送给你师傅去保管,所以这三天之内,你得把口诀全背熟了,而且还要学会它才行。”

这对侯元来说,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此际遇,心头大喜过望,他为人机伶,不觉又拜了下去,说道:“晚辈蒙你老人家垂青,无以为报,晚辈从小姓了你老人家的姓,晚辈之意,想认你老人家作义父,不知你老人家肯不肯收晚辈这个义子?”

长发老人听得呵呵大笑,说道:“老夫当年原为有不少人要找你母子,所以你师傅问你姓名,老夫随口说了句暂时叫他姓我的姓好了。这句话,当时虽是随口说的,但既然种了因,才有今天的果,老夫一生既无妻儿,又无门人,哈哈,临老收个螟蚜子,倒也不错。”

侯元听到这里,立即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口中说道:“义父在上,孩儿给你叩头。”

长发老人老怀弥慰,一手抚髯,呵呵大笑,抬手道:

“够了,你可以起来了,老夫刚才说过,只能在这里待上三天,时间宝贵,你还是去读口诀吧!”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册薄薄的手抄本,递到侯元手中,说道:“你拿去熟读口诀,这本册子上,有许多细字批注,乃是后人研读心得,你先不用看,把一篇背熟了,再详细研读注解,然后再读第二篇,务必背得滚瓜烂熟,才能牢记在心,老夫此时就要下山去采办粮食,晚上老夫再传你练法。”

侯元伸出双手,接过手抄本,长发老人就举步往洞外行去。

侯元真想不到会有此奇遇,手中拿着达摩手着“洗髓经”,心中暗道:“他已经走了,自己既已得到这册武功秘经,不如趁早离去的好。

但继而一想,觉得不妥,这位南宫老人家武功高不可测,他回来如果找不到自己,势必下山去找,自己脚程万万不如对方,一旦被他找到,就有口难辩,何况皖西三侠、智光、无形刀邢铿等人,也一定会在四处找寻自己,天下虽大,没有一处藏身之处。

倒不如依照南宫老人的吩咐,先把口诀背熟了,由他传自己练法,省得自己去摸索,三天之后,他虽把这册东西收去,自己也已背熟,索性就在这里用功苦练,等练会了再下山不迟。

他经过一番考虑,也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当下就走出洞口,准备就着阳光坐下来读书,那知一跨出洞口,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座岩洞,竟在一座插天高峰的半山之上,离洞口不远,就是壁立千刃的悬崖,脚底下白云如絮,看不清下面究有多深?就是要自己下去,只怕也无法下去。

他不敢多看,而且时光也十分宝贵,回入岩洞,就在洞口内倚壁坐下,翻开书本,里面果然有总诀,以及运气行功,洗髓练形等篇,文字深奥奇崛,多不可解。

字行之间和上下天地头都有密密麻麻细如蝇头的注解,几乎全写满了,看字迹显然有许多人的批注?

当下就依照南宫老人的嘱咐,先就经文专心诵读起来。

快近中午,只见人影一闪,南宫老人已在洞口现身,他两手提着两个大麻袋,看到侯元正在专心诵读,意似颇为嘉许。

侯元赶紧忙放下经书,站起身,恭敬的叫了声“义父!”

南宫老人含笑道:“这两袋东西,老夫是从六十里外的镇上买回来的,光是一百斤白米,大概够你吃三个月了,来,现在咱们可以做饭了。”

侯元跟着他走人洞中。

南宫老人放下麻袋,一袋是食米,另一袋中有铁锅、碗筷,和卤菜、笋干、肉脯、风鸡之类,看来果然可以食用三个月了。

侯元道:“义父太费事了,孩儿随便吃就可以了。”

南宫老人呵呵笑道:“三个月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也不算短了,人是铁,饭是钢,总得把饭下得下去。”

侯元装出一脸感激之色,说道:“您老人家太好了。”

他捧起米袋,跟着南宫老人走向洞后,这里就嫁进入屏风后面一般,虽是岩洞,却像条狭长的谷地,洞顶隐隐透下天光,却不知光从何来?

右首石壁间有水潺缓,下有面盆大一个石潭,积水盈尺,左首壁下叠石如灶,南宫老人正好把铁锅放到上面。

侯元喜道:“这里倒是天然的厨房。”

南宫老人微微一笑道:“这座石窟,原是一个修道人的住所,四十年前,被老夫无意中发现,这修道人自称即将尸解而去,把这座洞府举以相赠,昨晚老夫带着你出来,才想到你正好在这里修习‘洗髓经’,因为这里长年白云封山,人迹罕至,是练功最理想的地方。”

侯元乘机问道:“方才义父下山之时,孩儿跟着出去,看到洞外壁立千仞,无处着足,三个月之后,孩儿如何下得去呢?”

