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看着满地狼藉,沉着脸,看上去心情极度不好。
“将军,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
玉安公主气的不轻,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昀宁。
只有她才敢这么做。
楚将军敛眉:“公主的脸上妆容都没了,不如进去梳洗梳洗,我再带人四周瞧瞧。”
玉安公主闻言低着头看了眼嫁衣上脏兮兮的,只好带着婢女去梳洗打扮。
人一走,楚将军的脸色才缓和了。
眼底满满都是厌恶,毫不遮掩。
“随她去吧。”
他根本就不在乎吉时不吉时,多一眼都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要不是她,能拆散他和夫人?
“公主呢?”楚老夫人就看见了楚将军一个人来,忍不住上前问。
楚家满堂宾客都等着看拜堂呢,结果新娘却没了,这不让人看笑话吗。
“母亲,公主去换衣裳了。”
楚将军耐着性子解释。
楚老夫人一愣。
“马上就要拜堂了,怎么去换衣裳?”林氏诧异。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婚结了一半,新娘不见了,简直天下之滑稽。
在看楚老夫人阴沉如水的眼神时,林氏识趣的没再说话。
于是诸位宾客在等新娘子回来继续拜堂。
喜庆的氛围慢慢变得安静,再慢慢的静谧有些可怕。
楚老夫人跺跺手中拐杖:“去请大夫人过来!”
不一会丫鬟回来了,支支吾吾地看了眼楚老夫人。
一旁的林氏见状大概就猜到了肯定有幺蛾子,毕竟今儿大家都是冲着楚家来的,楚家丢了脸,她也没面子,于是林氏拉着楚老夫人压低了声音:“
母亲,这么多宾客在呢,又是皇上御赐婚事,咱们再忍忍吧,也许是公主身子不适呢。”
说到这,楚老夫人环顾一圈,硬是把心里的怒火给压了下去,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才上前对着楚老夫人耳边嘀咕几句。
玉安公主放话了,若是不把那几个传谣言的捉拿,就不拜堂。
“岂有此理!”
楚老夫人听闻后怒火高涨,还没进门呢就敢给下马威。
玉安公主当初可不是这么保证的,一点也不顾全大局,这么多人等着观礼呢。
“母亲。”林氏拉住了要发怒的楚老夫人,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去告诉大夫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今儿的堂拜完,不能让人看笑话,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议。”
楚老夫人点头:“就照二夫人的话去办。”
丫鬟闻言只好又跑了一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赶回来,白嫩的脸上还有五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楚老夫人气的顿时有些头发晕,极沉的声音问:“她打的?”
丫鬟红着眼,喃喃不做声。
彼时楚老夫人的怒火已经快要冲到天灵盖了,看着满屋子的宾客,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只让她觉得一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
“前头怎么还没派人来?”玉安公主换好衣裳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探出脑袋看外头动静。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脚步声都没。
“公主,将军必定是动了怒火的,您就等着将军给您出口恶气吧。”贴身婢女劝。
玉安公主一想到沉稳内敛又有深度的楚将军,小脸不自觉染上抹绯红,娇羞地垂眸:“
将军能这般护着我,也不枉费这一番折腾了。”
大概玉安公主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
玉安公主有些按耐不住了,看了眼天色,都已经过了吉时了,怎么还没人来?
“前院一个人都没来吗,怎么还没解决?”
“公主,奴婢猜测可能是有些复杂吧。”
眼看着耳边的喧嚣声慢慢沉静下来,玉安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蹭的起身,赶去了前院。
宾客陆陆续续的散开,有管家带着小厮在撕扯悬挂的红绸。
“这是做什么!”玉安公主冷着脸,环顾一圈,上首连个人影都没了。
“公主来了。”林氏迈着步子款款而来,嘴角噙着笑意:“大哥已经按照公主的吩咐去寻找那几个说闲话的人了。”
“还没找到?”那未免也太废物了。
区区几个贱民,直接抓来就是了。
林氏挑眉,真不知道这位公主脑子里装了什么,今儿她坏的可是她自个儿的婚礼。
毁的是女人最重要的时刻。
玉安公主一脸不高兴:“区区几个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也不知在外如何领兵打仗。”
本来是几句抱怨的话,可恰好落入了楚将军的耳朵里。
楚将军眉心紧皱。
“将军?”玉安公主心一跳,
脸色讪讪地迎上前:“人有没有找到?”
“并未。”
话音刚落,玉安公主脸色微变,拔高了声音暗含质疑:“
怎么会抓不到呢,是不是将军有心包庇?”
她不信堂堂大将军,会抓不到几个可疑的人。
简直就是笑话!
楚将军挑眉:“人多嘴杂,无从下手。”
他压根就没打算找,所以只是应付的走了一圈就回来了。
玉安公主看着撤掉装扮的喜堂,眉心紧皱:“那这里又怎么解释?”
如今外头谁不在议论纷纷?
乌鸦落在喜轿上,简直就是个奇景。
玉安公主紧攥着拳,冷哼:“不就是拜堂吗,本公主还不稀罕了,也改变不了本公主就是将军夫人的事实。”
楚将军斜睨了眼玉安公主:“皇上有急事召见,公主劳累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哎?”
