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安随手关上房门,厨房内光线暗淡了下来。
原来厨房的窗户都关着,窗棂纸也出奇的厚。
有人刻意为之。
在厨房最内侧一角,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妇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身材略显臃肿,五官则看不分明。
她被玄绳五花大绑,目光惊恐地盯着谢今安。
谢今安:“说说吧,你是个什么鬼?”
另他意外的是,当目光注视她时,脑海里的神秘书卷会主动亮起微光,竟可消耗20点天道释放一道敕令。
【敕令:灵厨。】
【以烟火气修行的鬼仙。】
所以谢今安并未直接对她出手,语气也算缓和。
“我……我是厨子,不,是厨鬼,”妇人迟疑片刻,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因为厨房失火,烧……烧死七十六年了,只附身在厨子身上炒菜烧饭,我没……没害过人。”
谢今安伸手轻招,玄绳嗖地回到他手里,然后拉了把凳子坐下,“你也坐吧,慢慢讲来,张家人夜里听到的啼哭声,是怎么回事。”
“欸,”妇人恢复了自由,赶忙应了声,却没坐下,“小妇人我原本是现任家主祖上收养的孤儿,因为擅长烹饪菜肴,被老爷吩咐掌管后厨。
那次失火导致我意外身死后,却未进入轮回,便化为了鬼魂,又因尸骨被焚化,掩埋在后花园里,所以只能在方圆百丈之内活动。
幸好发现可以借助厨房的烟火气修行,才从此安定下来。
我真没害过人,相反,吃了我烧的饭菜,张家之人身体更健康,张老夫人因早年产子受风寒而身患隐疾,原本活不过四十五岁,却因常年食用我烧的饭菜,活到了五十岁才过世。
还有我附身的这个厨娘,自小体弱多病,被我附身后身体越来越好,你看她现在养得白胖白胖,几年前还生了个儿子……
原本日子这样过也就算了,谁成想前些日子,张老爷竟吩咐全家上下收拾行李,打算就此举家搬到外地。
我埋骨于此,在修行圆满之前,根本无法离开跟随他们一起去,故此深夜间伤感啼哭,不成想惊扰了老爷和夫人……”
谢今安道:“我要接手这套宅子,你可愿意继续做府上的厨娘?”
妇人惊诧道:“公子不是来捉拿我?”
“原本是,”谢今安道:“但我讲理!
你若愿意,我便留你在此,将来说不定能给你些机缘。
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洗去你今世的因果,送你进入转世轮回,下一世是贫寒还是富贵,全都听由天命。”
妇人:“公子有能力送我入轮回?”
见谢今安点头确认,她赶忙道:“七十载修行不易,我愿意做公子的厨娘!”
有这种能力的主人,肯定错不了!
“好,”谢今安很满意,淡淡道:“夜里不要再闹了。”
妇人连连点头,“遵命,但是这个厨娘有丈夫和孩子,定然要跟随张老爷一家搬往外地,我白天出不得这座宅院,就算附身在别人身上,也最多只能在暗室里劳作,所以采买菜品等一应事务,公子还要安排他人。”
“我自有安排,”谢今安确认道:“被你附身,真没有危害,还能延年益寿?”
“千真万确,不敢欺骗公子。”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记住我说的话。”
“恭送公子。”
谢今安出了厨房,见管家带人都在院外候着,吩咐道:“邪祟已经除了,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事,但今日之事切忌外人知晓。”
管家会意,高声道:“谢公子的话都听到了,今天的事不许声张,都散了吧。”
待众人都进了厨房,管家赶忙道:“刚才县衙又来人了,说大柳店发生命案,请谢公子过去……”
又有命案?
又是大柳店?
谢今安不由得一惊,“来人在何处?”
管家道:“是何头,正在老爷的书房候着。”
二人快步回到前院书房,何头茶都没喝,正在院子里来回走遛,一见谢今安立即道:“这边的事了了吗?”
张怀山比他急,也以目光询问。
谢今安对他道:“张大人尽管放心,事情不大,谢某已经解决了。
另外谢某对这座宅子也很满意,价钱就烦劳高员外代谈了,县衙有命案,谢某先告辞了。”
张怀山大喜,“如此甚好,价格好说,再少些也无妨。”
高员外也道:“贤弟尽管放心,房契暂放我这,忙完案子你来家里取,顺便尝尝小女凤兰的手艺。”
……
赶往大柳店的路上,何头简短讲述了案情。
死者是个三十出头的柴夫,独身居住,每天天不亮进山砍柴,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村口。
村民找来地保,地保派人报了官,李头先行带人赶过去了。
据报案人说,死者身上毫发未伤,面上不仅没有痛苦,反而带有诡异的微笑。
所以何头赶紧来找谢今安。
二人直奔停尸现场,谢今安只看一眼,便认出柴夫死于抽魂。
恐怕是那个木乙道士所为,他为梅女二人而来,应该会来到大柳店。
从抽魂手法上看也像是他。
谢今安目光扫过李头等捕快,以及不远处几十个围观百姓,道:“这不是寻常杀人案,你们帮不上忙,安置好尸体后就都散了吧,何头跟我留下就好。”
李头听到不是寻常杀人案这句话,脸色变了变,立即喝退了众人,把尸体抬上马车拉走。
何头道:“莫非与爱卿她们有关?你怀疑是妖道木乙所为?”
谢今安道:“不错,我们先回王家老店,晚上叫她们来商量下对策。”
何头道:“公子你先回,我想买些纸马香供,去爱卿的墓前祭奠一番,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坟丘怕是早已荒的不成样子。”
“你知道她葬在何处,为何不早说?”谢今安略作沉吟,道:“我与你同去,她是曹元正的妾室,安葬她的定是曹家之人,怕是木乙也知道她的埋骨之地。”
何头一惊,“你是说……妖道可能去破坏她的骨殖?”
《纯阳玄宝录》里就有数种施法于死者骨殖而拘禁鬼魂的术法,这种术法可能木乙也知晓。
谢今安也担心起来,立即道:“来不及买供品了,我们这就过去。”
那晚在王家老店店房里,何头知道了爱卿的埋骨之地,虽然心里惦记着去祭奠一番,但最近一直出事,根本顾不上。
按照爱卿当日的描述,她自尽死后曹元正十分恼怒,命人讲她葬在了泗水县城南七八里处的乱葬岗。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那里荒坟更多,也更加荒凉,爱卿的坟墓怕是难以辨认了。
他们赶到城南乱葬岗时,已经过了午时。
除了外围几十座坟丘清晰可辨,越往里面的老坟越坍塌得不成样子,其上长满过膝的杂草,有些能辨认出轮廓,大部分看上去就是一片杂草地。
谁会为葬在乱葬岗里的人培土修坟呢。
站在乱葬岗外围,放眼望去荒草萋萋,荒坟破败,饶是大白天,何头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道:“这……怎么找啊?”
谢今安:“爱卿有没有说有什么标记?”
“她说坟头草特别高,还有一个大鼠洞。”
何头指着高矮不一的漫天荒草,“这草都很高,只能找鼠洞了。”
谢今安抖了抖衣袖,小狐狸跳到地上,现出原身大小。
小狐道:“何头,爱卿可曾给你留下过什么物件?”
何头心里一动,在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从里边抽取一根发丝,赶忙把小布包揣好。
道:“她的头发可以吗?”