“哈哈!”南宫老人仰首大笑道:“山石不是整块生成的,其间多少总是有缝隙的,如何着足,那要看你如何走法?你练了三个月‘洗髓经’,若是连区区石壁都下不去,岂不愧对达摩师祖了?”

侯元不信的道:“孩儿只要练习三个月,就能下得去吗?”

南宫老人道:“洗髓经功参造化,有脱胎换骨之效,尤其是年轻人步上武学的金阶,旁门中人,得到它可以伐毛洗髓,更上层楼,所以才会有许多人心生觊觎,岂是普通内家功力。而已?”

侯元听得更是喜不自胜,口中唯唯应是。

午餐之后,侯元继续背诵经文,把一篇总诀背熟之后,逐句细读注释,他人虽聪明,但对这些细注似懂非懂,无法领悟。

吃过晚饭,南宫老人才要他放下经书。口授运功诀要,一面说道:“经文深奥艰涩,你一时之间也无法领悟,老夫要你背熟,只要你牢记在心而已,日后你练到某一阶段,自会慢慢领悟,所谓水到渠成,就可豁然贯通,现在你只要按照老夫传你的运功法门,勤加练习就好,三月工夫,必有小就。”

侯元只是逐句牢记在心,不敢多问,怕自己露出破绽来。(那是因南宫靖已经练成“易筋经”,和“洗髓经”同属达摩祖师的手着,怕南宫老人发现了)依言就席地坐下,眼目练功。

幸好南宫老人也并没多问,自顾自的瞑目垂帘,趺坐不动。

他自小就练白虎门的内功,地下过十多年的苦功,内功已有相当基础。因此练习“洗髓经”虽有许多不同之处,但南宫老人说过,“洗髓经”对练习旁门功夫的人,有伐毛洗髓之功,可以更上层楼。

可见“洗髓经”的内功,并不排斥你原来所学的功夫,只是把你导向正途而已,是以对侯元来说,练起来也并不感到吃力。

第二日早晨,侯元继续捧着“洗髓经”念诵经文,晚上,由南宫老人继续传授运功心法。”一连三天,侯元不但已把经文背熟,就是许多细字注解,也都牢记在心。他自己知道除了这三天时间,这一生就永无机会再看到这本“洗髓经”,自然要全心全意把它一字一句都背下来。

每天晚上,都由南宫老人讲授练功心法,三个晚上,也正好把“洗髓经”的练气行功诀要全部讲完,他讲得十分详尽,侯元自然也都牢牢记住。

最后,南宫老人收回“洗髓经”,纳人大袖之中,却从袖中又摸出三页发黄的纸张,递给侯元,说道:“孩子,洗髓经原是你父之物,老夫不过依据经文,加以传授而已,你既是老夫义子,它夫一生从未收徒,照说你应该就是老夫的传人了,但你学会“洗髓经’,已是天下至高武学,只要假以时日,不难大成,再去学旁的杂学,徒费心力,这三张纸上,乃是老夫昔年仗以成名的‘五行掌截脉手法’,对你行走江湖,不无小补,上面注解说得很详细,暇时不防练练,也还有用,你收下了。”

侯元扑的跪倒地上,说道:“孩儿叩谢义父。”

才恭恭敬敬的用双手接过。

南宫老人道:“好了,你去练功吧,这三个月之中,务必日以继夜的勤练,不可间断,否则会前功尽弃,你要切记。”

侯元收起“五掌”三页纸张,口中应着“是”,就坐下来练功。

第四天一早,侯元练功完毕,睁开眼来,南宫老人已经不在,心知他走了,心中反倒放下了一块沉压的石头,他这一走,至少不会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了。

这三天之中,他早巳发觉自己脸上被人易容了。

那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早晨,掏水洗脸时发现的,照在潭水中,看到自己一张脸竟然变成了南宫靖,初时不由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难怪这许多人都会把自己当作南宫靖,接着又大吃一惊!

目前南宫老儿正在要自己练习“洗髓经”,一旦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岂不弄巧成拙,露出破绽?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就毁于一旦了!

心头这一急,非同小可,急忙照着潭水,仔细察看,脸上虽沾了水,差幸并未洗去,从那一天起,他几乎不敢再去洗脸。他在没有下山之前,要继续扮演下去,如果洗去了易容药物,万一南宫老儿突然又回来了该怎么办?

