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一直认为在评价朱棣或朱允炆作为帝王是否合格的时候。
不应该批评他们身后那些效忠于他们的人。
因为臣子的忠贞和帝王的能力是不同的范畴。
他不能因为朱允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就质疑“牌”的质量。
也不能因为朱棣是通过靖难登基。
就把他麾下的将士说成帮凶。
徐辉祖从小受教于徐达，受恩于朱元璋。
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勋贵，他要做的首先是忠于皇帝。
这种“忠”就是古代士大夫所谓的“尽心于人”。
换句话说，徐辉祖忠于的不仅仅是皇权。
而是正义和恩义，这是一个他心目中的信仰。
对此苏阳只能说一句：“尽心于君”不等于“尽心于国”。
听到这，徐妙云整个人已经跌坐在了朱棣怀里。
很是悲伤的说道：
“我不怪大哥选择了皇帝。”
“但替这样的君主送命，大哥真的认为值得吗？”
“莫非他的忠心就是如此的不分好坏、不分时宜的？”
“哪怕他效忠的皇帝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他还是眼眨也不眨地往前冲。”
“他守住了自己的忠心，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如此的他真的就对的起徐家的列祖列宗吗？”
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只剩下了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道衍和尚忍不住叹道：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魏国公真的是太过忠义了。”
“可惜坐在皇位上的朱允炆辜负了他。”
好半响，徐妙云才终于缓了过来。
“我大哥他，最后如何了？”
“魏国公一脉就这么完了吗？”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徐王妃的言外之意。
她想问的是，朱棣有没有杀了徐辉祖。
如果徐增寿死在了朱允炆手里，徐辉祖又死在了朱棣手里，那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场靖难了。
朱棣很是着急的说道：
“妙云，你相信我，就算如此，我绝不会对大哥下手的。”
听到这个问题，苏阳终于松了口气。
娘的，总算有个好消息可以说了。
否则他都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了。
苏阳不是傻子，间疏不间亲。
让当着朱棣和徐妙云的面一直讲坏话。
再这么下去，他感觉自己一定会被朱棣狠狠的记上几笔了。
苏阳深吸了一口气道：
“燕王大获全胜进入南京后，他都还在继续率兵抵抗。”
“得知朱允炆出逃后，他还死活留在父祠里面，硬是不肯出来迎接王爷。”
朱棣的面色都有些阴沉了，咬着牙说道：
“这个倔驴！”
苏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朱棣道：
“考虑到魏国公的面子，王爷还是亲自面见徐辉祖。”
“想让他说些好话，以示拥戴。”
“不过......”
“后来王爷又退一步，让他把想说的话写出来。”
“没想到魏国公大笔一挥：“中山王开国功臣子孙免死”。”
徐妙云闻言登时就忍不住怒斥道：
“大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一定要将整个徐家都送了他才甘心吗？”
书房中的其他人也很是无语。
无他。
所谓的功臣后裔，可以免死。
这就是想屁吃。
归根结底，还要看坐在皇位上的人认不认。
别的不说，朱棣他爹朱元璋就是翻脸不认人的典范。
李善长不也有这个吗？
最后还不是一家都死的差不多了。
苏阳想了想说道：
“或许是魏国公知道有您在，无论如何王爷都不会对除他以外的其他徐家人下手吧。”
听到苏阳的话，徐妙云很是不满的说道：
“所以，他就只顾着成全自己的忠义。”
“弟妹不管就算了。”
“连他自己的子女也不管了。”
苏阳耸了耸肩，这他就不知道。
“但是王爷考虑到杀了他，您定然会伤心，这才暂时忍了这口气。”
“只是革去了他的俸禄和爵位，软禁在家。”
“在魏国公病逝后，王爷还以“中山王不可以无后”为由，让他的长子徐钦承袭“魏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听到这话，徐妙云很是感动的看向朱棣：
“妙云代大哥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朱棣的脸上登时便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而且岳父大人一直很是用心的教导我，我岂能让他无后。”
他可不是一直这么的有情有义嘛。
这一点，苏阳也不得不承认。
起码永乐朝的功臣大多数还是得到了善终的。
不过朱棣学到了徐达的兵法，却真没学到他老丈人的宽厚。
朱棣的作风反而更像是常遇春。
徐达和常遇春比起来最大的长处就是不嗜杀。
只要敌人诚心诚意的投降，徐达就能宽宏大量。
还能进行不错的安排，是元末第一战场忠厚老实人。
而且他虽然忠厚，但不迂腐，是那种只能骗他一次的可怕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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