在玉安公主的目视下,楚将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愣是把她这个新娘子给抛下了。
“你在嘲笑本公主!”玉安公主捕捉到林氏脸上还未消失的笑意,眉心一挑。
林氏立即摇头否认:“公主,我怎么敢嘲笑您呢,只是一时有些无奈罢了。”
“晾你也不敢。”
林氏冷哼哼。
这一夜楚将军都在宫里没回去,硬着头皮帮明文帝抄了一夜的兵书。
明文帝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
“给楚将军上一些茶水点心。”
莫公公会意:“奴才明白,这就去准备。”
一整夜上了三次茶水两回点心,楚将军的身姿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父亲?”楚昀宁诧异父亲居然这么早就出现在宫里。
楚将军蜷着拳轻轻咳嗽两声:“你母亲那边怎么样?”
“母亲一切都好。”楚昀宁看着父亲一脸憔悴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疼。
毕竟是她一手拆散了父母。
“宁儿,你别多想,我并不怪你。”
楚将军仿佛是看出了楚昀宁的内疚,温声安慰:“为顾全大局,换成我也会这么做的。”
“嗯。”
原主很幸福,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两个人的爱情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奇迹。
她有幸见证,心里也满足。
目送父亲离开,楚昀宁整理好情绪回到议政殿,明文帝正在忙,所以没空搭理自己。
倒是莫公公走了过来,笑着把昨儿发生的精彩画面描绘给她听。
楚昀宁故作惊讶,其实这一出好戏都是她亲手安排的,就为了给玉安公主一个刻骨铭心的婚礼。
想必这个婚礼会让玉安公主终身难忘。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属于她的,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莫公公捂着嘴偷笑,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好心情了。
楚昀宁笑笑:“公公可要收敛一些,若被玉安公主身边的人知晓了,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你。”
话音刚落,玉安公主怒气冲冲地赶来。
楚昀宁眯着眼,眼皮跳了跳。
“楚昀宁,昨天是不是你在背后捣乱!”
她等了一夜丈夫,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新婚之夜受如此大辱,玉安公主怒不可遏来找楚昀宁要个说法。
“公主......”
“公主?”玉安公主冷笑:“本夫人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应该按照规矩叫一声母亲才对,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按照规矩的确如此,可楚昀宁实在看不惯玉安公主的嚣张跋扈。
“怎么,你是看不起两国联姻,还是藐视皇上昨儿的赐婚?”
被迫之下,楚昀宁喊了声:“母亲。”
玉安公主冷哼:“这就是你喊母亲的方式?”
闻言,楚昀宁又弯腰喊了声:“母亲。”
“没规矩!”玉安公主冷笑着扬长而去。
气的莫公公险些破口大骂:“这人实在不识抬举,如此狂妄,也不怕遭天谴!”
楚昀宁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气,勾起唇角:“指望老天爷帮忙,不如依靠自个儿。”
莫公公一知半解,直到楚昀宁开口几句话怼的玉安公主脸色气的泛白,还拿对方没办法。
“虽说人言可畏,母亲的名声在百姓心中本来就是这样子的,难道连说实话也犯法了?”
楚昀宁丝毫没惯着玉安公主。
“皇上是处理国家大事的,不是来听你絮叨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有,你现在就是将军府的人了,也该收着将军府的规矩,在家相夫教子,伺候祖母,这可都是母亲当初立下的誓言。”
楚昀宁生怕玉安公主记不清似的,一字一字地重复着。
“我听说昨儿祖母气的不轻,母亲不是应该守在祖母身边伺候吗,一大早入宫告状可不是个贤德妇人该做的。”
玉安公主被刺激的不轻,鼓足勇气问:“我来只不过是问问皇上为何要把将军扣在宫中一夜,昨儿可是洞房花烛,我却独守空闺,是何道理?”
楚昀宁等的就是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知道玉安公主没羞没躁。
果不其然,话一落在场的人不说话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语塞。
明文帝清了清嗓子:“突发急事,不得已而为之,莫公公,朕记得库房还有一支红宝石头面,送给公主吧。”
这个黑锅,明文帝自愿背上了。
玉安公主到底是个姑娘家,一嗓子喊完就后悔了,小脸爆红,又羞又恼的瞪着楚昀宁:“你故意的!”
“母亲,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说出来的。”
玉安公主跺跺脚,捂脸着离开了。
打发了惹人厌烦的人,楚昀宁的心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因为她偶然从丫鬟嘴里听说,玉安公主之所以挑上了楚将军做驸马,是因为有人教唆。
这个人就是淑贵妃!
这笔账,她也该清算清算了。
“皇上,丞相修河渠的事进展如何?”
明文帝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于是说:“有话不妨直接说。”
“河渠工程不小,臣有个提议。”
“说来听听。”
“宫丞相门生遍布全国,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位的,若私底下成立一个小组,可以匿名写信提建议,举荐自己为才。”
“然后对于莫名上升官职的人每一年都要考核一次,评级选择留下或者贬官。”
明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打算让丞相做监考官?”
“对!”
这个得罪人的活儿当然是要交给丞相。
不仅如此,她还给丞相挖了坑,等着人考核结束之后,再全部聚集到京城被明文帝考核一次。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明文帝摸了摸下巴,翻出了一本奏折递给了楚昀宁。
正是宫丞相举荐楚昀宁买卖官职,私底下和官员们有所往来的检举信。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楚昀宁看的都快气笑了,奏折上的人都是和丞相不对付的。
借机恶整自己,卑鄙!
“皇上信吗?”
明文帝头也不抬:“若是信,你还能好端端站在朕眼前?”
楚昀宁微微笑,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能看懂明文帝的心思。
而且还一步步信任对方,达到了知无不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