他怎知竹逸先生(刘转背)的易容药,不用洗容剂,就是热水也洗不去的。

这一来,几乎在江湖上引出一场轩然大波。此事后话,暂且搁下不提。

再说李小云悄悄退出龙眠山庄,一路奔行,快到别峰禅院,瞥见前面山径上正有一个人影也朝别峰禅院走去。

有人走在前面,她只好放慢脚步,远远的跟在这人身后而行。

她这一放慢脚步,才看清前面那人这一路行来,脚下踉跄,走得跌跌幢幢,好像喝醉了酒一般!

李小云当然清楚,这一带根本没有卖醉的酒店,何况此刻三更已过,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不会从十里外跑上山来,那么……

前面那人这时已经走近别峰禅院大门,但他却脚步歪歪斜斜的朝着东首围墙绕行过去。

李小云不禁心中一动,忖道:

“莫非这人也住在别峰禅院里?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你,只见那人已在围墙下停下步来,他右手掩着胸口缓缓舒了口气,双脚一顿,纵身朝墙上纵去!

但就在他身子跃到围墙上的时候,忽然一个倒栽葱往下跌坠下来,“砰”的一声,仰天跌昏过去!

李小云心中暗道:“他负了伤!”

急忙纵身掠去,落到这人身边,低头一看,黑夜之间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他脸如白纸,气息微弱,看他模样年纪不会大大。

“看来这人伤得不轻,自己该不该救他呢?”

李小云正在犹豫之你,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奔行而来。

接着只听一个尖沙而略带阴森的声音传了过来:“属下看着这小子从这里来的,他中了掌门人一掌,伤势不轻,很可能躲进寺里去了。”

李小云站在墙脚跟,原是暗角上,这里草长过人不易被人发现。听到说话的竟是虎伥夏侯前,急忙蹲下身去。

接着只听黑豹侯休的声音说道:“老叔,大师伯说这人武功极高,很可能是南宫靖一党,咱们务必把他逮住,那就快进去搜!”

只听“嘶”“嘶”两声,两道人影越墙进去。

李小云听他们说这人是南宫靖一党,登时想到方才冲进书房拼命来救侯元的人,一身武功果然极为高明,那么自己遇上了,就非救他不可,一念及此,赶紧双手抄起那人,一个箭步,朝左首一片松林中掠去。

在林中又走了十来丈远近,看看入林已深,才把那人放到地上,直起身子缓缓舒口气!

这人经李小云双手抄着身子,走了一段路,这一放下,悠悠醒转,口中发出一阵呻吟。

李小云低声道:“兄台醒过来了?”

那人候地睁开眼来,问道:“在下伤得很重,是兄台救了我吗?”

李小云道:“很抱歉,我身边没带伤药,刚才兄台跌落围墙,人已昏了过去,在下看到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两人追着兄台前来,才把你扶到树林里来的。”

正说之间,只听林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少说也有四五个人,不用说是虎头庄的庄丁们随后赶来了。

李小云因这人伤势极重,自己身边又没有伤药,而且虎头庄的人又追踪而来,自己既无法把他伤势治好,以自己的武功,也敌不过虎伥夏侯前和黑豹侯休两人,当真是心余力细,正感为难!

这一瞬间,忽然脑你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计较,这就蹲下身子,低声道:“这位兄台,在下知道你是南宫靖的朋友,在下也是南宫靖的朋友,只是在下身边没有疗伤丹药,无法把兄台治好,而且虎伥夏侯前等人,又在林外四处搜索兄台,时间稍长,难保不被他们找到。”

那人目光一注,说道:“你也是南宫靖的朋友,你不用管我,快些走吧!”

李小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既然遇上兄台,自是不能袖手不管,但被他们找上了,他们人多,在下又不是他们对手,因此想到了一个计较,那是权宜之计,不知兄台是否觉得可行?”

那人问道:“兄台有何妙计?”

李小云和他低低说了两句。

那人迟疑的道:“兄弟此计不错,只是侯元……”

李小云道:“没有问题,在下几天前在汤王庙附近看他被人掳走的,没人知道,兄台只要小心应付就好。”

那人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好了。”

李小云道:“兄台既然同意,这里太黑了,在下扶你再走一段路,至少要有天光的地方,才能施展。”

那人又点点头。李小云就扶着他站起,缓缓穿林而行,不多一会,已经穿出松林,到了一处小山丘间,李小云扶着他坐下,从怀中取下一只扁形铜盒,那是师傅送给他的易容工具,她藉着星月,仔细端详着这人脸型,揭开盒盖,就动手替他易起容来。

那人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李小云一面动手,一面说道:“在下宫飞云,你呢?”

那人道:“在下丁玉郎,宫兄怎么认识南宫靖的?”

李小云道:“他是在下表兄,十天前,他曾到过舍下,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匆匆走了,在下是奉家母之命来找他的。”

他口中说着,双手丝毫没停,不过顿饭工夫,就已完成工作,收起铜盒,说道:“好了。”

丁玉郎道:“宫兄原来是易容好手,真是多谢你了。”

“这是雕虫小技。”

李小云凝着双目,又仔细看了一阵,才道:“大概没有什么破绽了,你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他们看出来了。”

丁玉郎道:“好,咱们那就开始吧!”

李小云道:“丁兄伤势极重,就在这里坐着,兄弟这就去把他们引来。”

说完返身入林,立即伸手从身边抽出长剑,口中大喝了一声。

她跟竹逸先生(刘转背)学习易容,也学会了改变声音的诀窍,因此第一声大喝之后,又换了一个人的声音,大声吆喝,接着长剑挥舞,左手也一记又一记的拍出掌风,好像两个人在树林中叱喝动手,打斗得十分激烈。

这样做,自然为了要让站在林外虎头庄的人听到了。

庄丁们听到林中有人动手,自然会赶着去报告虎伥和他们大少庄主黑豹的了。

李小云一个人挥剑、舞掌,连声吆喝,却也,打得有声有色,而且逐渐朝林外移去。

(丁玉郎坐的方向)然后一跃出林,低低的道:“丁兄小心,在下失陪了。”

身形移动,一下掠人林去,还没走到一半,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林外(别峰禅院方向)窜人,心中暗暗一笑,立即提气跃上一棵大树,隐住了身子。

原来李小云给丁玉郎想的办法,是把丁玉郎扮成花豹侯元,林中一阵打斗,丁玉郎可以装作负伤,让庄丁们护送回去。

虎头庄的人自会给他治伤,等伤养好了,就随时都可以离开虎头庄。

李小云回到禅院客房,悄悄穿窗而人。

南宫靖依然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看到李小云回来,睁眼问道:“兄弟刚回来吗?”

李小云回到他对面的床上,低声道:“时间不早,快些睡吧!”

脱下靴子,和衣躺下,拉过一条薄被,盖到身上,合上眼皮,不再作声。

南宫靖心智受迷,她说要睡了,就不会多问,也就自顾自瞑目垂脸,继续运功。

李小云人虽躺下了,但今晚遇上的事情,却一幕接一幕的从心头升起,叫她如何睡得熟觉?

她出生在武林世家——龙眠山庄,自小也读过不少书,从小到大,心灵中最钦佩的就是爹。

爹一生以侠义自居,为人正直,不但是形意门的名宿,也广为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所推重,遂有皖西三侠之誉。

但今晚她看到了爹的另一面,为了凯觎南宫靖父亲的一册达摩“洗髓经”,不惜劫持南宫靖,在密室中严刑逼供?虽然掳来的并不是南宫靖,但先前说的要替南宫靖医治所中迷药,显然只是骗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爹和霍二叔、谢三叔成名多年,盛名得来不易,何用再去强取豪夺,凯觎人家的东西呢?

南宫靖,原来姓上官,不姓南宫,那么他应该叫上官靖了?

她情不由己的睁眼望望南宫靖,心中暗道:他幸亏易了容,有这许多武林高手在找他,真是寸步难行了。

哼!这些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什么白道、黑道?为了一册“洗髓经”,就这样不挥手段!

师傅要自己和他一起前去九华,不知去找什么人?看来江湖虽大,真正帮助他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还有丁玉郎,倒也是个血性汉子,为了救他,奋不顾身的抢人书房来,这人一身武功,看来十分了得,可惜他不知道那个南宫靖其实只是侯元而已!

都是旋风花害人,不知旋风花又是什么人?”

南宫靖应该不是旋风花,但从种种迹象看来,南宫靖和旋风花又好像有着关连……

她越想越觉得思绪紊乱,只有等南宫靖清醒过来,才能解得开谜团。

窗前已经透进微弱的鱼白,天色正在逐渐黎明。

李小云还是没有丝毫睡意,索性坐了起来,穿好靴子,跨下木床。

南宫靖也及时睁开眼来,说道:“兄弟,你一晚都没睡着?”

李小云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靖跟着下床,说道:“我听你呼吸的声音,就知道你没有睡着了。”

李小云压低声音道:“我们要去九华,自然要早些起来赶路了。”两人匆匆洗完毕,在斋堂喝了两碗稀饭,就离开别峰禅院,奔向大路,朝安庆方向行去。

(竹逸先生要他们去九华,由安庆(今怀宁)渡江,就是九华山了。)傍晚时分,赶到高河埠,向当地农家借宿一宵,翌晨继续上路,中午在西路道(地名)打了个尖。

午后天气突然变坏,寒风如剪,天空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但谁都看得出这是快要下雨的景象。

李小云道:“大哥,我们要快点走了,能够赶到安庆城里,就不怕了。”

两人脚下加紧,遁着大路奔行,快到十里铺,天空就打着闪,雷声隐隐,已经洒下黄豆大的雨点!

李小云急忙叫道:“快走,我们到十里铺避雨去。”

脚下加快,领着南宫靖往前直奔。

她知道十里铺有一座茶亭。

茶亭,顾名思议应该是一座供路人茶水的亭子。但这里的茶亭,却是一座庙宇。

正当大路之旁,山门前左右廊下三面都放着长条石凳,中间各有一个茶桶,装满了茶水。

进入山门,从左右两边长廊可以通往大殿,大天井南首,则是一座高大的戏台,面向大殿。

李小云和南宫靖奔人庙前的茶亭,雨已越下越大,泼得两人一头一身都是雨水。

这时庙前方广数丈的茶亭中,已经站满了避雨的人。

两人奔入廊下,第一件事,自然要先拍拍身上的雨水,轻轻吁了口气,现在已经站停下来,才看清茶亭里面这些避雨的人,有贩夫、走卒、商贾、妇女,也有身穿劲装,腰佩兵刃的壮汉,像是镖局中人,形形式式,怕不有二三十个人。

檐外,雷电风雨交作,雨下得越来越大。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尚武,这雨只怕一时三刻停不了,咱们还是到里面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头戴毡帽的矮胖老者,上身穿一件蓝布大褂,扎脚裤,生得浓眉扁脸,两鬃花白,肩膀极阔,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练武的人。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紫脸膛,五官端正,精神饱满,颇有英气。闻言躬身道:“老爷子说得是。”

话声一落,朝身后挥了挥手。

戴毡帽老者就举步朝庙门走去,紫脸青年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接着只见十多个穿蓝色短衣的汉子也立即跟着他身后就走。

李小云跟爹时常在江湖走动,自然看得出来,这批人该是镖局中人无疑。

她也觉得这场雨下得很大,一时停不了,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那老照头说得不错,不如到里面去。心念一转,也就轻声道:“大哥,我们也到里面去你说好不?”

南宫靖一切自然以她为主,点着头道:“好。”

李小云转身就走,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庙门,折而向左,那是一条长廊,绕过大天井,迎面就是一座宽广的大殿。

两人走进大殿,只见神龛左首有人生了好大一堆火,已有不少人围在火旁烤着被雨淋湿的衣物,刚才进来的老者和紫脸青年等人已经围了上去。

李小云和南宫靖身上长衫也被淋湿了,很自然的跟着朝着火堆走去。

熊熊火光照到脸上,就有炙热的感觉,身上衣衫也开始冒着热气。

这一霎间,李小云忽然蓦地一怔,因为她看到前面蹲着的三人,竟会是爹和霍二叔、谢三叔!

差幸自己两人站在他们身后,他们当然不会看到自己二人。她悄悄拉了一把南宫靖的衣袖,脚下往右边移动。

恰好一阵脚步声杂沓的往里走来,把两人走动的声音掩了过去。

只听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赫的笑道:“好极,这里还生了好大一堆火。”

李小云心头又是一怔,这说话的声音不是暴本仁还有谁来?跟着他身后走人的还有黑豹侯休、花豹侯元和虎伥夏侯前,以及八名虎头庄的庄丁。

那侯元自然是丁五郎乔装的了,看他由两名庄丁挽着走动,可见伤势还没痊愈。

因为暴本仁声音洪亮之故,在殿上烤火的人就有不少回头看去。

白虎神暴本仁身躯高大,双目凸出,精光闪闪,只一瞥就已看到蹲着烤火的皖西三侠,这真是冤家路窄,口中发出一声洪笑,大声喝道:“好家伙,皖西三侠都在这里,这当真巧极,你们总记得咱们还有一笔账挂着没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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